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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结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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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周日的下午一点,我笑嘻嘻地跟在母亲的屁股后,娇滴滴地问道:“娘,您给我煮的鸡蛋呢?”母亲一边缝补着衣服一边不耐烦的问道:“这才几点呢?平常不都是两点多才去放羊吗?”我小心翼翼地??着母亲说道:“我怕过一会,您又忙别的事情,把煮鸡蛋的事给忘了吗?”我恳求道:“娘,这次你能不能给我煮两个鸡蛋呢?”母亲非常坚决地说道:“咋了?不是说好了放一次羊奖励一个鸡蛋的吗?怎么又多了呢?再说了,你这样一周就比你哥哥姐姐们多吃俩鸡蛋。”我继续恳求道:“娘,娘,娘,我求您了,要不,你就把下周六的鸡蛋提前给我煮了吧。”母亲有点妥协地说道:“你说话要算数,下周六不需奖励鸡蛋,但是,羊要继续给我放。”我立马答道:“好!成交!”我看我娘都开恩了,我也得乖着点呀,于是说道:“娘,下周日的鸡蛋我也不吃了,我要孝敬我的好母亲大人!”娘听了我的话,比喝了蜜还高兴的甜甜地说道:“哎呀,我的小女儿就是娘的小棉袄,娘的小心肝,就我小女儿最孝顺。”
母亲挑了两个最大的鸡蛋给煮了,我拿起两个烫手的大鸡蛋放入衣兜里,烫得我的手好疼,但我没吭声。母亲见状纳闷地问:“你傻了吗?你不知道烫手吗?又没人跟你抢。”
我和王英俊几乎同时来到小溪边,两群羊好不客气地混合在一起了。羊群喝完了水在我的带领下,来到了东坡最大的一片荒地,羊儿们欢快地吃起了嫩草,几只小羊时而啃草、时而追逐、时而用它那可爱的小脑袋蹭蹭我。王英俊疑惑地喊道:“哎呀!刘金麦,小羊羔在蹭你呢,它这是啥意思呢?它把它的头油都蹭在你身上了,它在做坏事呢?”我一边摸着小羊羔的头一边说道:“小羊羔这是在撒娇呢。”小羊羔立马安静下来,它伸长了脖子,咪咪着小眼。王英俊惊讶的说道:“奥?它好像很享受的样子,它好像很幸福的样子呀!”我说:“嗯,你也摸一摸它,你也挠一挠它,它会感到更幸福的。”王英俊伸出小手试探着,轻轻的摸了摸小羊羔,小羊羔的脖子伸得更长了,还是咪咪着小眼睛,我俩被小羊羔的可爱样子逗的哈哈大笑。
王英俊说:“刘金麦,你看这边石地面上好干净呀,快过来,咱在这边坐一会儿。”王英俊一边打招呼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小兜东西,我走近一看,是新鲜的花生。王英俊说:“刘金麦,快来吃,这是今上午,我跟我爹刚从地里拔得。”我说:“鲜花生,我最愿意吃刚从地里拔的鲜花生了。我家也有,可是我娘不舍得让我们多吃,只是让我们兄妹六人尝几粒,其余的都留着换钱。”我指着衣兜乐呵呵地说:“王英俊,你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是刚煮的热乎鸡蛋呀!”我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那准备已久的鸡蛋。王英俊高兴地说:“鸡蛋!我家的鸡蛋都给我娘吃了,我和我爹一年也吃不上几个鸡蛋。太好了,今天终于吃上鸡蛋了!刘金麦,我们一起吃更香。”王英俊一边说一边从我手里接过一个鸡蛋。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我们吃着鲜美的鸡蛋和花生,脸上洋溢着笑容,此时此刻我们再哼上几首刚学的小曲,那才是其乐无比。
我想起评书里讲的故事,说道:“王英俊,我们也学着评书里讲的,那个叫什么,叫——叫桃园三结义,对!叫‘桃园三结义’,我们结义吧,多酷呀!”王英俊问道:“‘桃园三结义’是男的结拜,我们是女的怎么结拜呢?”我说:“俺大姐、二姐都说放羊这事都是男娃做的,我俩能做男娃做的事,为啥不能结拜为兄弟呢?哎?不能结拜为兄弟,我们可以结拜为姐妹呀?”王英俊说:“对!那么,我们就结拜为姐妹吧。我比你大,我是姐。”我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呢?”王英俊说:“因为老师填档案时,我看到你是三月六日的生日,而我是二月十六日的生日。”我故意责怪道:“好呀,你王英俊!竟然偷偷看了我的档案!”王英俊不好意思地捂嘴大笑。
我拿了三根非常精致的树枝,王英俊也找了三根特别精致的树枝,当做三炷香,我们双膝朝羊群跪下,我们想象着评书里讲的结拜的样子,异口同声地说:“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俩结拜为姐妹!”我俩一起说完后,深深地磕了十个响头。俊子姐一边思考一边说:“唉?应该还得说,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也一边思索一边说:“唉?我也想起来了,还得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俊子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道:“刘金麦,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王英俊的亲妹妹了。亲妹妹!”我立刻笑着响亮的答道:“唉!”我接着郑重其事地说道:“王英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刘金麦的亲姐姐了。亲姐姐!”俊子姐也立刻笑着响亮地应答道:“唉!”我们的欢声笑语在空中回荡着,空中的空气都是甜的。
我乐滋滋地说道:“俊子姐,咱们学着评书里讲的结拜为姐妹了,就应有,评书里讲的大侠的——嗯——嗯——叫——叫——叫豪迈气概!以后我们做事,要学大侠做事,要有豪迈气概。我想,像大侠一样,骑着高头大马闯荡江湖。”俊子姐抢着说:“我,我,我想骑着自己的枣红战马,身穿红色战袍,行走江湖。”我更兴奋地抢着说:“俊子姐,我也骑和你一样的枣红战马,穿和你一样的红色战袍,行走江湖。俊子姐,你说我们那样该有多么英俊呀?不对,应该叫,英——英——英姿飒爽!”俊子姐思索着说:“行走江湖没事做,不就成了瞎溜达吗?”我想也是,该做些什么呢?我考虑了片刻马上想到:“俊子姐,评书里不是说:“杀富济贫”吗?可能是把富人杀了,把富人的东西分给穷人。可是杀人的事咱可不做,富人的东西也是他们辛苦挣来的,咱可不去抢。”俊子姐说:“对,对,咱可以不去抢富人,咱可以在路上遇见欺负人的事情,就挺身而出帮助受害的人呀?”我说:“若欺负人的人,力气特大怎么办?我又没有“武松打虎”的力气。”俊子姐说:“我力气大,我可以学“武松打虎”的功夫。”我说:“我虽然没那么大力气,但我也想学“鲁智深倒拔垂柳”的武功。”我停顿了一会接着说:“俊子姐,咱要是会武功就好了。哎?我经常听我大哥背诵什么叫《侠客行》的,还经常一边背一边舞枪弄棒的呢?”俊子姐说:“金麦,大哥背诵的《侠客行》都是啥内容呀?是不是武功秘籍呀?我们可以从那里学武功呀?”我一边思索一边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背诵给你听,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俊子姐听后,说:“金麦呀,这好像不是讲练武功的,倒像是讲大侠做事的过程的。”我也不懂,于是说:“哎呀,侠客行,侠客行,可能就是说大侠怎么行走江湖的。哎!不管了,咱还是想想评书里讲的关于武功的吧。”我和俊子姐“嘿!”、“哈!”的吆喝着,手舞足蹈的“练”起了“武功”。
不知不觉,夕阳已西下,我们赶着羊群缓缓走下山坡,羊儿们欢快地奔向清澈的溪水。羊儿们饮水,我和俊子姐一会儿学小羊蹦蹦跳跳、一会儿相互嬉戏、一会儿捉鱼摸虾,我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山谷间。羊儿们“咩咩”地叫了,我们才回过神来,我们该回家了。
羊儿们都跟在我身后,一只也不跟俊子姐走,这可咋办呢?幸亏俊子姐的羊是刚买的都做了记号,俊子姐一只一只把它们拖到自己跟前,可它们又一只一只陆续地归到我这边大队伍里,这样来回循环着,羊群就是分不开,无奈之下我只好说:“俊子姐,要不,我先送你和羊回家吧。”俊子姐无奈地答道:“只好这样了。”幸亏我们两村离的近,一会儿就到俊子姐村了。俊子姐指着村边那三间土坯屋说:“这就是我的家。”俊子姐话音刚落,就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蓬头散发的大婶,只见这位大婶一把把俊子姐抱住,嘴里并不停地嚷嚷道:“抱抱,抱抱,抱抱······”。俊子姐马上告诉我:“金麦,这是俺娘,你不用害怕。”这哪里是娘呀?这不是反了吗?哪里有娘向这么小的孩子撒娇的?我开始心疼俊子姐了。俊子姐说道:“娘,娘,你帮我,把咱家的羊赶回家。”这位大婶好像听懂俊子姐的话,只见她抱住一只羊就往家拖。我一看她抱错了,立马喊道:“大婶!您抱错了,抱错了,这只是我家的。”大婶喊道:“我家的!我家的!谁说是你家的?”大婶一边吓斥道一边直立起身子,并凶神恶煞地向我凑近,好像要吃了我。俊子姐立马喊道:“娘,不要揍人,那是我妹妹。”大婶立马停止脚步并说:“妹妹?妹妹,好,好。”大婶一边呲牙笑着,一边伸出她那黑乎乎的大手要摸我的头,吓的我连连后退。俊子姐大声恐吓道:“娘!不要摸我妹,你会吓到她的。”大婶转头看到俊子姐生气了,表情立马变得跟孩子一样乖,立马跑到俊子姐跟前,弯下身子仰起头瞧着俊子姐的脸,笑嘻嘻的傻笑。俊子姐无奈地只好指着自家的羊说道:“娘,这只是咱家的,你拖这只。”大婶听到俊子姐的命令,立马来了精神,别看她特瘦,可是一只羊在她手里很轻松的举了起来,俊子姐见状不好,立马喊道:“娘,轻放,轻放,你会把羊摔死的。”俊子姐幸亏跑得快,接过大婶手中的羊,要不然这只羊可就惨了。俊子姐只好自己一只一只地把羊拖回了家。
俊子姐说:“金麦,你还是在前面领路,我在后面赶,这样羊群走得快。”我说:“俊子姐,你不用送我。再说天快黑了,你自己回来会怕黑的。”俊子姐有点生气地说:“金麦!我可是‘大侠’呀?大侠哪有害怕的?难道你认为我不勇敢吗?”我只好答应道:“那好吧。”我在羊群前,俊子姐在羊群后,一会儿就看到我家门口了。我转身告诉俊子姐说道:“俊子姐,我到家了,你快回家吧。”我发现大婶紧跟俊子姐身后,俊子姐停住脚步要跟我回话时,也不知是大婶走的快,还是大婶不知道俊子姐突然停住脚步的原因,只听“扑通”一声,把俊子姐扑倒在地并压在身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大婶一个灵活地鲤鱼翻身,立马把俊子姐抱在了怀里,紧接着“哇——”的一声刺耳的哭声,大婶一边昂头大哭一边喊道:“死了,死了,俺家俊子死了······”这时俊子姐已从大婶怀里钻出,好好地站在大婶面前喊娘呢,大婶哪里听到俊子姐喊娘呢,她只顾着昂头大哭。大婶的一声“哇——”把我的羊儿们吓的“噌,噌,噌······”飞一般地都蹿入羊圈里去了,也把我的家人及周围的邻居引出来了。我和俊子姐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幕,对视着彼此反应过来后,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大伙见此状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听到笑声的大婶立马不哭了,她一个猛劲把俊子姐拉过去,对俊子姐上瞧瞧,下看看,然后转身恶狠狠地指着大伙说道:“你们!坏人,你们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坏人,走开!坏人,走开!”大婶有点情绪失控地拉着俊子姐跑了。人群陆续地散去,我一边往家走,一边赶上我娘问道:“娘,俊子姐她娘是怎么疯的?你看,她一会儿好像是清醒的,一会儿又疯的吓人。”我娘叹了口气,然后有点惋惜地说道:“这俊子她娘是苦命人啊,她年轻时也长的特俊,其实现在仔细瞧瞧也挺俊的,只是她的俊模样,被她的疯癫掩盖住了。在俊子她娘怀孕八九个月时,好像是快生了,听说俊子姥娘割羊草时,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俊子她娘连哭带叫地赶了去也无济于事,办完丧事天黑了,赶回来的路上又遇上暴风雨,与俊子她爹走散,她不小心滑入山沟,当俊子她爹找到她时天快亮了,她已昏迷了,孩子没保住,而且还是个男孩呢?在两天之内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再加上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风雨的晚上吓的,醒来之后就神志不清,开始疯疯癫癫的了。”我接着问道:“死的那个男孩是不是俊子姐的哥哥呢?”俺娘说:“是呀,活着该有多好啊?没过两年就有了俊子。”我又问道:“那么俊子姐,从一出生见到的娘就是疯了的?”俺娘又叹息地答道:“是呀。听俊子她爹说,俊子刚出生吃奶时才不易呢?她那疯娘不让俊子吃奶,都是她爹把她娘堵在墙角,然后摁在墙上,俊子才能吃上那口奶水。俊子她爹又当爹又当娘的真不容易啊!”我听后,我更心疼我的俊子姐了,于是我反驳道:“我的俊子姐才可怜呢?她从一出生就得不到我们平常孩子的母爱。那些不听话的小朋友,还经常嘲笑俊子姐是‘疯子的女儿’。”我一边说一边往我娘怀里钻,并使劲踮起脚来,用我那不大的脑袋,贴贴俺娘那温暖的脸蛋,心想:“我幸亏有个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