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妻命》西雅

2、困境重重

　　二困境重重
　　说起赵勖与卫棻的新婚之夜，大概也是他们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夜吧。
　　只不过，其中滋味，实在是男女有别。
　　第一次难免的草草收场后，赵勖就越发起劲，陆续又起来三次，把原本羞涩中还是有些悦色的新娘子累得几乎下不来床。

　　第二天早上，待新郎心满意足又依依不舍地离开，依然到父亲跟前学习理事后，仆妇伺候卫棻沐浴。
　　沐浴后，本以为可以舒服一点，原来真正恐怖的在后头，两名老妇捧来一碗黑漆漆的避子汤进来；
　　原本娄太君给陈家那边讲的纳妾理由，暗含着女主不会先有孩子的意思。

　　事到如今，卫棻也不想反抗，默默喝下这腥臭的黑色液体。腹内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几乎又要把那些黑水吐出来！
　　身体上的不适已是其次，真正受伤的是她的自尊心，但在喝下避子汤的当下，她也已经决心抛却。既然嫁给赵勖，就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对弟弟前程的保障，那就牢牢记住这份初衷，不要在乎其他。

　　她这样的心境，赵勖是丝毫不察，当晚回到卫棻房中，兴致勃然。经过了昨晚，他好像一下子就对夫妻之事十分熟练和无比热衷了，抱住卫棻心肝宝贝叫着，不顾身边奴仆还在，就将卫棻横抱起来，快步往床边去。
　　只将卫棻放到床上，不待卫棻顺过来一口气，就急不可待地压上去攫取卫棻的所有……这新婚的第二晚，赵勖吻遍了新妇全身的每一处……卫棻的娇喘，逐渐变得可怜巴巴，依旧到下半夜才停息。

　　第三夜，第四夜，依旧如此，甚至变本加厉。第五夜，好像更是漫长……清晨没等赵勖离开，还在他依依不舍的时候，卫棻就坚持不住，昏倒在他的怀中。

　　新婚一月后，妹妹赵媚给卫棻的新婚礼物送至她手中。
　　昔日的女伴成了姑嫂，赵媚给她送来许多东平郡的特产，包括一个精致异常的螺钿妆匣。针对这件珍宝，赵媚信中说“就让疼爱你的夫君慢慢把这妆匣子装满吧”，此外给她说了很多祝贺她新婚，祝愿她能很快适应赵家女主人职责等亲切贴心的话。

　　卫棻读着赵媚的信，心中美滋滋的，但回信的时候，提笔却感到自己是有苦难言；那些最想倾诉的，都是不能直言的，最后还是只能说些寻常的女郎间的亲密话。
　　偏偏赵勖还要捣乱，强要她添写上“若是妹夫与你能像我与你兄长这般恩爱，我便倍感欣慰”。
　　“我不写！”
　　“快写——快写！”
　　“我不能写。”
　　“怎么不能写，这难道不是实话吗？”
　　“不要脸……反正，我不写！”
　　……
　　生活还是有一丝亮色的，但也只是星星点点的一闪而过的亮光；这个男人很爱她，却并非是那么体贴的丈夫。

　　卫棻的婚后生活，一言概之就是十分操劳。
　　祖母那样不怕得罪陈家纳她，就是为了让她履行赵府主母职责的。成婚不久就渐渐将家务事都交到她手上。
　　卫棻原来在丹阳郡也已经履行主母职责多年，但原来小小的丹阳真与赵郡方方面面都不可比肩，这赵郡王府中的各种活计多不胜数！
　　原来连小叔子赵勣的学业都要归她管。赵勣是有亲娘的，只不过他娘亲常年住在尼姑庙里——她躲清闲了，受累的就是别人。

　　每一日，卫棻都得竭尽全力，兢兢业业履行赵府女主人的职责：管理家务事，孝敬长辈，还有官家的各种交际应酬赠礼等，入夜回到自己的院中已经是筋疲力尽。
　　然后，可能还不得歇息，时不时需应付丈夫的索欢。只要赵勖来过夜，就往往折腾到后半夜。好不容易能歇一会，天明还要喝那些损伤她身体的腥臭的避子汤。

　　原本那次卫棻昏倒后，为卫棻着想，赵勖是决意禁欲的。可他到底已经尝过跟卫棻的滋味，又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忍耐实在辛苦，任谁都看出来他的辛苦，他的祖母更不可能看不出来。
　　娄太君到底更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就与孙子约定，避开家庙祭祀的初一十五日和卫棻的月信，选定了初二和十六将卫棻送到他的房中。

　　每月的这两夜，卫棻就实在遭罪了，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在这难得的佳会，赵勖全然不懂节制为何物，就是要把怀里的女人生吞活剥了才得满足。
　　即便这样，卫棻也是愿意的，因为再难毕竟也一月只有两晚。
　　何况赵勖再浪荡不顾她死活，其中还是有些脉脉相拥的甜蜜缱绻时刻的。而且，要是她肯红着脸卖力对他撒娇求饶的话，赵勖也是受落的，会收敛些，不会一味自顾自己的快活。

　　可祖母好心为他们定的这规矩，赵勖也只遵守了三个月，慢慢的他就松懈了，不再守规矩等着卫棻被送来他的房间，他会偷偷摸摸到卫棻的房里去……
　　内室也是有侍女的，这到底是瞒不过别人的。也就是说那避子汤，卫棻依然是他来一回就得喝一回。

　　当初，想到他不时会随着父亲出巡或出征，或在校场训练士兵，会有一月半月不在家中的情形，卫棻纵容了他。谁知他就得寸进尺，越发胡来了，卫棻是后悔莫及。

　　赵勖对于卫棻的单纯而强烈的爱，表现在床笫之欢上面，就是一有机会就需索无度。特别是像这样无法与卫棻如正当夫妇那样每晚同床共榻，总是担心吃了这顿不知道何时才有下顿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卫棻非常受累。

　　不单如此，平常在府中，赵勖还会想方设法让卫棻到他的书房来与他相伴。红袖添香的日子他也想过一过。
　　可卫棻要顾及的事情很多，也不能让他时时如愿。卫棻不让他如愿的话，他就会去找她，黏黏糊糊的不肯离身。
　　这就让府内众人看到偷笑还不太要紧，陈家有人常年都在赵府打探着，故意造出各种非议。

　　渐渐地，在这对相爱的夫妇间，男人的爱对于妇人而言，更像一条勒住她脖颈的绳子，有时几乎让她感到窒息。

　　一日，赵勖就强行将卫棻掳上马，将她带到城外的别业去小住两日。待回来时，卫棻才听说弟弟卫劭刚好昨天路过邺城，兴冲冲以为能看到姐姐，终于因为急于赶路，逗留半日后失望离开。
　　这原本只是一件谁也不曾预料的事，卫棻却第一次对赵勖发了怒。

　　卫劭也没有提前通知要来，面对卫棻的怒火，赵勖感到委屈极了，但依然放下身段来哄，什么软话都说尽。
　　过去以为赵勖不会说话，如今成婚五个月后，卫棻发现断定他不会说话这点是有失偏颇了；正经话他可能是不会说的，但胡话是会说的，且非常会！卫棻就时时被他的胡话哄得迷糊迷糊。

　　了解更多，卫棻想到这赵勖，依然觉得他身为邺城少主，似乎既无大志，也无大智，就是不知为何听闻他非常擅长打仗。每次跟随父亲赵恺出征，主将中属他年纪最轻，却最精干强悍，是出名的常胜将军。将军们评价这位少主有一种敏感嗅觉，能察觉出战场的气息变化，善于抓住战机，果断出击，总能获利。

　　此外，自然，赵勖还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和极充沛的精力，他自己对这两样都十分自傲，并且觉得卫棻也不可能不赞赏。若卫棻敢说出不喜欢之类的话来，就是纯粹为了气他，他就要给她一些实实在在的“教训”。
　　这些特别的“教训”让卫棻吃不少苦头，被折腾不过，最后要说出“我的夫君不但长得俊美，还是一位伟丈夫，床榻之上让我极为快活”这样的话，才被放过。
　　之后，只要涉及相关话题，卫棻都会十分小心，不能再“冒犯”夫君。

　　回想起来，卫棻只能怪自己，来赵郡给赵媚作伴时，是刚从家里的保护壳中出来，如刚被孵出的羽类，见识太少，太单纯，太天真，不设防，以致一眼的钟情，一时的沉溺，就陷入这样的状况，眼看是再也出不来了。
　　每月初一十五的家祠祭拜，卫棻都要亲自张罗和摆放祭品，她觉得自己也不过是赵家的一件祭品罢了。

　　若有人问她，嫁给赵勖后悔否？
　　卫棻是极后悔的。
　　可是已经轮不到她说后悔，也绝不会有人来问她这个问题，愿意听她的回答了。
　　赵勖的态度和做法都是，不管她后不后悔，她都是不能后悔的。因为他已经抓住了她，他会一直紧紧地——紧紧地抓住的。

　　除了一些特意的休息安排能在家中浪荡外，赵勖每天都要外出，不是到府衙跟属官们议事，就是到校场去练兵。跟随父亲出征也不是稀罕事，毕竟如今还是个乱世，到处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征战。
　　不过每次他出去的时间都只是半月左右，这如何也出乎卫棻的意料。她在丹阳家里所见的叔父他们出征，每次都旷日持久，让家里人忧心不已。几次之后，她才得知，因为赵郡兵强马壮，队伍是能快速轮换的。赵勖作为少主，他的队伍都是精兵，且他擅长打仗，他负责战场的核心部分，通常是速战速决，结束了就能回来，所以每次出去的时间合共不过半月左右。
　　明白这些之后，只要赵勖迟了几天回来，卫棻就开始担忧了……
　　夫妇间的情义，就在如此种种心思中慢慢积累，越发深重的。只是有些时候，对于有些人是不自知罢了。

　　每回卫棻亲自伺候赵勖沐浴，为他擦拭身体，按摩经络，看到他身上的那些伤痕，都会心疼，眼中和手上都充满了柔情。
　　虽然对于他的需索无度、粘粘黏黏恨得就要咬碎牙，但也深知这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就像为他洗澡这件事，过去从来没为其他人做过，想必将来也不会为其他人做。

　　赵勖自然能察觉卫棻的柔情和爱意，他抓着卫棻的手，柔情万分道：“你真好！”
　　“你却不好。”
　　“我如何不好？”
　　“我不能说。我一说了，你就更来劲。”
　　“还是说你是个贪心的女人，夫君对你这么好，你依然不满意。”
　　“是啊，像我这样贪心的女人要不得，你就遣我回丹阳，再纳别的淑女吧？”
　　“你倒是想得美！”

　　靠在浴桶中的赵勖此时仰起头，笑盈盈地看住卫棻——这是索要亲吻的意思；
　　卫棻偏不想给他。

　　“此刻你依了我，待会我兴许会放过你些……”
　　“这话如今我是不会再信了。”
　　于是，下一刻，赵勖就从浴桶出来，又一次给了他的娘子难忘的“教训”。

　　从三月成婚到除夕这日，卫棻可以说一路熬过来的。
　　除夕这日，对于一位管理庞大府邸的主母而言是多么累的一天啊，可赵勖也是出门多日才刚回来，见了卫棻如何能克制住自己，就如久渴之人见到了一口甘泉，搂住就不放手。

　　当他终于餍足，大字躺在床上时，被折腾得麻木的卫棻，则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过了一会，赵勖将卫棻重新拥到怀中，他依然精神奕奕，卫棻则几乎已经昏迷过去。
　　“我们在一起一年了，只要再过一年，我就能迎娶陈女。等完成这事之后，咱们就能像寻常夫妇一般好好的过日子。”
　　——瞧他这是多么奇怪的论断？！
　　不过，卫棻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希望今夜能做一个好梦：
　　梦见自己当初没有来赵郡做客，没有爱上赵勖，没有嫁给他——依然在家中，依然是那个养在高山深谷中，外人不识的丹阳女少君卫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