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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残留的印记 ...

  •   车子驶离那片荒僻的区域,重新踏上柏油路时,我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紧握方向盘的手早已被冷汗浸湿,指节泛白。后视镜里,那片埋葬着周家老宅与无数秘密的土地越来越远,可我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像压着块湿冷的棉花,喘不过气。

      回到市区的出租屋时,已是深夜。我把自己摔在床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闭上眼,老宅的霉味、血腥味,阿秀空洞的眼眶,周敬之浑浊的眼睛,还有那团扭曲的黑影,轮番在脑海里炸开。我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直到天光泛白才勉强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尘埃在光带里飞舞。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让我恍惚,仿佛之前在老宅的经历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我起身洗漱,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脖子上那道被周敬之掐出的红痕已经淡了许多,变成浅浅的印记,像一道褪色的诅咒。

      我打开手机,想联系朋友报个平安,却在相册里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照片。

      照片不是我拍的,画面有些模糊,是在竹林深处拍的。月光下,阿秀穿着那件沾血的白裙,背对着镜头,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我放大照片,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时,心脏猛地一缩——那是半块玉佩,玉佩的纹路我很熟悉,和我从小戴到大、后来遗失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小时候听母亲说过,那玉佩是父亲留下的,是周家的信物。难道……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划过屏幕上阿秀的身影。她最后消散时的笑容在脑海里浮现,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酸。或许,她早就认出了那玉佩的来历,也早就知道我是谁。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看似回归了正轨。我接了几个小单,出去拍照片,试图用忙碌冲淡那些恐怖的记忆。可越是刻意忘记,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有天傍晚,我在一条老巷子里拍夕阳。巷子很深,两侧的墙皮斑驳,挂着些干枯的藤蔓。镜头里突然闯入一个模糊的影子,贴着墙根缓缓移动。我心里一紧,放大焦距,却什么也没有。可当我放下相机,眼角的余光又瞥见那影子,像极了老宅里那个扭曲的黑影。

      我吓得转身就走,直到冲出巷子,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才敢回头。老巷子里空荡荡的,夕阳的余晖洒在地上,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是幻觉吗?我问自己,可后背的冷汗却在提醒我,那感觉如此真实。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了老宅的地下室,黑色的陶罐裂开着缝,黑色的雾气不断往外冒。我想跑,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低头一看,是周敬之那双枯瘦的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脚踝,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的脸贴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嘴里念叨着:“血脉……不能断……”

      我从梦里惊醒,浑身冷汗,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被子一看,脚踝上竟然出现了几道浅浅的红痕,和梦里被抓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那个邪物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为什么这些印记还在?

      我开始变得焦虑、多疑。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走在路上会下意识地回头;听到稍微大点的声响就会惊跳起来;晚上不敢关灯睡觉,总觉得黑暗里藏着什么东西。

      朋友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拉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开了些药,让我放松心情。可我知道,那不是心理问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还没散去。

      一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昏黄,把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一个公交站台时,广告牌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灭了。站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我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滴答”一声,像是水珠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站台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可当我转回头,却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多了一个模糊的黑影,紧紧地贴在地上,跟着我移动。

      我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身后的“滴答”声越来越密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逼近。我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冲,直到冲进小区,看到保安亭里亮着的灯,才敢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回头望去,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可那股阴冷的气息,却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我知道,它还没走。它不是那个邪物的本体,更像是一种残留的印记,一种附着在我身上的诅咒,源自周家血脉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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