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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九月的意外访客 ...

  •   九月十日的阳光斜斜切过塘沽一职专的操场,把跑道上的人影拉得老长。英语课结束的铃声刚落,丁星禾就抱着笔记本凑到刘念初桌边:“晚上去我家刷题不?我妈买了新上市的冬枣,脆甜得很。”
      刘念初正把吴敏给的竞赛资料塞进书包,闻言抬头笑了笑:“不了,我可能得晚点回家。”
      “又要去图书馆?”王星澄从后排探过头,“你这阵子都快住在书里了,连体育课都见你抱着单词本。”
      “吴老师说竞赛有即兴问答,得多攒点素材。”刘念初含糊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那里还别着枚小小的金属书签,是上次陆沉渊顺手给的,说是证物袋里捡的,用着顺手。
      正说着,教室后门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张老师探头进来,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刘念初身上:“念初,校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家亲戚。”
      刘念初愣了一下。这个时间点来找她的“亲戚”,除了那帮穿警服的,不会有别人。她跟张老师说了声“谢谢”,背起书包往外走,心里已经隐约有了预感。
      校门口的香樟树下,黑色SUV停得很隐蔽。程野正靠在车边打电话,看到她过来,立刻挂了电话拉开后座车门:“陆队在里面等你,有新情况。”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陆沉渊指间夹着支没点燃的烟,面前摊着几张照片。看到刘念初进来,他把烟塞回烟盒:“刚接到报案,开发区那边的老钟表店,店主昨晚没开门,邻居报了警,我们去看时,店门从里面反锁,人不见了。”
      刘念初接过照片。第一张是钟表店的门面,木质招牌上“老周记”三个字漆皮剥落,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修表”字样;第二张是店内景象,柜台里的钟表摆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指针停在凌晨三点十分;第三张是柜台角落的一个铜制座钟,钟盖敞开着,里面的机芯被拆得七零八落。
      “店主叫周明远,六十多岁,孤身一人,开这店快四十年了。”苏砚递过来一份卷宗,“我们查了周边监控,昨晚十点到凌晨五点,没看到任何人进出。门是老式插销锁,从外面不可能反锁,除非……”
      “除非是他自己锁的门,然后从别的地方离开的。”刘念初翻到现场勘查记录,“店里有后门吗?”
      “有,但后门通往一条死胡同,尽头是两米多高的围墙,墙头上没发现攀爬痕迹。”陆沉渊的指节敲了敲那张座钟照片,“技术科说,这机芯不是被暴力拆开的,更像是……故意拆解的,零件摆得很规整,像是在拼什么图案。”
      刘念初凑近看照片。散落的齿轮、发条、游丝在钟座上铺开,看似杂乱,实则隐隐排成个不规则的形状,像片残缺的树叶。“周明远是修表匠,对机械结构极熟悉,不会平白拆自己的钟。”她指尖点在照片边缘,“这可能是他留下的信号。”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林知夏从副驾转过身,手里拿着个证物袋,“这是从他工作台抽屉里找到的,一本旧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这个。”
      证物袋里的笔记本纸页泛黄,最后一页画着个简单的示意图:一座带钟楼的建筑,下面标着“17:45”。
      “这是……塘沽火车站?”刘念初认出那标志性的钟楼,“老站房的钟楼,去年翻新过,但轮廓没变。”
      “时间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陆沉渊看了眼腕表,“现在是四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十五分。”
      车子几乎是立刻启动,轮胎碾过校门口的碎石路,发出急促的声响。刘念初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快速盘算着:反锁的店门,拆解的座钟,指向火车站的示意图——周明远不是失踪,更像是在引导他们去某个地方,用他最熟悉的方式。
      “周明远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吗?”她忽然问。
      江寻正在翻资料,闻言抬头:“他以前是铁路系统的修表匠,专门负责校准火车站的时钟,二十年前才辞职开了这家店。对了,他弟弟是老火车站的信号工,十年前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
      “事故?”
      “说是操作失误导致信号故障,一列货车脱轨,没伤人,但他弟弟当场就没了,后来被定性为责任事故。”江寻把资料递过来,“当时的调查报告很简单,家属没异议,事情就结了。”
      刘念初看着资料里那张模糊的事故现场照片,忽然想起座钟里那些排列整齐的零件。修表匠对时间的敏感异于常人,周明远特意标出“17:45”,会不会和那场事故有关?
      车子驶入开发区时,远远能看见火车站的钟楼了。夕阳正落在钟楼上,给铜制的钟面镀上一层金红。陆沉渊把车停在街角,程野已经提前联系了车站工作人员,拿到了进入钟楼的许可。
      “我们分头找,”陆沉渊分配任务,“苏砚带两个人查调度室的旧档案,江寻去信号机房,林知夏跟我去钟楼,念初……”
      “我跟你去钟楼。”刘念初接过话,指了指笔记本上的示意图,“他画的重点是钟楼,线索大概率在上面。”
      钟楼内部比想象中陡峭,铁质楼梯积着薄灰,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呻吟。爬到顶层时,夕阳正从钟楼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巨大的机械钟芯上,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清晰可闻。
      周明远不在这儿。
      林知夏仔细检查着四周,忽然指着墙角:“这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墙角的砖块松动了几块,里面是空的。刘念初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拿出来一看,是块怀表,表盖内侧刻着“1987.9.10”。
      “今天是九月十日。”陆沉渊看着日期,眼神沉了沉,“这是他弟弟去世的日子?”
      刘念初打开怀表,表盘停在三点十分,和店里挂钟停的时间一模一样。表盖内侧除了日期,还刻着个极小的“工”字,像是某种标记。
      就在这时,江寻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队长,信号机房找到一份旧记录!十年前那场事故的精确时间,就是下午三点十分!而且……当时的信号员不是周明远弟弟,签名是伪造的!”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钟楼里的光线迅速暗下来。刘念初握紧手里的怀表,忽然明白周明远为什么要在今天留下线索——他不是失踪,是在替十年前蒙冤的弟弟,讨一个迟到的真相。
      陆沉渊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清晰:“查1987年9月10日,所有在火车站工作的人员名单,尤其是信号工和调度员。”
      刘念初看着怀表上停摆的指针,忽然想起吴敏课堂上说的话:“时间最公平,不管藏着什么秘密,总会在某个节点,露出它本来的样子。”
      或许,这起新的案子,从十年前那个停在三点十分的午后,就已经埋下了伏笔。而她,又将在这九月的夜色里,跟着时间的指针,一点点剥开被掩盖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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