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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轮回的预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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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般淌过,三年时光悄无声息地溜走。我成了小有名气的摄影师,镜头下的山河湖海、人间烟火总能引来不少赞叹。我以为那段关于周家老宅的记忆早已被岁月磨平,直到那天收到一个包裹。
包裹来自一个偏远的古镇,寄件人栏写着“周姓故人”。拆开层层牛皮纸,里面是一本线装的旧书,封面已经褪色,隐约能看出“周氏札记”四个字。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上是用毛笔写就的蝇头小楷,字迹和那封请柬如出一辙。
札记里记载的不是家族琐事,而是关于“血脉轮回”的记载。上面说,周家的血脉每三代就会出现一次“返祖”,被先祖的邪念侵蚀,若不能在月圆之夜以“至纯之善”化解,便会成为新的邪物容器,重演血祭的悲剧。而我,正是这一代的“返祖者”。
最后一页画着一幅图,是海边旧码头的轮廓,旁边标注着一个日期——三天后的月圆之夜。
我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纸页冰凉的触感像毒蛇的信子,瞬间缠住心脏。三年前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说的“血脉之契”、札记里的“返祖”……所有碎片突然拼凑成一张狰狞的网,将我牢牢罩住。
这三天,我像个游魂,镜头里的风景都蒙上了一层灰。月圆之夜终究还是来了,我没有逃跑,驱车再次来到那个海边旧码头。
夜色如墨,圆月悬在海面,将海水染成一片惨白。码头上的木桩在月光下拉出扭曲的影子,像一个个沉默的鬼卒。我站在三年前那个木箱旁,手里没有铜镜,只有一台相机——我想拍下这或许是最后一幕的景象。
子时刚到,海面突然掀起巨浪,腥咸的海风卷着雾气扑面而来。雾气中,一个身影缓缓凝聚,不是三年前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而是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眉眼间竟有几分我祖父的影子。
“你终究还是来了。”男人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是……先祖?”我握紧相机,指节泛白。
“可以这么说,”男人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一丝悲悯,“我是周家第一代被邪念侵蚀的人,也是这轮回的开端。当年我没能守住本心,才有了后来的血祭,才有了这代代相传的诅咒。”
“札记里说的‘至纯之善’是什么?”
“是能对抗邪念的力量,”男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微微晃动,“它不在别处,就在你的血脉里。当年阿秀的牺牲,是善;你毁掉邪物本体,是善;你放走铜镜,也是善。这些善念积累起来,足以打破轮回。”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柔和的白光,“但需要你亲手接过这份力量,彻底斩断这血脉里的黑暗。”
我看着那团白光,突然想起阿秀消散时的笑容,想起母亲含泪的眼神,想起这三年来镜头下那些温暖的瞬间。那些画面像暖流涌入心底,驱散了层层寒意。
我伸出手,握住了那团白光。
白光瞬间涌入我的身体,没有灼痛,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我感觉血脉里那些潜藏的阴冷彻底消散了,相机的镜头里,海面的惨白渐渐褪去,月光变得温柔,海浪声也成了悦耳的歌谣。
男人的身影越来越淡,他看着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好孩子,这轮回,终于在你这里结束了。”
他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月光,消散在海面上。
我站在码头,直到天光大亮才离开。回去的路上,我打开相机,翻看昨晚的照片。最后一张照片里,月光下的海面泛着金光,码头的木桩影子不再扭曲,像一排守护的卫兵。
我把那本札记带回古镇,埋在了一棵老槐树下。或许让它回归尘土,才是最好的归宿。
从此,我再也没收到过奇怪的信件,再也没见过诡异的影子。我的镜头里,只有阳光、笑脸和无尽的温柔。
只是偶尔,在月圆之夜,我会梦见一片竹林,一个穿白裙的女子站在竹林深处,对着我轻轻挥手。我知道,那是阿秀,是所有善念的化身,在告诉我,黑暗早已过去,光明永远都在。
而那座消失的周家老宅,连同那些恐怖的传说,终究成了历史的尘埃,被风一吹,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