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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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盛夏最茂盛的记忆。
童年里渐行渐远的纸飞机、堆满贺卡却一直没有勇气打开的箱柜、在黑夜里认识的阳台、指甲上各种奇怪的彩绘，以及，地板上孤零零的玩偶。
在黑夜里会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不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帘依稀的影子。
凌苒是放不下未央的。只是无奈人生轨迹，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即使出发点相同，即使走过的路程分毫不差，也依然是两个极端。
凌苒说，那么拥挤的天堂给不了未央一丝温暖。
可惜未央听不到了。
可惜凌苒快连思念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知有多久没有与未央手拉手讲故事，有多久没有在天台久久拥抱了。唯一真切地浮动在脑海里的，只有她左边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终于意识到，站得高并不代表看得远。
还有阳光迟迟照不到的地方……
一回头，只有现在能清楚看见。
瑭，你来了。
一瞬间语气里有掩不住的疲惫。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如鲠在喉了。痛意就一点点蔓延上来，几乎吞噬了原本的自己。
瑭，如果当初我们没有遇见，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渐渐成了平行线，是不是就不会找不到生存的意义。我们，……
苒，你在说什么傻话。命运并不是无可改变的。
两个女生穿着款式相近的衣服，拥抱的时候虚化了温暖。
宛若双生。此刻凌苒只能这么形容——尤其是当彼此的影子也靠在一起的时候。
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谢谢你们一直在我身边。
曾手拉手跑操场。曾在指尖上画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明明美好的记忆更多，为什么还是觉得未央最不可替代？这样对瑭，极尽不公平。
呐。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若若。
习惯了这般亲昵的唤她的名字。
只是叙述的时候，依旧心疼得无以复加。凌苒还没有那么坚强。
……
人的一生中有几个对自己意义重大的朋友。少了，黑白；多了，流光溢彩。而人对于死亡的体验是恐怖而鲜活的，尤其是与其无比迫近的时候。
血在地板上蔓延成生命的最后脉络。
挥之不去了，记忆中的种种过往。
在血的气味里，鼻间充斥着恶心感，却不舍得离去。未央在这里，她的灵魂还在这了永久依恋。
未央的嘴角竟是带着满意的弧度的。纵然，左手手腕上交错的五六道划痕告诉自己，未央是带了极大痛苦离开的。可是，笑意不是假的。
……
苏若按住了她的肩膀。凌苒，算了，别再勉强自己了。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
凌苒缓缓摇了摇头。不要，我想说啊。除了你之外，我还能对谁说呢？虽然这样等同于在已结痂的伤痕上再添新伤。
只有你能听我说啊。我怎能把这种是说给瑭或是筱颖听呢。她们都还是孩子。
苏若苦笑了一下，单纯的孩子，你也是。笑靥似乎又重新覆盖上友情的温暖。
Life or die, I’ll be with you.生死与共，真的是世间最难的誓言。只有逃离了虚假，才能看到末世的光芒，并且，不改初衷。
半夏，本应在教室里一遍遍做习题，但这些孩子还在外头挥霍自己的疯狂。
呃，空樊。我有很嚣张吗？凌苒皱了皱眉。
有啊。嗤笑着打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男生也露出了恶魔的本质。
那个冗长的夏日里，有没有熟睡的侧脸和难过的离别，有没有眯着好看的眼看过往的人群，却再也找不到我的你。
我们在失去之后才感应到的存在，变成了此后难言的失落与伤痕，隐隐疼痛着，告诉我们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未央。还有支离破碎的心。
凌苒在校园里逗留了很久，她很想找出某些存在的痕迹。
墙壁上，蔓延了很多很多的绿藤。大概是爬山虎吧？已经模糊了世界的原貌了。绿的好自私。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明快的声音：
苒，社团活动时间到了。
是筱颖。没心没肺的一如既往。
乐室内，只差凌苒一个就到齐了。一瞬间觉得自己才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却发现今天不是排练，是过场般的说说笑笑。
本来内疚的情绪烟消云散。
猝不及防的，一瓶透心凉的液体往脸上倾来，左脸就这么麻了。
凌然脸色铁青的追向“元凶”忆羽，与混世女魔头并无差异。
呐。一直心心念念与以牙还牙的简单逻辑，因为那时的我们并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伤害。又有谁真正懂过。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我们还会变成什么样？
安静了，沉默了。在地板上写下一行字，“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筱颖一向很淡定，懒懒的问，什么意思啊？
权利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凌苒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目光落向了其余四人。忆羽和空樊照例打打闹闹，殷瑭则和苏若讨论着十九世纪的伦敦。
花开了一季，又散了一地。
我想得到幸福。我想与你一起得到幸福。我想成为你的幸福。
凌苒注视着窗外，语气释然。然而，获得幸福的理由已经没有了。一个也没有。在觥筹交错里老去了容颜，将青春褪色成空白，最终什么都剩不下。
什么都剩不下。
我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我无法描述一个寂寞的人。
一个个片段如同久远的映像，在大脑深处无数遍播放暂停。
几年的时光，分分合合，最后，我们还是在原点回忆过去。实际上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未来假设。
所有温暖透到指尖就好。
呐。筱颖、殷瑭、苏若、忆羽、空樊。你们所有人都比我幸福。所以我一边羡慕你们，一边嫉妒你们。
——It’s a secret.
秘密是个好东西。前提是，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双重人格”。思绪被空樊的一句话惊醒，指节微微泛白，沾着细碎的粉笔灰。是被你发现了吗？
佯装镇定微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谁知只是一句无谓的玩笑话。白白挣扎了许久，可笑死了。
凌苒在筱颖身边坐了下来，似是无比随意，却包含了只有两个人心领神会的默契。当初一起看《风声》的时候，她是曾把头埋在筱颖的臂弯里哭的。
一不小心就泪水涟涟。
空樊。试卷做好了，要抄吗？
100题这么快就写完了？男生有些不可置信。
我可是无往而不胜……不保证准确率啊。女生笑的很狡黠。
比我高嘛。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一边是叫嚣着“重色轻友”的死党，不满于她的优待。凌苒也不知为何……就迁就了他。只是真的不知道吗？
抬头显见一张张浮动的笑脸。
窗外美人蕉正盛放着，像是在低语着：
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变数，也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幸福。
将过去的一切埋葬，你知道我并不想沉湎于过去。却依旧深陷，沉沦。
我和你之间那条沟壑，也许永远跨不过去。
凌苒平静的说出真相，心中似有巨大的波澜在起伏。已经熟悉了这种欲说还休的感觉，却无可奈何。她紧紧握着笔在本子上写，人类过于渺小。
渺小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宁萌问她，SJ的四辑有没有买到。语气中隐约透出苦恼。可惜宁萌忘了，凌苒不是会去买专辑来听的人，她甚至不习惯用MP3听歌。
一个写歌词的女孩，已经摈弃了听流行乐的习惯。她喜欢不为人们熟悉的歌。
凌苒似乎是忘记了当初和未央一人一只耳机听《光荣》的年岁，事实上，她在逃。她在逃避熟悉的一切。
偏执到不再喜欢天蓝和浅紫，偏执到不再喜欢BOBO，偏执到不肯再在那本本子上写下只言片语。常常幻想未央不曾存在过，只可惜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陷入思想的漩涡中去。
直至遍体鳞伤。
深夜，彳亍到了这个庭院。
未央你真是过分呐。她自言自语到。
少见的樱花树，花瓣是妖艳的鲜红色，像要把最后一抹暖意从身体里驱除出去。未央就葬在这里。与过往一起被封存了吧。视线里只有单调的红色，倾注风刃，撕破黑暗。
凌苒倚在树干上，微微的笑起来：不是说好要一起的吗？誓言都是假的。我不要相信你了。我不信了。
声音哽咽了起来。你知道的，我啊，若是为了你，毁灭一切都可以。
夜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第二天到校刚进教室，就被殷瑭一把抱住。同学们已经见惯不惊，只是包容的笑笑。唯独忆羽，凑上来无辜的问“苒你昨晚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昨晚？这丫头还真是少见……
正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殷瑭就抢先用很肯定的语调说，去看未央了。果然还是瑭最了解自己吗？不知不觉中培养起来的默契，其实已经甚于未央。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却不是无可替代。你明白的吧，未央？
我想你终会明白。
有一天我们都会明白，人是很薄情的动物。
永恒不比片刻长。不要奢望你能在别人心里长久的驻足。那不过是种虚妄罢了。
未央，我不相信你，可是我又能相信谁？我连自己都不信。一次也没有。
虽然阿精说，爱与思念会令人断肠。
记忆里，天空永远是蓝得如洗，草地上长着希望的蒲公英，纸飞机掠过前额击中了某个角落，每天紫日界线开始有至日界线结束。可是有一天我却发现一切都变了。告诉我，怎样才能笑得开怀啊。
我已经不可以再失去任何了。
凌苒选择了安放自己的忧伤。忽然想落泪。
在视野中，那个男生朝自己笑笑。是叶羽陌啊。他说他最讨厌别人的眼泪了。于是就将酸涩全数咽进了肚子里。为什么要迎合你。我很累啊。
然而，原本和善的男生却意味深长的开口：“凌苒，不要再找伊妍的麻烦。”
找她麻烦？你是这么认定的？为什么连你都这样？
——我埋葬的并不只是忧伤。还有我残破的信任。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