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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瓷娃娃 ...

  •   蘇晴的行動比沈契預想的要快。

      憑藉著明星的人脈和「同樣身陷怪事」這份微妙的共情,她輾轉聯繫上了幾位當年婚禮的倖存同學。電話裡,對方的聲音大多帶著驚恐與後怕,顯然七年前的創傷從未真正癒合。

      「鴛鴦譜……好像婚禮後就被警方當作物證收走了吧?」一位女同學不確定地說,「瓷娃娃『同心人』……天啊,那東西誰還敢留著?出事之後,大家都覺得那東西邪門,絕大多數都扔了或者……毀掉了。」

      就在蘇晴幾乎要失望時,另一位男同學提供了一條關鍵線索:「我記得……新郎的一個遠房表弟,好像當時特別喜歡那娃娃,覺得做工精緻,婚禮後還特意問有沒有多的……他後來好像沒扔?我不確定,聽說他這幾年混得不太好,有點神神叨叨的。」

      幾經周折,蘇晴拿到了那位表弟——陳文傑的聯繫方式和大概住址。一個位於城市老舊工業區邊緣的租屋處。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前往,而是先撥通了沈契的電話。

      「沈先生,我找到一點線索。可能有人還保留著當年的瓷娃娃。地址在工業區那邊。」蘇晴握著電話,手心有些汗濕。她發現自己除了恐懼之外,竟隱隱有一絲想向他報告進展、或許能得到一絲認可的期待。

      電話那頭,沈契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地址發給我。你別單獨去,那邊氣場可能更雜亂。等我處理完手頭一件事,晚點過去匯合。」

      「好。」蘇晴應下,掛斷電話後,心頭那絲莫名的安定感讓她自己都有些訝異。這個冷淡的男人,現在竟成了她此刻最大的安全感來源。她想起他低頭修鐘時專注的側臉,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搖了搖頭,試圖甩開這奇怪的念頭。

      與此同時,沈記雜貨店內,沈契剛掛斷蘇晴的電話,另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是慧能。

      「契哥!有門兒了!」慧能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發現秘密的興奮,「我在一本老筆記裡翻到點東西,不是正經典籍,是以前雲遊的前輩手札,裡面提到一種偏門的『陰喜術』,聽著有點像!」

      「說重點。」沈契走到裡間,攤開一張白紙,準備記錄。

      「就是啊,有些地方有種很陰損的講究,認為紅事若見血光或橫死,乃大不祥,會讓家族或相關者氣運斷絕。但有種邪法,可以利用死者強烈的執念,結合特定物,將這場不祥的紅事『補完』。不是為了安魂,而是為了將那股沖天的怨煞之氣和遺憾,轉嫁或……獻祭給某個特定的『缺席者』,以此來『平衡』掉那份不祥,甚至……竊取某種『圓滿』的氣運。」

      慧能嚥了口口水,繼續道:「唉,你聽我說,手札上講得可有意思了。它說這套儀式要湊齊幾樣關鍵材料——第一個嘛,就是事發地最核心、最濃的怨氣,拿來當引子;第二,得有一本記錄所有『該到的人』名單的玩意兒,名冊也好、什麼媒介都行;第三呢,要放個象徵『見證與祝福』的東西,最好是跟婚禮扯上關係的,越貼近越靈;然後壓軸——一位乾乾淨淨、毫無『污染』的缺席者,當成標的。條件湊滿了,碰上那個……呃,手札說甚麼特殊時刻,儀式就會自己啵一下啟動,把那位缺席者硬生生補上位置,幫它們把那場被中斷的『集體見證』補完。至於後續嘛……欸,這段字跡就有點糊了,不過大概意思嘛……對缺席者可不太妙。八成會被留在那個歪掉的『喜宴』裡陪跑,最後還得乖乖當成儀式的一部分,跑不掉的那種。」

      沈契快速記下要點,眉頭緊鎖。這解釋了為何執念如此強烈且具有儀式性。「特殊時刻是指什麼時刻?」

      「欸這種東西啊,通常都跟原本出事的時辰、天象,或者什麼週年節點扯得緊緊的。契哥——你那案子是七年前的事嘛。七年這個數字,嘖,在不少說法裡可都是個關口欸。不是我在唬你。」

      「知道了。筆記內容拍下來發我。」沈契頓了頓,「還有,幫我留意一下,有沒有關於破解這種『補缺』儀式的記載,特別是涉及多股執念糾纏的情況。」

      「契哥,這難度可就……」

      「再加你上次順走的那串念珠,我也不提。」

      「……契哥您真是菩薩心腸!我這就再去翻!掘地三尺也給您找出來!」慧能聲音都高了八度。

      結束通話,沈契看著紙上的記錄,思路逐漸清晰。鴛鴦譜是名冊,瓷娃娃是象徵物,蘇晴是明確的缺席者,西華酒店宴會廳是餌。那麼,觸發的「特殊時刻」是什麼?七週年?還是……某個具體的時刻?

      他想起蘇晴提到的細節:新娘不見的古董簪子,共飲合卺酒的環節……這些在儀式中扮演什麼角色?

      他需要看到那個瓷娃娃,感受上面的殘留氣息。也需要確認鴛鴦譜的下落——如果還在警方檔案室,會比較麻煩。

      沈契看了一眼時間,收起紙張,將必要的工具和那把木尺裝進舊布包。他給蘇晴發了條簡訊:「一小時後,工業區路口碰面。保持聯繫。」

      發送前,他猶豫了一瞬,又補充了一句:「小心一點。」

      工業區邊緣的街道在傍晚顯得格外荒涼,廢棄的廠房像沉默的巨獸,零星亮起的路燈光線昏黃。蘇晴將車停在約定的路口,壓低的帽簷下,目光不斷掃視著周圍,手指無意識地握緊口袋裡的紅色符紙:一直保持著微溫,沒有發燙的跡象。

      一輛深色的舊轎車無聲地滑停在她車旁。沈契搖下車窗,依舊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臉。「上車,指路。」

      蘇晴連忙下車,坐進副駕駛。車內很乾淨,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一股淡淡的、類似檀香和草藥混合的味道,和沈記雜貨店裡的氣息很像。這味道奇異地讓她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些許。

      「地址是XX路一四七巷五號四樓。」蘇晴報出地址,下意識側目看向沈契的側臉。他正專注地開著車,下頜線條顯得有些冷硬,但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她發現自己又在觀察他,連忙轉回頭,心跳微微加速。

      車子駛入一條更狹窄破舊的巷子,最終在一棟五層樓的老舊公寓前停下。牆皮剝落,鐵窗鏽蝕,樓梯間燈光昏暗。

      「你跟緊我,別亂碰東西。」沈契下車,從後座拿出舊布包背上,率先走進樓道。

      蘇晴緊跟其後。樓道裡充斥著潮濕的霉味和飯菜混合的氣味。走到四樓,找到五號門,鐵門上貼滿了小廣告,門縫裡透出微弱的光線和電視機的雜音。

      沈契抬手敲門。敲了好幾次,裡面才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和一個警惕的男聲:「誰啊?」

      「陳文傑先生嗎?我們是……關於七年前陳志豪先生婚禮的事,想請教幾個問題。」蘇晴按照之前和沈契商量好的說辭開口,聲音盡量溫和。

      門內沉默了很久,久到蘇晴以為對方不會開門了。終於,門鎖轉動,鐵門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張蒼白消瘦、眼窩深陷的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陳文傑的目光在蘇晴和沈契身上掃過,尤其在蘇晴臉上多停留了幾秒,似乎認出了她,眼神裡閃過驚訝、畏縮和一些更複雜的情緒。

      「你們……有什麼事?都過去那麼久了……」陳文傑聲音沙啞,手撐在門上,沒有完全讓開的意思。

      「我們知道你可能保留了一些當年的東西,比如……婚禮的伴手禮,瓷娃娃。」沈契直接說道,目光越過陳文傑,看向他身後雜亂的客廳,「那東西現在不太安全,我們是來幫忙處理的。」

      陳文傑臉色明顯變了,眼神閃爍:「什麼瓷娃娃……我、我早扔了……」

      「你沒扔。」沈契語氣平淡卻肯定,「而且,它最近是不是讓你睡不好?感覺身邊總是有人,特別是晚上,好像能聽到……婚禮的音樂?」

      陳文傑渾身一顫,撐著門的手明顯鬆動了,臉上最後一絲防備被恐懼取代。「你……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是誰?」

      「能解決問題的人。」沈契向前一步,氣勢並不逼人,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篤定,「讓我看看那娃娃,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陳文傑猶豫掙扎了幾秒,最終還是側身讓開了門。屋內比外面看起來更凌亂,空氣不流通,有種陳舊的灰塵和香燭混合的怪味。電視機開著,播放著無聊的購物頻道,音量卻調得很小。

      在客廳角落一個破舊的玻璃櫥櫃裡,蘇晴看到了它。

      一對約二十公分高的瓷娃娃,穿著精緻的仿古新郎新娘禮服,紅男綠女,臉上是模式化的微笑。在昏暗的光線下,那笑容顯得有些僵硬詭異。娃娃被放在櫥櫃最顯眼的位置,前面還擺著一個小香爐,裡面有燒盡的香灰。

      「就是這個……我一直覺得,留著它,算是對志豪哥和嫂子的一點念想。」陳文傑走到櫥櫃邊,語氣苦澀,「可是最近幾個月,越來越不對勁……晚上總覺得它們在看著我,有時候還會聽到很輕的……笑聲,或者嗩吶聲……我不敢丟,怕丟了更糟……」

      沈契沒有立刻去碰櫥櫃,而是從舊布包裡取出那個羅盤——當然,這次他不敢再把意念灌入羅盤裡。
      只見羅盤指針一進入這個房間,就開始瘋狂旋轉,最後顫抖著指向那對瓷娃娃。他再看向蘇晴,蘇晴也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張紅色符紙——此刻符紙正散發出明顯的熱度,甚至邊緣微微泛紅。

      「很強的聯繫。」沈契低語。他示意陳文傑和蘇晴退後幾步,自己則緩緩靠近櫥櫃。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股陰冷、混雜著虛假喜慶的氣息從瓷娃娃身上散發出來。他可以看到,娃娃光潔的瓷釉表面,隱約纏繞著幾縷極淡的、不祥的黑紅色絲線。

      他沒有打開櫥櫃,而是將手掌隔著玻璃,虛按在娃娃上方,閉上眼。瞬間,更多混亂的畫面與情緒碎片衝擊而來——紅色的綢布、晃動的人影、尖銳的慘叫、濃烈的血腥味、還有一個女人痛苦的呻吟。

      沈契猛地睜開眼,收回手,指尖傳來刺痛感。這對「同心人」娃娃,果然成了匯聚和傳導那股執念的重要物品之一。它們不僅連接著西華酒店的根源,似乎也與其他分散的、可能尚未被發現的物品——比如其他未被銷毀的娃娃,有著微弱的共鳴。

      「這東西我們需要帶走處理。」沈契對陳文傑說,語氣不容置疑,「留在你這裡,只會不斷加深它和你的聯繫,總有一天你會真的被『請』去那場婚禮。」

      陳文傑臉色慘白,連連點頭:「拿走,快拿走!我……我再也不想跟這些事扯上關係了!」

      沈契從包裡拿出一塊厚重的深色絨布,小心翼翼地打開櫥櫃門。在接觸瓷娃娃之前,他先將兩張符紙分別墊在手下,然後才用絨布將娃娃仔細包裹起來。在包裹完成的瞬間,蘇晴感覺房間裡那股無形的壓抑感似乎減輕了一絲。

      然而,就在沈契將包裹好的娃娃放入舊布包一個特製的夾層時,異變突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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