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宅》躺赢专家

1、老宅的请柬

　　雨丝像冰冷的针，扎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硬，视线越过雨幕，落在前方那片被荒草吞噬的土路尽头。导航在半小时前就彻底失效了，屏幕上只剩下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叫周深，是个刚毕业不久的自由摄影师。三天前，我收到一封烫金的请柬，寄件人是一个叫“周敬之”的名字，地址就是这片地图上都找不到标记的老宅——周家老宅。

　　信封是复古的牛皮纸，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的字迹用毛笔写就，笔锋凌厉，透着一股陈旧的寒意。请柬上的内容很简单：“吾侄周深，见字如面。先祖老宅久无人居，恐遭风雨侵蚀，特请你前来一聚，共商修缮事宜。落款：周敬之，某年某月某日。”

　　我对这个“周敬之”毫无印象，更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位长辈。父亲早逝，母亲从未提过老家还有亲戚。可这请柬上的字迹，还有那精准无误的地址，又不像是恶作剧。更让我在意的是，请柬里夹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座青砖黛瓦的老宅，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眉眼间竟然和我有几分相似。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加上最近手头拮据，想着或许能从这位素未谋面的长辈那里得到些帮助，我最终还是决定来一趟。

　　车子颠簸着驶进土路，车轮碾过积水的坑洼，溅起浑浊的水花。两侧的荒草有半人高，叶片上挂着水珠，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光。风穿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不知走了多久，老宅的轮廓终于在雨幕中浮现。

　　那是一座典型的南方老宅，飞檐翘角，雕花窗棂，只是墙皮斑驳，瓦片零落，不少地方已经塌陷，被疯长的爬山虎紧紧包裹，像是一具被苔藓覆盖的尸体。正门上方的匾额早已腐朽，只能依稀辨认出“周府”两个字。

　　我把车停在院子门口，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雨还在下，不大，却绵密得让人心里发闷。

　　院子的大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漆皮剥落，门环上锈迹斑斑。我走上前，试着推了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雨巷里格外突兀。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条石板路被掩盖了大半。正对着大门的是堂屋，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两侧各有几间厢房，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是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有人吗？我是周深，收到请柬来的。”我朝着堂屋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很快就被雨声吞没，没有任何回应。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脚下的石板湿滑，长满了青苔，好几次差点滑倒。走到堂屋门口，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涌了出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我皱了皱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堂屋很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天光从屋顶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正中央摆着一张供桌，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供奉的牌位歪歪扭扭，大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供桌前的香炉里插着几根早已熄灭的香，香灰积了厚厚一层。

　　“周敬之先生？您在吗？”我又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应答。

　　难道是被骗了？我心里泛起一丝不安，转身想离开，目光却被供桌旁的一个木箱吸引住了。

　　木箱是深色的，看起来很沉，上面挂着一把黄铜锁，锁上同样锈迹斑斑。箱子旁边散落着几张黄纸，像是某种符咒，边缘已经发黑。

　　我走到木箱前，蹲下身仔细打量。箱子上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不是常见的吉祥图案，更像是某种扭曲的符号，看得人心里发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猛地回头，心脏狂跳不止。堂屋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些沉默的牌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是风吹的吗？我咽了口唾沫，视线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右侧的厢房门口。那扇门不知何时，已经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刚才明明是关着的！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里的相机。相机是我唯一的“武器”，虽然知道它挡不住什么，但能给我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我盯着那扇门缝，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门后，正静静地看着我。

　　雨还在下，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堂屋里静得可怕，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从厢房里传来的呼吸声。

　　过了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厢房的门没有再动。也许真的是风？我安慰自己，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厢房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慢，很轻，像是有人穿着布鞋，在地板上拖着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厢房门口。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僵在原地，不敢回头。手里的相机被我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湿气。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深色寿衣的老头站在厢房门口。他的头发花白，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像是干枯的树皮。最让人恐惧的是他的眼睛，浑浊不堪，没有一丝神采，像是两潭死水。

　　“你……你是周敬之先生？”我声音发颤地问。

　　老头没有回答，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牙齿又黄又黑，参差不齐。“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大家？还有谁？”我警惕地看着他。

　　老头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厢房。他的步伐很慢，背影佝偻着，像是随时都会摔倒。

　　我站在原地，进退两难。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转身就跑，这个老头太不正常了，这座老宅也太不正常了。但不知为何，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让我想要跟上去看看。

　　最终，好奇心还是压过了恐惧。我咬了咬牙，握紧相机，跟了进去。

　　厢房里比堂屋更暗，一股浓烈的药味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老旧的木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火苗摇曳着，将墙上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怪异。

　　老头坐在床沿上，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周先生，您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老头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了……”

　　“谁走了？”

　　“周家的人……都走了……”老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哀怨，“现在，你来了……就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我不解地问。

　　“你的……血……”老头突然提高了声音，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苍老的老头。我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相机摔在一边，发出“咔嚓”一声响。

　　老头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他的手指冰冷刺骨，力气大得惊人。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发黑。

　　“还给我……把血还给我……”老头嘶吼着，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扭曲，看起来格外狰狞。

　　我拼命地挣扎，手脚并用地踢打他，但他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我动弹不得。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桌子上的油灯。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腿，踹向桌子。

　　油灯被踹翻在地，火苗瞬间点燃了地上的稻草。“轰”的一声，火焰窜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老头似乎很怕火，发出一声尖叫，松开了我，慌乱地往后退。

　　我趁机推开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厢房，朝着院子大门跑去。脖子上还残留着他冰冷的触感，火辣辣地疼。

　　跑到院子里，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厢房的窗户里冒出了滚滚浓烟，火光越来越大。那个老头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发出凄厉的尖叫。

　　我不敢停留，冲出大门，钻进车里，发动汽车，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车子在土路上颠簸着，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老宅的火光越来越大，映红了半边天。雨还在下，却浇不灭那诡异的火焰。

　　直到车子驶上柏油路，我才敢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脖子上的疼痛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我拿出相机，想看看刚才有没有拍到什么。相机屏幕已经摔坏了，一片漆黑。我叹了口气，把相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就在这时，我看到副驾驶座的脚垫上，放着一张照片。

　　不是我带来的照片，而是一张新的。照片上是老宅的堂屋，供桌前站着一排人，都穿着和那个老头一样的深色寿衣，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而在最中间的位置，赫然是我的脸！

　　我吓得一把将照片扔了出去，心脏狂跳不止。

　　那张照片上的“我”，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神和那个老头一样，浑浊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