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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裂隙与召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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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求夏是被一阵尖锐的耳鸣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冰凉的金属实验台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金属锈蚀的混合气息。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在墙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规律得让人烦躁。
“这是哪儿?”
他撑着实验台坐起身,脑袋一阵眩晕,指尖下意识划过掌心——那里原本萦绕着淡紫色的魔法微光,此刻却只剩下一片冰凉。林求夏心头一紧,集中意念想要调动力量,却发现体内的两种力量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只能在经脉中微弱蠕动,连一丝微光都无法凝聚。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星衍界的塔顶,眼睁睁看着一道黑色裂隙从天空撕裂,无数碎石与能量乱流倾泻而下,淹没了半个城市。他的导师将最后一枚守护水晶塞进他手里,推着他跳进了塔下的秘密通道,耳边还回荡着导师的呐喊:“带着力量活下去,找到破解裂隙的方法!”
可现在,通道不见了,导师不见了,连星衍界的废墟都消失无踪。
林求夏跳下实验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废弃的实验室,墙角堆着生锈的仪器,玻璃试管散落在地面,碎裂的镜片反射着灯光。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与交谈声,语气带着警惕与戒备。
他悄悄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刚才那道白光是什么?我明明在机械圣域的防御塔上,一转眼就到了这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也是被白光吸进来的。”另一个女声响起,带着点沙哑,“当时我正在忘川城的废墟里找东西,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看来我们都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的。”第三个声音语速飞快,带着几分急促,“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被压制了?我的试剂反应都变慢了。”
林求夏心中一动——看来不止他一个人遭遇了这种怪事。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房门。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面布满裂纹,天花板上垂下几根断裂的电线,时不时闪过一道火花。走廊里站着三个人,听到开门声,同时转头看来,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说话冷静的男人。他穿着黑色工装,短发利落,眉眼冷硬,侧脸线条锋利得像手术刀,双手插在工装口袋里,指间露出半截金属工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陌生环境与未知危险都与他无关。
“你也是被白光吸进来的?”男人开口问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求夏点头:“嗯,我叫林求夏。刚才在我的星球,遇到了世界崩塌的裂缝,被一道白光带到了这里。”他没有隐瞒自己的遭遇,同时观察着另外两人。
那个声音沙哑的女人裹着一件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没有半点神采,像两潭死水。她身边萦绕着淡淡的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苏夜。”女人只报了名字,便不再说话,目光在林求夏身上停留片刻,又快速移开,带着明显的戒备。
最后那个语速飞快的青年背着一个银色试剂箱,鼻梁上架着一副虚拟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串数据流。他上下打量着林求夏,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程问墨,生物系研究者。你刚才说‘世界崩塌的裂缝’?你的世界也出现裂缝了?”
林求夏点头:“嗯,已经持续半年了,裂缝越来越大,这次差点把整个城市都吞噬了。”
“看来不是巧合。”程问墨推了推眼镜,“我的星球也有裂缝,机械圣域的防御系统已经快撑不住了。苏夜,你的世界呢?”
苏夜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忘川城早就被裂缝吞噬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她的声音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麻木的平静。
那个穿黑色工装的男人终于报上名字:“路以衍,机械工程师。”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户,向外望去,“我们现在应该在一座钟楼里。”
林求夏和另外两人连忙走过去。窗外果然是一座巨大的钟楼,四面墙都嵌满了大小不一的时钟,指针转动的方向杂乱无章,有的飞快旋转,有的逆向倒退,有的干脆停在某个数字上一动不动。钟楼下方是一片模糊的雾气,看不到地面,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风声。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程问墨皱起眉头,镜片上的数据流变得更加密集,“没有坐标,没有能量信号,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路以衍收回目光,指尖弹出一根金属探针,在墙面轻轻敲击:“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间,是人为构建的。你听。”
随着金属探针的敲击,墙面传来空洞的回响,同时,周围的时钟突然加快了转动速度,滴答声此起彼伏,杂乱得让人头晕。
“不对劲。”林求夏突然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波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某种外界的召唤。他下意识抬手,指尖终于萦绕起一丝微弱的淡紫色魔法微光,紧接着,一丝蓝色的电磁能量也随之浮现,两种力量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道细小的光带。
这一幕让路以衍和程问墨都愣住了。
“你能同时操控两种力量?”程问墨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在织者中很少见。”
“织者?”林求夏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是织者?”
程问墨解释道:“这是我对我们这类人的称呼。我们都能操控某种特殊力量,而且我们的世界都出现了裂缝——我猜,这种力量和世界裂缝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路以衍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林求夏指尖的光带上,若有所思。他抬手,指尖也浮现出几道银色的丝线,像是金属制成的,散发着冰冷的光泽:“我能操控机械能量,这些是机械界丝。”
程问墨也抬手,掌心出现一团淡绿色的液体,在空气中缓缓流动:“我的是生物能量,可以改造基因、修复损伤。”
苏夜则轻轻抬手,一团黑色雾气从袖中涌出,在她掌心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我能沟通亡魂。”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系统音突然在四人耳边响起,没有任何征兆,像是直接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欢迎进入时钟囚笼副本,破解双重线索即可获得离开权限,副本内力量掠夺不受限制。”
“副本?离开权限?”程问墨重复着这两个词,脸色一变,“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了?而且‘力量掠夺不受限制’是什么意思?”
路以衍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意思是,在这里,我们可以抢夺彼此的力量,而且不会受到任何限制。”他的机械界丝在指尖缠绕,形成一道微弱的防御,目光在另外三人身上扫过,带着明显的戒备。
苏夜的黑色雾气也变得浓郁起来,兜帽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警惕:“所以,我们既是同伴,也是敌人?”
林求夏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另外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贪婪——他的双系力量显然是稀缺资源,对任何人来说都极具诱惑力。
“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林求夏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指尖的光带缓缓消散,“我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线索在哪里都不知道,互相残杀只会让情况更糟。不如先联手找到线索,离开这里之后,再各走各的路。”
程问墨犹豫了一下,点头赞同:“他说得有道理。副本的目的应该是让我们破解线索,而不是互相残杀。而且,单独行动太危险了,联手成功的概率更大。”
苏夜没有说话,但身上的戒备气息稍微缓和了一些。
路以衍沉默了片刻,终于收回了机械界丝:“可以。但如果有人敢耍花招,别怪我不客气。”他的语气依旧冰冷,但态度已经松动。
林求夏松了口气。他知道,这种临时的联盟极其脆弱,只要出现一点利益冲突,就可能瞬间崩塌。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
“系统说有双重线索。”林求夏看向四周,“这里是钟楼,线索很可能和那些时钟有关。我们分头寻找,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分享找到的信息。”
“我去上层。”路以衍率先说道,转身走向楼梯。他的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踩在楼梯的边缘,显然是在保持警惕。
“我去下层。”苏夜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我去实验室那边看看。”程问墨指了指林求夏刚才出来的房间,“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仪器。”
三人各自离开,走廊里只剩下林求夏一人。他深吸一口气,走向走廊另一侧的房间。房间里同样布满了时钟,墙面、地面、甚至天花板上都嵌着表盘,滴答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催眠曲。
林求夏走到一面墙前,伸手触摸其中一个时钟的表盘。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指尖的魔法界丝微微颤动,竟与时钟内部的某种能量产生了共鸣。他顺着这种共鸣探查下去,隐约感觉到表盘背后刻着什么图案。
“难道线索藏在表盘后面?”
他尝试着用电磁界丝撬动表盘,却发现表盘异常坚固,仅凭他现在被压制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路以衍回来了。
“你找到什么了?”路以衍走进房间,目光落在林求夏面前的时钟上。
“表盘后面可能有线索,但我打不开。”林求夏如实说道,“你是机械工程师,有没有办法?”
路以衍没有多问,从腰间掏出一把多功能工具钳,走到时钟前。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手指握住表盘边缘,工具钳轻轻一撬,就听到“咔哒”一声,表盘被完整地拆了下来。
表盘背后果然刻着一串长短不一的刻痕,像是某种密码。
“是摩尔斯电码。”林求夏眼睛一亮,“但只有一半,应该还有另一半线索。”
路以衍点点头,将表盘放在一旁,继续检查其他时钟。林求夏也加入进来,两人分工合作,拆了十几个表盘,终于在最后一个表盘背后找到了剩下的摩尔斯电码。
“我来翻译。”林求夏蹲下身,指尖划过刻痕,“翻译出来是‘真实时间’‘崩塌’‘平均值’‘织者’‘原生世界’‘倒计时’。”
“组合起来就是……真实时间是织者各自原生世界的崩塌倒计时平均值?”路以衍皱起眉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求夏还没来得及回答,整座钟楼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头顶的白炽灯瞬间碎裂,玻璃渣像冰雹似的砸下来。走廊里传来程问墨和苏夜的惊呼声,紧接着,钟楼顶层的铁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不是自然开启的声音,而是被某种外力强行撬动的声响。
路以衍脸色一变,立刻将林求夏拉到身后,机械界丝瞬间展开,几根银色的丝线缠绕在手臂上:“不对劲,有东西来了。”
林求夏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体内的两种力量突然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像是在畏惧某种天敌。他抬头看向铁门,只见那扇厚重的铁门正在缓缓变形,铆钉被强行挤出,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就在这时,钟楼中央的青铜钟突然自主敲响,“咚——咚——咚——”震耳欲聋的钟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钟声中,一道半透明的银色身影缓缓浮现,悬浮在铜钟上方。
那身影穿着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长袍,面容模糊如雾,看不清五官,唯有指尖缠绕着一缕银色的丝线,散发着让所有人心头发紧的威压。那股威压无处不在,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碾碎。
“仲裁者?!”程问墨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副本规则说力量掠夺不受限制,你为什么会出现?”
银色身影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墙上所有疯狂闪烁的时钟突然同时静止,指针齐刷刷指向“0:00”,原本杂乱的滴答声消失不见,整座钟楼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那个冰冷的系统音再次响起,却变得扭曲失真:“警告……检测到仲裁者干预……副本规则修改……时间逆熵机制升级……”
林求夏突然感觉到脑海一阵剧痛,体内的两种力量开始剧烈冲突,像是要撕裂他的身体。头晕目眩中,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那是一片混沌的空间,无数平行世界像肥皂泡一样漂浮着,其中许多都布满了黑色的裂缝,正在逐渐崩塌。裂缝中,无数拥有不同力量的人在哀嚎、挣扎,最终被裂缝吞噬。而高空中,几个和眼前身影相似的银色身影悬浮着,他们指尖的银色丝线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那些崩塌世界的核心能量抽离、缝合,融入一张正在成型的“世界蓝图”中。
“你们收集的力量,从来都不是用来修复裂缝的。”银色身影终于开口,声音像是无数时钟的滴答声叠加在一起,冰冷而机械,“平行世界的裂缝,本就是我们刻意制造的——只有不断产生裂缝,才能诞生织者,才能收集足够的力量,让我们完成‘完美世界’的编织。”
林求夏猛地回过神,心脏狂跳不止。原来所谓的“世界裂缝”,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银色身影指尖的银色丝线轻轻一弹,路以衍手臂上的机械界丝突然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他腰间的工具钳自动飞出,对准了刚刚跑进来的程问墨:“这个副本的核心,从来不是时间校准器,而是筛选出最适合‘献祭’的织者——你的生物力量,能完美缝合科技与灵异的规则冲突,是完美世界的关键拼图。”
程问墨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一步,从试剂箱里掏出一支蓝色试管,猛地泼向自己。蓝色液体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工具钳撞在光晕上,发出“滋啦”的声响,掉落在地。
“我们凭什么要被你们当成工具?”苏夜的嘶吼声响起,她的黑色雾气瞬间爆发,凝聚成一道厚厚的黑色屏障,挡在四人面前。
银色身影轻笑一声,那笑声没有任何温度:“反抗毫无意义。当你们被选中的那一刻,原生世界的裂缝就已经被我们锁定——要么乖乖献祭力量,要么看着自己的世界和副本一起崩塌。”
话音落下,银色身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而墙上的时钟再次开始疯狂转动,滴答声比之前更加急促,像是在催促着死亡的降临。
林求夏握紧拳头,体内的力量虽然依旧躁动,但那段突如其来的记忆却无比清晰。他看向另外三人,发现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显然,仲裁者的话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机。
“时间逆熵的间隔缩短了。”路以衍率先冷静下来,他捡起地上的工具钳,“现在只有五分钟,而且每次逆熵都会随机抹除一名织者的一项技能。”
程问墨脸色苍白,刚才的袭击让他心有余悸:“我们现在怎么办?副本规则被修改,出去的路也被封锁了。”
苏夜的黑色雾气微微颤抖,显然也没了主意。
林求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脑海里闪过那段记忆中看到的“世界蓝图”,以及仲裁者编织大网时的动作:“我们不能再互相提防了。”他的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坚定,“只有联手找到时间校准器,并用它反向冲击仲裁者留下的力量印记,才能打破这个陷阱——而且,我知道他们的弱点了。”
路以衍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期待。程问墨和苏夜也纷纷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林求夏指尖的两种力量缓缓交融,形成一道淡紫色的光带:“仲裁者的力量依赖于对规则的掌控,而时间校准器,就是这个副本规则的核心。只要我们能掌控它,就能反过来对抗仲裁者。”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刚才那段记忆告诉我,他们编织‘完美世界’的力量,来自于无数平行世界的毁灭——这种力量看似强大,实则充满了矛盾,只要找到这些矛盾点,就能一举击破。”
钟楼的时钟还在疯狂转动,滴答声如同催命符。但此刻,四人眼中的戒备少了几分,多了几分决绝。在这个被仲裁者操控的囚笼里,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联手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