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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404错误 ...


  •   【楔子】
      “你的档案,早在二十六年前就被标记为‘404’了。”

      穿西装的男人对我说这句话时,我正捂着发烫的右手掌心。那块自出生就有的羽状胎记,此刻烫得像皮肤下埋着一块燃烧的炭。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傅沉霄。

      而我的档案被标记为“404”的那天——1999年7月15日——是我母亲跳进一道撕裂时空的黑暗裂隙的日子。

      也是我,亲手将她推向了那个结局。

      一、钟楼召唤
      2017年7月10日,23:47。

      老城区钟楼锈蚀的侧门前,我掌心灼热如潮汐,一浪高过一浪。

      三个小时前,我还在家里整理大学行李。顶尖心理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躺在桌上,所有人都说我前途光明。

      然后羽状胎记开始发烫。

      不是错觉。是真实的、带着脉搏跳动的灼烧感,仿佛有火焰自骨缝深处迸出。

      接着是脑中的声音——不是幻听,更像某种认知的强行植入:

      “去钟楼。”

      “触摸它,你就能看见真相。”

      理性在尖叫着阻止。持续性幻听、躯体症状、无法解释的冲动……这是教科书级的心理疾病前兆。

      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等我回过神时,已经钻过市政围栏的缝隙,站在钟楼内部空旷的黑暗里。

      月光从残缺的彩色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光斑。空气里悬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翻滚,仿佛某种活物的呼吸。

      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个用暗红色液体灌注而成的几何图形。

      不,不是液体。

      我蹲下身,羽状胎记的灼痛让手指发抖。那图形深深浸入石板纹理,由无数嵌套的圆弧和尖锐角度构成,多看几秒就会头晕。

      图形中心,嵌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板。

      石板上刻着一个符号:被三道同心圆环绕的竖眼。

      “触摸它。”

      脑中的声音轰鸣。

      我伸出右手,颤抖的指尖,一点点靠近那只“眼睛”。

      碰到石板的瞬间——

      世界骤然碎裂。

      二、1999年7月15日
      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尖啸。

      眼前的钟楼像被打碎的镜子般崩塌,无数景象疯狂闪烁:覆盖防尘布的现代实验台、跳动着数据的屏幕、穿着白大褂奔跑的模糊人影……

      冰冷感顺着手臂冻结全身,羽状胎记处爆发出烙铁灼骨般的剧痛。

      那个宏大非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见了吗?这才是一切的基底。”

      “回到错误发生之前。”

      “回到……1999年。”

      黑暗吞噬一切。

      失重感淹没所有知觉,时间和空间失去意义。

      最后的感觉,是羽状胎记处几乎要烧穿灵魂的彻底灼烧。

      然后——

      撞击。

      我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震耳欲聋的警报声瞬间刺穿耳膜。

      视觉恢复时,我看见自己趴在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走廊地板上。头顶是刺目的白色条形灯,光线在剧烈闪烁,伴随着急促的红色旋转警示灯。

      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烧焦电路板的刺鼻气味。

      电子合成音用多种语言重复:

      【警告:核心反应堆相位偏移超过临界值】

      【警告:空间稳定度跌破阈值】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时空谐振——来源:界域行者血脉——强度:灾难级】

      我挣扎着爬起来,大脑一片混乱。

      1999年?开什么玩笑!

      走廊两侧全是厚重的密封门,一扇门的观察窗后,一张惊恐的人脸一闪而过。

      “实验体跑出来了?!”

      “不……不对!她是从外面进来的!”

      混乱的喊叫声从拐角传来。

      我想躲,脚下一软再次摔倒。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是那双十八岁少女的手,穿着夏天的T恤牛仔裤,沾满灰尘。

      真的……穿越了?

      更剧烈的震动传来!

      整个走廊像遭遇地震般摇晃,金属墙壁发出呻吟。头顶灯管接连爆裂,火花四溅。远处传来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以及某种……低沉到超越人耳极限、却直接撼动灵魂的嗡鸣。

      那嗡鸣带着绝对的冰冷与虚无,所过之处,连光线都黯淡了。

      我一阵强烈的恶心眩晕,羽状胎记灼痛中混杂着尖锐预警——

      有极其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我连滚爬爬冲向走廊另一端,拐过一个弯——

      然后僵在原地。

      三、母亲的选择
      眼前是一个挑高至少三十米的圆形大厅。

      大厅中央,一个由无数透明管道和闪烁晶体构成的环形结构正在失控旋转,核心处迸发出惨白色的能量乱流。

      乱流正中,悬挂着一个直径超过五米、不断蠕动扩张的黑色裂隙。

      那不是空洞。

      那是“无”本身。是连“黑暗”这个概念都不存在的、纯粹的缺失。裂隙边缘的空间像融化的蜡一样滴落蒸发,偶尔有细碎的、仿佛星辰湮灭的闪光划过,却照不亮其内部分毫。

      更可怕的是裂隙周围。

      空气在扭曲,光线在弯曲,地面和墙壁的金属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呈现出违反物理规则的柔软褶皱。几个穿白实验服的人影倒在周围,生死不明。

      而就在裂隙正下方,距离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不过十几米的地方——

      一个穿着白实验服、长发挽起的女人,正背对着我,仰头凝视裂隙。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

      即使隔着混乱的能量风暴和刺耳警报。

      我也在一瞬间认出了她。

      心脏像被冰手狠狠攥住。

      那是……

      苏晚星。

      我的母亲。理论上,早在1999年7月15日——也就是今天——因实验室意外去世的母亲。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

      我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双眼睛里的睿智、冷静,以及此刻盈满的震惊与……了然,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定格了不到半秒,震惊就化为了某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悲痛、绝望、恍然,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张开嘴,似乎想喊什么。

      但就在这时,裂隙猛地一震!

      更多黑暗如同粘稠的石油喷涌而出,裂隙肉眼可见地扩大了一圈!大厅震动加剧,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片。

      一个年轻、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男声,穿透噪音炸响:

      “苏博士!退后!催化剂的自我抑制程序失效了,它要连锁崩解!”

      我循声看去。

      环形结构另一侧的控制台边,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青年,正死死按着操纵杆,脸色惨白,嘴角溢血。他肩膀上一个奇怪的装置正在过载般疯狂闪烁红光。

      是傅沉霄。

      年轻的傅沉霄。

      苏晚星却仿佛没听见。她看了一眼疯狂扩张的裂隙,又看了一眼呆立当场的我,眼神最后落在自己手中一个散发着微光的银色手提箱上。

      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不是一个科学家面对失败的眼神。

      那是一个母亲,在末日来临前,看到自己失散已久却又来得“太不是时候”的孩子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温柔与诀别。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她对我,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要过来。

      不要看。

      忘掉这一切。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双手抱住银色手提箱,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裂隙中央——那最黑暗、最狂暴的能量核心——纵身一跃!

      “不——!!!”

      年轻的傅沉霄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化为无声的痉挛。

      我看见母亲的身影被黑暗吞没的刹那,手提箱轰然炸开——

      不是爆炸。

      是光。

      无法形容的、纯净的、仿佛能洗涤一切混乱与绝望的白色光芒,从裂隙核心迸发出来,如同逆向生长的根须,瞬间缠绕住疯狂扩张的裂隙边缘!

      光芒与黑暗激烈对抗,发出宇宙初开般的低沉轰鸣。

      扩张,停止了。

      裂隙被那道牺牲的光芒,强行焊在了原地。

      但整个大厅的崩解并未停止。空间的扭曲更加严重,墙壁上开始出现次级的小型裂痕,虚幻的景象与现实疯狂闪烁叠加。

      年轻的傅沉霄从控制台边冲出,踉跄着跑到我面前。他脸上混杂着未干的泪痕、巨大的悲痛,以及一种超越年龄的、冰冷的决断力。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冰凉,力气大得吓人。

      “你……”他看着我的眼神锐利得像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是你引起的谐振……你就是那个‘未授权来源’……”

      我想说话,想解释,想问他母亲怎么样了,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没时间了!”他粗暴地打断,拽着我冲向大厅角落一个冒着火花的控制台。单手在破损键盘上敲击,调出剧烈闪烁的界面:

      【奇点协议 - 紧急启动】

      【锚定坐标:傅沉霄(载体β)】

      【目标:稳定三相位临界结构】

      【代价:时空流动性锁死(预估锁死率:94.7%)- 记忆连续性损耗(不可逆)- 确认?】

      年轻的傅沉霄没有丝毫犹豫,染血的手指狠狠按下【确认】。

      “呃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脖颈处一个金属项圈骤然收紧,迸发出刺眼的蓝色电弧!项圈前方嵌着的宝石从无色瞬间变为深湛的蓝,然后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持续地……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浩大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闪烁的虚影消失了,次级裂痕扩张减缓了,空间震颤开始平复。那道被光芒焊住的主裂隙,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散发那令人疯狂的虚无嗡鸣。

      傅沉霄身体摇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透制服。但他抓着我的手腕,依旧稳如铁钳。

      他转过头看我。那双年轻的眼睛里,盛满了我无法完全理解的沉重——悲痛、接受、复杂,但最终,都被一种绝对的、执行任务的冰冷覆盖。

      “听着,”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砸在地上,“你不属于这个时间点。你的存在本身,现在就是最大的不稳定源。”

      他拖着我,走向大厅另一侧一个冒着幽蓝光芒的传送平台。

      “我会送你回去。回到你的2017年。”

      我终于找回声音,破碎而颤抖:“我妈……苏博士她……”

      “她做了她该做的。”傅沉霄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而现在,我要做我该做的。”

      他将我推上平台。平台表面的光芒变得更加不稳定,开始嗡嗡作响。

      “回去之后,”傅沉霄最后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忘记这一切。”

      “最好永远别想起来。”

      “这太痛苦了。”

      他的手指敲下最后序列。

      平台的轰鸣达到顶峰,蓝光吞没了我的视野。在意识被彻底抽离的最后一瞬,我看见年轻傅沉霄转过身,独自走向那个依旧在缓缓旋转、核心镶嵌着黑暗裂隙的环形结构。

      走向那个注定要由他独自背负的、名为“坐标”的刑场。

      他的背影挺直,却孤独得像宇宙中最后一块墓碑。

      然后——

      黑暗。

      四、无声悲鸣
      2017年7月11日,凌晨1:23。

      我在自己的床上猛地弹坐起来,像溺水者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冷汗浸透睡衣。

      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模糊光斑。书桌上堆着心理学导论课本,电脑屏幕休眠着,一切如常。

      是梦?

      一个漫长、混乱、真实到令人窒息的噩梦?

      我颤抖着举起右手,凑到眼前。

      借着窗外微弱光线,我看见掌心那片羽状胎记,正散发着不正常的、淡淡的粉红色微光,像一块刚刚冷却的烙铁印记。

      皮肤下,残留着清晰的、仿佛被火焰灼烧过的刺痛感。

      不是梦。

      枕边,那个母亲留下的、早已停用多年的老式BB机,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幽绿色的光。

      上面滚动着一行断断续续、充满乱码却依旧能辨认的信息:

      【错误 404】

      【目标时间线访问请求……被拒绝】

      【关键事件:1999.7.15……档案封存】

      【警告:监测到残余相位共振……建议立即遗忘】

      信息滚动完毕,屏幕暗了下去。

      房间重归寂静。

      只有我掌心那片羽状胎记,在黑暗中持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灼热。

      像一声来自十八年前、穿越了时空的无声悲鸣。

      直到很久以后,我的心理医生执照上才会印着一行字:

      “擅长治疗焦虑和创伤。”

      没人知道,我最棘手的病人,是我自己十八岁那年留下的时空悖论。

      我闭上眼,那个穿西装男人的话在耳边回响:

      “你的档案,早在二十六年前就被标记为‘404’了。”

      【第一章·完】

      【下一章预告】

      我的病人用数学公式预言了整个金融系统的死亡时间。

      而那个404局的男人,只看了眼他屏幕上滚动的末日代码,就对我说:

      “这不是疯话,是攻击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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