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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告白 ...

  •   【我的两个童年玩伴】

      删除。

      【我的两个幼驯染】

      删除。

      【我的两个好朋友】

      删除。

      【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邻居家的男性友人】

      手指点在删除键上片刻,挪开,敲出后续。

      【向我告白了。】

      删除。

      整句全部删除。

      清水音空合上笔记本电脑,那种被略微冲击到的茫然与苦恼仍未消散。

      但他已意识到,他不愿意拿隐私问题向网友求助,并且,他没有想要询问的问题。

      想要拒绝熟人又不伤感情的办法?他没这么想过。

      想要探究自己内心是否也有着喜欢,是不是能回应告白?他很清楚,没有。

      想要表达自己的震惊,找出对方喜欢自己的原因?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那他想怎么做?

      这个问题,应该要问罪魁祸首吧。

      首先是宫侑。

      他还没睡醒就在楼下哐哐拍院子大门,在他睡眼惺忪开门时把他往怀里狠狠一抱,常年训练的运动系男生的力道差点没让他当场被勒成胸骨骨折。

      然后就是像“便利店你喜欢口味的饭团都没有了所以我带了你最讨厌那个”一样语气的告白。

      “音空,我喜欢你!我会像鬼一样缠着你一辈子的,你就做好永远为我苦恼的打算吧!”

      清水音空的回答是:“纳豆饭团给治吃。”

      被宫侑抓着肩膀使劲前后摇晃了。

      “才不是纳豆饭团!是喜欢!不是讨厌!”

      说实在的,就算他现在在清醒状态回想起来,也觉得宫侑的告白确实有些离奇。

      像让人摸不着头脑又没什么笑点的漫才,莫名其妙开始,莫名其妙结束了。

      真的是告白吗?

      不是诅咒吗?

      回炉觉睡醒后,登场的是宫治。

      这位看似沉着冷静实则经常跟双胞胎兄弟打成一团的男子高中生,实践了宫侑说过的话。

      ——像鬼一样缠着他。

      待在他卧室里,一声不吭。

      门窗紧闭,在昏暗的房间里,那双眼睛反射出一点儿窗帘底端泄露的光。

      像两颗晦暗的玻璃球,执着的,粘稠的,注视着他。

      对上这双眼睛的瞬间,就会有所明悟:自己已经被视线咬住许久。

      清水音空伸出手,用手背贴在宫治额头上,然后和自己的做了简单的对比。

      “没有发烧。”他得出结论,转而疑惑,“是找我有事吗?”

      宫治贪婪地看着这张在暗昧中不算清晰的脸,哪怕对方做的只是最寻常的举动,也叫他喉咙酸涩,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一度想把清水音空从睡梦中叫醒,但离得近一点后,清水音空呼吸的起伏变得显眼,足以安抚他了。

      贴过来的触感和体温,久违到似乎有些虚幻。

      “想向你告白。”

      “侑应该没办法装成你的样子。”

      宫治牵住清水音空的手腕,在发高烧般把对方的手背再度贴到自己额头上,心里空荡荡的部分被体温填上了一点。

      “不是恶作剧,也不要提到别人,是我们之间的事。”低垂头颅的宫治闭上眼睛,“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没有考虑过恋爱这件事,对同性异性都没有感觉,那就代表从感情上来说最亲近的就是我。就算交往,也只是给我换个称谓而已。”

      很自然的把宫侑踢出去了。

      但清水音空此时不方便说起宫侑,于是他指出了另一个槽点。

      “这种偷换概念的话,我三岁时会信。比起喜欢和追求,你看起来更像是……”清水音空微微皱眉,寻找合适的措辞,“想拿绳子把我绑起来。”

      “……”

      “真的?”

      “或许。”

      这就是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家的男性友人向他告白的过程了。

      介于后来发现宫侑就蹲在走廊上扒着门框从门缝往里看,索性又以平时的三人组形式进行日常活动了。

      顺便问了一下,他们是不是今天约好的。

      得到的回答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的内容是什么,就不肯说了。

      接下来怎么办?他似乎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

      他们既没有让他变更成对待追求者的态度,也没有要他给出回答,更没有做过于亲密的暧昧举动。

      没有造成任何困扰,似乎可以被他随手放置。

      但,确实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清水音空闭上眼睛。

      家里很安静,能听到外面晚归的上班族与家人交谈的声音,汽车驶过街道的声音,散步回来的小孩子们分别的声音。

      以前也是这么安静,祖母年纪大了精力不足,睡得早,房间早早熄了灯,他却从来不会觉得家里寂静到难以忍受。

      人的离去又代表什么?

      活到看起来很长寿的岁数,没有大病也没有碰到灾难、静静在梦中离开了就是幸福吗?

      大家都这么说,清水音空却无法感到高兴。

      再怎么去说一个人死的有多幸福,归根结底,都是无法挽回情况下的“好”。

      这个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复存在了。

      手机发出轻微振动。

      是监控软件的提示。

      祖母生前在家时,他担心会有偷鸡摸狗的闯进来,就装了监控以示威慑,有什么意外情况也能及时知道。

      刚办过葬礼的家庭确实可能存有大笔现金,受到小偷觊觎也不奇怪。

      继院门后,房子的大门也被打开了。

      动作还挺快。

      清水音空点进软件,记录的摄像画面里,是一头耀眼的金发。

      闯进来的“小偷”如同能瞬移的鬼影,主人公捕捉到的都是残留的踪迹,回首时已被紧贴在背后。

      门把手从外面拧动的声音响起。

      门开了。

      开关被一巴掌按下,白炽灯的光照亮了卧室。

      清水音空面无表情看着手指转着他家备用钥匙串的宫侑。

      宫侑很自然地带上门,还展示了一下手里装着毛巾和睡衣的袋子,“就知道你还没睡,我先去洗个澡。”

      要不是清水音空从来都不习惯和人一起睡,两家又是距离不到三米完全没必要彼此借住的邻居,他就信了。

      “钥匙你想拿就拿着,但一起睡不行,我不习惯。洗完澡你回自己家里去睡。”

      “不要。”

      “宫侑。”

      “你叫我全名也没用。”他表情总是很外放,有时候帅不过三秒就被傻气毁掉,此刻挑起粗眉目光灼灼的样子却是十足的具有压迫感,像在球场上咬住对手的状态,“我都说了,我是来让你觉得苦恼的。”

      清水音空真诚发问:“我哪里得罪你了?”

      宫侑反倒不满起来,“都说了是喜欢!”

      清水音空:“……”

      还真没看出来。

      更糟糕的是,双子之一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另一个比较顾虑他感受的立刻同步跟上。

      不同于宫侑跑他家来洗澡换衣服,宫治已经洗完换好睡衣了,带的是次日要穿的常服和洗漱用品。

      “你没把他赶出来。”拿了第二份备用钥匙的宫治平静叙述,“我也要。”

      清水音空:“。”

      清水音空:“如果我拒绝。”

      “只要阿侑没有,我可以回归原位。”宫治说。

      但宫侑一门心思想给他找麻烦,肯定是不会听的。

      打架吧,好像也没到这份上,真打起来他不一定能打过打架经验丰富的宫侑。小时候他试图帮祖母对双胞胎进行劝架,得到的结果可不怎么好。

      清水音空第一次觉得这对双子格外棘手。

      现在直接拒绝告白表示要回归朋友之间的距离有用吗?

      事实证明,没有。

      两个从小调皮到大耳朵都被拧出茧子来的男生,还是深知彼此性情的熟人,不会被他一句话就赶得调头跑回去。

      只会在他床上空出中间那个位置,还说床好小,三个人睡好挤。

      要不然呢?

      就算他的床在国中时换成了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小,但三个平均身高一米八以上的高中男生,能不挤吗?

      清水音空压根就不想上去变成沙丁鱼罐头的一部分。

      但家里客房常年不用,要么空置着要么被当成放闲杂物品的仓库了,祖母的房间还维持着原样,他不会去打乱的。

      学生可以独自住酒店吗?

      以前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外出打比赛需要过夜时,都是校方安排的酒店房间。

      哦,需要监护人同意书。

      清水音空收起手机,在搞客房卫生、睡楼下沙发、上去挤之间,痛苦选择了最后一个。

      因为人长了腿,会跑,前两个选择最后只会殊途同归。

      “你们睡里面。”他试图少挨着一个人,“宫治,你到中间去。”

      宫治才不想跟宫侑挨着睡:“我们晚上打架会把你踹地上去。”

      宫侑也不想跟宫治挨着睡:“不能换,你快上来!”

      清水音空在床边站了半分钟,转身离开,身后立马跟上两条沉重的尾巴,搭着他的肩膀,像一言不合就要来硬的。

      左边的宫侑:“你不会以为你还跑得掉吧?”

      右边的宫治:“早点休息吧,不要打乱平时的作息。”

      “我只是再拿床被子,你们没发现被子两边翘起来了吗?”清水音空抱出被子,“还有,罪魁祸首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把两床被子进行叠加后,至少不会睡在两边的人一翻身就漏风、第二天喜提感冒了。

      无法再拖延时间的清水音空心不甘情不愿地睡到了中间,枕头本来就是两只,后脑勺刚好待在那个缝里,向下凹。

      最外面的宫治关了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都躺好了。

      嘴上喊着好挤,实际上,肢体没有发生碰触。

      但旁边身体热腾腾的温度无法忽视,以往寂静的独处的空间里多出来的呼吸、心跳、轮廓等存在感都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

      清水音空闭上眼睛,只觉得浑身难受。

      从小时候亲眼目睹父母车祸去世后,他就从东京来到关西兵库县和祖母共同生活。

      这时候,他独睡的习惯已经养成了。

      除了一开始祖母不放心,和他睡一个榻榻米房间照顾他,却发现他确实睡不习惯榻榻米,旁边有人也睡不好之后,就给他单独收拾出了一间卧室。

      在这以后,他再也没和人一起睡过觉。

      就连运动社团常会有的合宿,因为举办地点通常在学校,他都是结束后照常回家的。

      比起陌生人来说,宫治和宫侑他足够熟悉,排斥度低一些,勉强一下似乎也能答应,不然换了别人搞这种事,他只会报警。

      但真这么做了,又觉得好像也不是能勉强的。

      睡不着的不只他一个。

      还有非要过来给他添麻烦的两个。

      连翻身的动作都格外小心翼翼,轻缓到像是帧数很低的动画,一卡一卡的,反而压得床嘎吱响起来,吓得身体都僵硬了。

      他还以为他们那个表现,会很自在呢。

      等等,翻身?

      另一边也翻身了。

      你们兄弟都是跟风怪吗。

      至于从平躺着翻身到侧躺,脸朝向哪边,从变得清晰了一些轻微动静和身体感应到的更贴近的散发着热度的人形轮廓来说,猜都不用猜了。

      清水音空不打算睁开眼睛,更不打算说话,即使他此刻清醒无比,但他并不想开启男子高中生之间的夜谈会。

      宫侑倒是想说话,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这个程度清水音空已经是咬牙在忍了,全靠他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撑着,再得寸进尺点,结果就不好说了。

      清水音空的底线总是看似清晰又模糊,感情牌在他这里仿佛格外好打,能获得不少纵容。

      实际上,那是因为清水音空不在意。

      对什么程度的关系能做什么只有笼统的认知,在没有投入那么多感情的前提下,按照宽松的上下限执行,有时候甚至有种好欺负的错觉。

      但,丢弃时也会毫不犹豫。

      宫侑做了一个“噩梦”。

      和宫治是同一个。

      他是从两年后回来的。

      那时的他,已经高中毕业进入黑狼,成为一名职业球员。

      阿治那家伙,还在为了开店努力。

      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国中、同一个高中一起打排球,也从来没有说过像阿治那样不准备走职业道路,只比他们低一级的音空呢?

      ……音空已经去世两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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