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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欲望与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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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
孔长嬅垂下眼睛,绝望又无力。
“冬儿,进来。”
霍冬捷低着头跪着爬进来:“王君。”
孔长嬅惊闻故人之声,太过惊喜,忽略了她声音中的异常,转头想看,却被制住。
“急什么,孤不会骗你。”
孔长嬅满是疑惑:“你……为什么?”她是为了她救下的霍冬捷?
伽翎伊迦心情有些明朗起来:“她是你认识的人吧,还是一起长大的?”
孔长嬅沉默不答,伽翎伊迦也不逼她,绕着她新生的头发道:“她的身份,孤可以不计较,只是削去双足,让她和夷则一起留在你身边。”
孔长嬅心中一沉,削足之痛,她怎么受的住。
伽翎伊迦起身道:“舜美人,你活着,她就活着,你伤一分,她和其他舜匪便会遭到百倍报复。若你身死,孤便将你和每一个舜匪的头颅悬于城墙,永世无从超生。”
孔长嬅叫住她:“放过那些宫人。”
“你现在没有资格和孤谈条件。”
孔长嬅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诅咒:
“舜美人,求王君,放过那些宫人。”
伽翎伊迦猛地转身,眼中跃动着蹭蹭的火苗:“你说什么?”
孔长嬅看着她:“王君,请给我披件衣服吧。”
四周温度陡然变高,伽翎伊迦扯过丝绸,和她同塌而卧,勾唇道:“当然,孤的舜美人。”
孔长嬅放缓了呼吸,闭上眼等着她的侵犯,不过又是一场声色交易,她早已试图让自己习惯。
可这次,旁边却迟迟没有动静,一睁眼,便见伽翎伊迦嘴角一抹散漫的弧度,眼底像撒了把碎星:
“舜美人在期待什么?”
孔长嬅满脸警惕,不知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伽翎伊迦伸出手指拨动她的睫毛:“好了,说了这么多话,休息会吧,孤陪着你。”
孔长嬅被蹭得闭上眼,恶心得浑身恶寒,这种对待婴儿和弱小宠物的的狎昵,让她恍如陷进一团浸满夜露的沥青,浑身冰冷又粘稠的羞辱。
她知道,她成功了。
在谋划之始,她便明白,想要驯服黎王这样自小呼风唤雨、张狂无羁、游戏人间的人,就要比她更乖张狂悖、更不服管教、更豁得出去。
要她食髓知味,又立刻毁灭给她看。
要她深陷其中,又无法真的如愿以偿。
如此这般,当一个人想驯服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先把管辖的绳子递到那人手中了。
伽翎伊迦离去后,孔长嬅屏退闲人,叫道:“平南,你在吗?”
“舜美人该叫我冬儿。”霍冬捷回道,她早已不是霍将军之女平南郡主,只是一个国破家亡、奴颜屈膝的残废。
“‘舜美人’?”孔长嬅眼神没有一丝光彩,“你也要这么羞辱我。”
霍冬捷道:“人总是想要活下去,这没什么好羞辱的。”
孔长嬅已经能转头了:“平南,我知道,你是带着希望来找我的,可见到的却是我献媚逢迎,屈身邀宠,真的变成了舜国的耻辱。”
霍冬捷脸上再也压抑不住愤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孔姐姐,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死那个暴君,难道你果真这般贪生怕死?”
孔长嬅正视着她:“你若这样觉得,现在就可以动手杀了我,平南,死在你手里,我毫无怨言。”
霍冬捷爬过去激愤道:“孔长嬅,你以为我不敢吗?还是你觉得,你做了这样令人唾弃之事,我还会顾念昔日情分下不去手?孔长嬅,杀你我都不用亲自动手,以你现在的状况,我只要把窗户开大一些就能置你于死地!”
孔长嬅眼中似乎闪过失望:“即使你现在不动手,我早晚有一天也要自己来的。不过,我情愿死在你手里。”
霍冬捷道:“为什么?你在等什么?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因为——”孔长嬅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小腹:“这个孩子。”
霍冬捷大为震惊:“你有身孕?那你还敢在雪地里跳舞、和鳄鱼搏命?这孩子如何活得下来?”
孔长嬅淡淡道:“若是这么轻易就掉了,那也不配做我们的孩子。”
霍冬捷似乎能感受到那腹中孩子的跳动,怕伤了她似的抽回手:“若是重哥哥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孔长嬅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欣慰:“嗯,我会去告诉他的。”
霍冬捷看她神情一阵揪心:“你到底要做什么?”
“平南,你了解我的。”孔长嬅抚上微鼓的小腹,托孤道,“按理说,这孩子该叫你姑姑。”
霍冬捷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春光融融,水满新塘,沙汀鸥鹭,凌波鸳鸯。
孔长嬅被伽翎伊迦抱着带出来晒太阳。
“孤怎么觉得,你似乎胖了些。”
许是被太阳晒的,孔长嬅面皮薄红,鲜艳欲滴:“还不是被你养的。”
“哈哈哈哈。”伽翎伊迦闻言心情舒展,抱着蹭她的头。
“这样也好,到时候,更有力气些。”伽翎伊迦的手轻薄而狎昵,揉捏着怀中人的腰,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她竟真的能克制住一次都未碰她,孔长嬅有时半夜醒来,都会看到她露骨的眼神炽热而变态,在感受到孔长嬅的不解时,目光变得愈发可怕,凑过去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不早了,快睡吧。”
当然,后宫佳丽三千,她不会一直寂寞,有时孔长嬅就是不睡,一直挑衅她,伽翎伊迦便会忍着心火起身出去,回来时总带着各类的香味。
孔长嬅很享受她走后自己独处的时光,能让她更清醒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说黎国有船可潜行于水面之下,借水火之力,行幽冥之事。”
伽翎伊迦道:“怎么,你想看看?”
“想看就能看吗?”孔长嬅眼波流转。
伽翎伊迦嗤笑她的不自量力:“舜美人,我黎国机密,岂是你能染指。”
孔长嬅热得偏过耳朵:“我当然知道自己不配,只是在舜——在西子湖深处,有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你不想要吗?”
“那不是你们愚弄百姓的传说吗?”伽翎伊迦不容她躲。
孔长嬅道:“传言霸王兵败,和氏璧随之不知所踪。然有秘闻曰:此璧通灵,自沉于大泽,非天下真主不出。得之者,非为得璧,乃承天命。我从渔叟后人处得知其于西子湖深处,王君既有秘宝,何不一试?”
伽翎伊迦见她侃侃而谈,完美如初生的鹅蛋脸精致但不单薄,春色一般俏生生的,一颦一笑玉光无双,看久了,让人想冒犯春天。
“对孤来说,得天下从来不需要什么破玉破石头,眼前的事物才是最重要的,舜美人,孤现在最想霸占的,只有你。”
伽翎伊迦贪恋地摸上她的脸,又丝毫不敢用力,半月前忍不住想试一试,刚亲两口,直接弄伤了她的腿根,现在还未结痂,真是纸灯笼一样的美人。
孔长嬅感觉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忍道:“王君还是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啊,这玉是否真的有灵不重要,重要的是黎国刚以强力平定六合,定鼎天下,但要坐稳这江山,就不能只靠刀兵武力,而今所需,正是一个‘天命所归’的名号,玉玺之灵,真龙之德,本在人心。”
这话倒有几分意思,伽翎伊迦道:“舜美人何时这般好心?”
孔长嬅看着她的眼,十二万分的疑惑:“说来也奇怪,我这次醒来后,只觉浑身血肉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过去的所有仿佛都只是前世旧梦,一切都变成了新的开始——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术式竟还有此功效?伽翎伊迦无不怀疑:“和孤有何关系,舜美人,孤看是你自己想活下去,又舍不下面子和身后的虚名,你们舜匪的那套‘君子死节’的高调,说穿了有谁会真的从心底里认同,不过是违反人性的虚伪罢了,人想活下去,没什么错。”
孔长嬅眼眸深深:“你这一生,都没有让你愿意从容赴死的东西吗?”
“少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孤,”伽翎伊迦眉目重晦深刻,“只有软弱之人才动不动死啊活的,若有谁敢犯孤伤孤重视之人,孤自有一万种法子置其于死地。舜美人,你也是一样,不要再用你的小聪明试探。”
孔长嬅睫毛扑闪,轻轻地凑上她的唇,软软地触碰,像泉水也像春天的杨柳,温温柔柔又有力量,淡淡的又带着回甘,只是安慰一番就轻快地离去:“我没有骗你,你大可以去看看。”
伽翎伊迦呆怔片刻,随即面上极快地闪过震惊、兴奋、急躁和势在必得,像从未见过肉骨头的坏狗一样,激动地搂住并吻上她,像是品尝来之不易的甘醪,在短暂的汲取后就是浅浅的连吻,沉醉其中头昏脑涨。
“我们今晚,再试一试好不好?”伽翎伊迦气息灼热,薄唇贴蹭她的脖子,“你也配合我一点。”
孔长嬅一副心扑扑跳的样子,垂下眼点点头,又立刻惊觉地摇了摇头。
伽翎伊迦忽地抱起她:“不行,孤等不到晚上了,现在就回床上。”
“欸?”孔长嬅惊慌失措,“你还有国事未处理,仲谷主在等你——”
“明日再说就是。”
……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爱上自己?
孔长嬅从小到大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只能像最有耐心的猎人一样,试探她的喜好,牵动她的情绪,引诱她的欲望,释放信号,点燃火焰,然后静静盯着她看,像深林中受伤懵懂的小鹿。
“全都出去。”
刚一到温暖舒适的殿内,伽翎伊迦三下五除二就把孔长嬅衣服扒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