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彼岸》快乐绷带人

14、第 14 章

　　终于到了上交水彩作品的日子，很多学生都提着自己的作品早早坐在画室里。陈知默也是，不过他的眼光却没有停留在自己的作品上，而是一直看着门口。

　　因为海青还没来。

　　陈知默想，龚海青难道真的没有画，真的不来交画稿了？

　　他失望的叹了口气，不用老师说他也知道他会是画得最好的那个，只要看一眼其他人的画他就知道那些人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只有龚海青，只有她才有资格和他一争高下。只可惜……

　　老师似乎也对海青的缺席感到可惜，他私底下对陈知默说：“只有你们两个才能画出让我感动的作品，你们两个早已经超过了高中生的水平了，我想向美院推荐你们两个，如果成功的话你们可能被保送。”

　　陈知默道：“无所谓，对我而言都一样。”

　　老师道：“对你是这样，可是对海青而言却不同了，海青这孩子有灵感的时候可以画出最棒最令人感动的画，可是她经常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她还不成熟，还不能驾驭自己的天赋。”

　　天赋！陈知默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的痛恨这个词。

　　自从遇上海青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挑战，他从小都被说画画很有天赋，他也一直是这样确信的。所以他很认真的学画，他认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他可以成为一流的画家。

　　可是海青的出现完全推翻了他一直的信念。

　　海青是个不努力的天才，她的天赋让他妒忌，让他恐惧。前几天他找到了她当年得奖的作品“神奇”，现在他甚至开始彷徨自己一直坚持的是否是正确的。面对这个天赋过人的女孩，他真的能用努力来击败她吗？

　　是不是有某些境界是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达到的？

　　也是自从袁昊天离开以后，接连几天海青都没有去上课。他们那个班比较特殊，班主任知道海青一直都呆在宿舍里，也没有去理会过她。倒是身为她同桌的陈知默对海青多日来玩失踪很是在意。

　　在几番的天人交战后，陈知默终于敲开了海青的宿舍门。

　　海青没有想到陈知默回来找自己，先是吃惊的看着她，而后才侧身让他进来。陈知默不自然的辩解道：“是老师让我来看看你的。”
　　这当然是谎话，笑话，哪个老师胆敢支使他。

　　海青倒了杯白开给他，陈知默没有接，他这大少爷连喝的水都是山泉水，不喝这种凉白开。

　　海青干脆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不再理会他。

　　陈知默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远处就放着一幅半成品，是一幅油画，画里面是一个正在煮早餐的男人。鲜红的朝阳洒在他身上，看不见那男人的面孔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背影。这幅画画得很传神，给人一种温馨幸福的感觉。

　　陈知默认真的看着这幅画。这明明是一幅极平常的画面，却能画出如此神韵确实不简单。

　　海青回头看了他一眼，陈知默咳嗽一声说：“你不知道这次的作业是水彩吗？”

　　海青道：“我不是为了作业而画画。”

　　陈知默道：“老师说会选送我们两个参加市里面的绘画比赛，赢了的人可以被保送。”

　　海青似乎没听见一样，又或许根本无所谓。

　　陈知默道：“到时候我们一决高下吧！”

　　海青的画笔顿了一下。

　　陈知默已经转身离开了。

　　在那些翠得发绿的树枝上，在弥漫着暮霭的山头上——都流注着清新如燃的晨光，起初是鲜红的，后来是大红的，金色的。一切都在蠢动，觉醒。在这个清澄而明朗的早晨，美术老师带着他的学生们爬上了学校后面的象山写生。

　　海青从小就缺乏锻炼，背着画板和沉重的画具爬山可让她有够受的了，渐渐的她开始跟不上大队的步伐，远远的落后于大家。可是她不愿向任何人求救，因为她不想别人特别关注她，她害怕陌生人的目光。

　　最先发现海青掉队的是陈知默，他没有马上往回走，而是放慢脚步等海青。

　　好不容易他终于看见一个穿着黑毛衣和运动裤的海青气喘吁吁的走过来。陈知默立即转身装作没有看见她，却不远不近的走在她前头，一直带着她上到山顶为止。

　　很多人上到山顶后都累趴了，有些也不愿多走，坐在地上就开始画画。但是海青却没有，尽管她比谁都累，可是她还是走来走去寻找最佳的视角再下笔。

　　可惜好的位置都被先到的同学们霸占了，海青知道走远，却没人的地方寻找。正当她走来走去的时候又见陈知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山下的景致。海青也走到他旁边，发现这里的视角果然好多了，她高兴的放下画具，坐在陈知默不远处画画。

　　陈知默看了她一眼便故意转头不看她，而是冷冷的说：“白痴，你那个位置又窄又陡，待会摔下去我可不管你！”

　　海青没有听他的，继续作画。

　　一个小时后两人几乎同时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其他的同学似乎还在奋斗中，他们的位置离同学们有点远。陈知默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坐在石头上看着山下烟雾环绕的民居，顺便偷看几眼自己的对手。

　　海青则一边收拾画具一边欣赏风景，一个不小心画笔滚下了山坡。

　　海青这不小心的傻妞想也不想就弯下身去捡，结果身体失去了平衡滚了下去。

　　虽然只是一霎那的事情，可是陈知默却反应过来了，他立刻伸手想要抓住海青的手。可惜海青的惯性太大，反而把坐在石头上的他也一起带下了山坡，两人一起滚下了山崖。

　　没错，是抱在一起滚下了山坡！

　　幸好山坡上长满了草，两人虽然滚得头昏眼花却没有受什么伤，最后两人抱在一起被厚厚的，一人高的山草给挡住了。

　　不过两人的姿势确实有够尴尬，海青把陈知默压在身下，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味道。

　　陈知默曲起修长的双腿，他头都被转晕了，单手捂住后脑甩了一下脑袋。当他视觉恢复后才赫然发现晕头转向的海青正趴在他身上，他甚至能感到她温热的身体和富有弹性的胸部。

　　陈知默像触电一般猛的起身，耳根都红了。

　　陈知默恼羞成怒的大骂：“你找死别搭上我！”

　　海青委屈的看着她，其实她又没叫他救自己，是他自己要扑上来的。

　　不过海青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乖乖的跟着他爬上山坡。

　　山坡有点陡，陈知默是男生手长脚长很快就爬上去了，倒是海青，刚爬上一点又滑了下来。陈知默看不过眼，又跑下山坡，向她伸出手。

　　海青抬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海青的眼神让他心跳有点不规律，他不自然的别过眼牵住那双柔软的小手，把她拉上了山坡。

　　陈知默第一次发现女生的手原来可以那么软那么嫩，他突然有种依恋，现在又不想那么快爬上山坡了，因为他不太想松开这只软绵绵的小手。

　　自从这一段小插曲后，海青发现陈知默的行为越来越古怪了。他经常避开她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逃避她。两个人坐在一起哪有可能没有一点接触的，可是每次她不小心碰到他，他就会像触电一样的大反应。

　　自从那天之后，陈知默觉得有些感情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无法控制了。在那之前，他还可以小心翼翼的掩盖自己对她的好感，可现在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偷看海青，想亲近海青，想在牵牵那双柔软的小手。

　　他陷入了一个极度矛盾的情感之中，他既妒忌海青的才华，又深深的喜欢着她。既想逃避这种可怕的感情，又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陈知默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迷茫过。

　　越是想逃避的，她越是要主动送上门。就在陈知默在宿舍认真作画以逃避感情的时候，海青却来敲门。陈知默烦躁的打开门，一看海青却吓了一跳。

　　她脸上沾上了锅灰，一手拿着平底锅，可怜巴巴的说：“有吃的吗？我饿！”

　　陈知默错愕的看着这只可怜的花脸猫，顿了一下才问：“你这是怎么了？”

　　海青道：“阿姨请假了。”

　　陈知默正想转身给她拿食物，又听见海青用平静的语气说：“厨房好像着火了。”

　　“砰”一声，陈知默已经扔下食物冲出门去……

　　两人无语的对视着，不过陈知默是双手趴在桌子上看着海青，而海青则是对着面包狼吞虎咽。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白痴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阿姨走了三天，她居然就三天没吃饭，单靠水果维持自己瘦弱的身体，结果昨天水果也吃光了。

　　陈知默看着她鄙视的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没水果你不会吃泡面吗？非得自己煮面，有人会像你那么白痴的吗？煮面不放水差点把宿舍都烧了！”

　　海青迷惑的看着他，显然不知道泡面为何物。也是，她自小被家人保护得那么好，哪有机会接触泡面这种垃圾食物。关于煮面不放水那可真是太冤了，她唯一一次有幸观摩厨房实战就是袁昊天给她煎蛋那一次，于是她就“举一反三”了，用煎蛋的方式来煮面。或许那不该叫煮面，应该叫煎面！

　　陈知默火大的敲着桌子说：“买东西你总会了吧？去外面吃饭总可以了吧！”

　　海青黯然的垂下头，他根本不知道对于一个孤僻症的人而已，出去和陌生人打交道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以前她买东西都是去固定的几家店。现在要她在没有陪伴的情况下挤上公车，去从来没有去过的陌生地方和陌生人说话，买东西是多么的困难。

　　陈知默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点后悔自己对她那么凶，本来要责备她的话现在倒是塞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只能抿嘴看着她。

　　没有了阿姨，海青只能每天跟在陈知默身后讨口饭吃。陈知默嘴上不愿意，却每次下课都会等海青然后带她去附近的餐馆吃饭。原来陈大少爷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不过他不像海青那么无能，自己不会煮可以到外面去吃。

　　陈知默经常会坐的士到好一点餐馆就餐，海青也跟着去，不仅吃饱饱的，还不用给钱。海青不是傻子，知道有这样的好处以后，更加是认定陈知默，每天都跟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