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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诺千金终托孤 灭门惨案血色哀 ...


  •   上官烽大惊失色,拔出长剑,高高跃起:“觅剑山庄点火!”

      火把亮起,剩下几人将两个人团团围住,剑锋直指,四面楚歌。

      上官烽见自己带出来的弟兄全都被杨肆砍倒在地,心中火起:“结阵!先擒下这老的!”

      宫文言大惊:“七星剑阵!”

      七人脚踏七星步,长剑高举,正成七星联珠之势,前后呼应,互相掩护,这阵法少则七人可成,多则七十人,势要将阵中的人困死在这里。

      上官烽提剑便刺,唰唰唰就是三剑。

      第一剑直点杨肆双目,她身量柔软,下桥一躲,后跃两步,上官烽紧追不放,第二剑贴着她耳际滑过,滑至肩头,杨肆架剑一挡,他空中变招,第三剑反手削向杨肆双膝,她却快他一步,踩上他手腕,一记鹞子翻身拉开了距离。

      这三剑一气呵成,对杨肆紧抓不放,正是觅剑山庄缠字诀。

      上官烽又使出劈字诀,势若猛虎下山,力不可挡。

      杨肆回身挺剑刺他眼睛,被他一剑拨开,又照猫画虎,去削他耳朵,上官烽大怒:“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面前用我家传剑法,你羞辱谁?”

      上官烽剑舞得更快,腾空而起,暴喝一声:“我倒要看看你学得多少?!”

      杨肆眼前白光闪过,耳边风声不止,一时间狂风大作,一时间和风细雨,一时间惊涛骇浪,一时间云销雨霁。

      杨肆之前跟长孙棠在房中拆招,玩闹多过于比试,在监狱中,宫文言也是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她的身法,颇有其形,可论起当下这等生死时刻,是万万没有的。

      上官烽本就武功高强,对于家传剑法更是炉火纯青,哪是她三两下能糊弄的过去的。

      杨肆此刻当真是命悬一线,千钧一发。

      宫文言既忧心于她,又身陷剑阵,但他铁链舞得密不透风,那七人也不能拿他怎样,八人就这样相互制衡。

      情急之下,宫文言顾不得身份暴露,喊道:“杨肆,你都背过什么诗?”

      晓生门剑法的独门要诀就在于这万千诗句当中。任何一句诗,在晓生门当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剑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杨肆咬牙喊道:“我…我字都不认识,哪会什么诗?!”

      杨肆又挡了两剑,实在扛不住了,抖着声音说道:“三字经算不算?”

      宫文言:“算!背得几句是几句!背来我听!”

      杨肆断断续续说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上官烽剑锋斜里刺来,挑落了她手中长剑,右手正好横在她面前,杨肆赤手空拳,下意识用了一招‘善始善终’,点上他曲池穴,将人往前一拉,上官烽手臂一麻,趔趄一步,长剑铛的一声落在地上。

      杨肆抬脚将剑踢起,夺在自己手中。

      上官烽又惊又怒:“你这贼人,从哪里偷来长孙氏的家传武功,我今日不将你擒住,就无颜面对我妻子和泰山!”

      杨肆喊道:“什么偷的,这是长孙棠教我的!”

      上官烽动作一顿,杨肆又笑道:“她还教了好多,你要看看吗?”

      杨肆把剑丢在一旁,两个人赤手空拳比划起来。

      杨肆抬起双手,左手在他面前晃了三掌,他猛然右闪,右手又晃了三掌,他提步后退,却是三拳照胸口打来。

      这一招正是‘连中三元’,他和长孙桦初见时,就被她大姐用这一招打了个正着,现在时隔多年,竟然在这小丫头身上看见了。

      上官烽越打越心惊,这一招一式,竟然全部都是长孙氏拳脚功夫,他心中暗想:“定然是这贼厮潜伏在府中,偷偷学去,今日定要将她除去,不然长孙家在江湖上还如何立足?!”

      上官烽想毕,杀心已起,点起地上的剑,又攻了过去。

      杨肆慌慌忙忙拾起剑,用了一招‘金榜题名’才堪堪招架住,她喊叫道:“你真不要脸,说好的只比划拳脚!”

      上官烽攻势更猛,杨肆越战越退。

      宫文言:“杨肆,我教你一套剑法,现在就学!”

      他早看出来杨肆拳脚功夫不错,剑法却是平平无奇,是以只能临场发挥。

      宫文言没有腿,只用两条铁链仿着剑法,右链远远扬起,抽中正面一人,又飞回来,他原地拧身,铁链护住周身,身后又有人扑了上来,宫文言一个转身,又抽出去。

      只要有人上前一步,他链子便如同毒蛇吐信,攻上前去,没人上前,就不会被抽上。

      “这一招叫人之初,性本善!”宫文言一边打,一边说道:“意思就是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对方如果不动手,你是不会伤人的。”

      上官烽举剑急刺,杨肆长剑护身,原地转个圈,随后仿着宫文言的模样,直击他面门,他被逼得后退两步。

      按宫文言的意思,杨肆是不该进攻了,她却挺剑直出,冷笑道:“什么性本善,他要杀我,我自然不能善啦。”

      杨肆剑势更猛,她不认得穴位,却记得住宫文言的进攻方位,先前他传给她的一段晓生真气此刻在体内流转,她气随心动,使出的剑招居然分毫不差。

      宫文言心中感慨,江湖上人人感慨晓生门剑法精妙,变幻无穷,更有甚者传言晓生门剑招万式,内功心法上百重。

      这些不过是一派胡言,众说纷纭罢了。晓生门除了一套内功心法,再无其他。

      晓生门内门弟子皆知,昔年晓生门开派宗师宁晓生虽是女扮男装,进京赶考,演了一出女驸马救夫的戏码,但也是实打实的状元之才。

      宁晓生正是于诗词文章中悟出无穷剑法,在封狼城一人屠尽三千匈奴,扫灭了边疆战火。

      她晚年归隐江湖时,才创下晓生一门。

      晓生门的内功心法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同一人随着年岁增长,都能用出不同的招式,更不用提不同的人对于诗词理解不同,招式就更不同了,是以晓生门下弟子万千,流传在江湖上,就愈演愈烈了。

      宫文言看着杨肆,眼中生出无限赞赏之情。

      无数弟子练剑到最后,只想着跟师傅比划的剑招一模一样,却不知道,这是犯了大忌。

      她这一句话,已经胜过晓生门多数弟子了。

      只可惜……

      宫文言心中轻叹,却哈哈大笑:“好孩子,你已经参悟我派的心法要诀啦,日后定能坐上门主的位置,快跟我多学几招!”

      上官烽吼道:“原来是晓生门的细作!晓生门一群伪君子,真小人,我今日除了你们两个,也算是为江湖除害!看剑!”

      上官烽算得上是觅剑山庄的一流高手,他先前留有余力,就是为了刺探两个人真实的身份,现在不想留手,一时间剑光幻影,密不透风。

      觅剑山庄的千诀剑法纵横江湖,独步武林,哪里是杨肆奈何得了的。

      宫文言教得更急,三字经一句接这一句,不知不觉居然教完了。

      杨肆按着自己的意思使了一边,又按照宫文言的意思使了一遍,两遍不同的剑法混在一起,又是一遍。

      两个人已经过了二百来招了。

      上官烽心下大骇,这小丫头内力古怪,和自己斗了这么久,居然不见力竭,他正值壮年,杨肆不过十七八岁,二人之间的经年累月的内力是不可能被追平的,再看她使得剑法,没有一招重复的。

      上官烽额上冒出冷汗,难不成当真是晓生门武功更胜一筹?

      杨肆丹田处又酸又软,心道:“实在是不妙,小鱼又跑了。”

      杨肆咬牙死撑,只不过她一贯会装,脸上半点神情不显,显得一派云淡风轻,但心中已经开始琢磨脱身之法。

      杨肆剑招忽然慢了一些,上官烽挽剑袭来,在空中一跃而起,竟然连挽十三个剑花。

      杨肆越战越退,连忙向后躲去,噗嗤一声,背上被最后一个剑花划了个口子,狼狈地滚向一旁。

      宫文言急的不行,还想再教,可是七星剑阵开始缩减,他也无可奈何。

      上官烽跃到杨肆身前,提剑就刺,剑尖堪堪刺到杨肆胸口,她躺在地上,却不架剑格挡,反而将剑横在胸前,蓄势待发,反手将剑掷了出去。

      她自己急忙侧身,腿上又被划了一剑。

      上官烽提剑再追,却是扬不起剑了,他定睛一看,剑上缠了一条链子,另一头的宫文言面前只剩下六个人了。

      还有一个人捂着腿在一旁叫喊。

      杨肆在一旁呵呵地笑:“什么七星阵,我看也不过如此。”

      她刚刚那一剑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杀机,看准了七星阵其中一人方位扔出,她不顾自己,舍车保帅,虽然凶险,却也可解燃眉之急。

      阵法缺了一人,七星阵立破。

      宫文言得以抽身,立刻回身施救杨肆。

      一条铁链拽起杨肆,又在在她周身几处大穴一点,杨肆身上两处伤口才停止冒血。

      “欺负一个小孩子你算什么本事,既然看不起我晓生门,就来领教领教我晓生门的功夫!”

      两人又缠斗起来,上官烽刚刚被杨肆消耗了不少内力,现在对上宫文言,只不过是勉励招架。

      七星剑阵的其余六人将受伤的那个扶起来,正要上去帮忙,却听闻空中簌簌簌连响三声。

      三箭齐发,破空袭来,只击宫文言。

      宫文言没有双腿,周边树丛又不多,他只躲得过三箭,其余两箭却是难逃了。

      杨肆提起一口真气,扶着树站了起来。

      “文叔叔!”

      宫文言将铁链甩给她,杨肆使出浑身力气,替他当桩子借力。

      宫文言身子高高腾起,用上十足的力气,将铁链抽上两只箭。

      一只箭当的一声,断成两半,宫文言身形一滞,另一支箭照着杨肆袭来,杨肆拽着铁链,顺势一踢,那长箭反倒朝着上官烽肩头插了进去。

      “大哥!”

      上官烽跌倒在地,上官灿上前扶住他,其余几人七手八脚地给他拔箭包扎。

      宫文言立在杨肆身旁吐纳调息,说道:“不愧是上官三小姐,她昔日在百源楼连发三箭,杀了虎头山土匪的三位当家,看来她武功又精进了。”

      杨肆在一旁冷笑:“哼,就会偷袭。”

      宫文言拉过她的手,又给她输送了些真气,“人家的功夫可是实打实的,你可别小瞧人家。”

      上官灿拔箭对着杨肆就要再射,上官烽却摁住了她,“大姐夫呢?”

      上官灿愤恨地放下弓箭,说道:“大哥,前院失火,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我找不到郑大哥。”

      上官烽脸色一白,“这里不管了,我们回去。”

      上官灿不甘心道:“那他们两个呢?他们这样伤了你,怎么能这样放过?”

      上官烽摇摇头,趴在她耳边说道:“这两人不好对付。”他捂着伤口:“灿儿,去救…救你嫂嫂家里人重要,快走!”

      上官灿只能带着哥哥和一票人马离去。

      杨肆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文叔,好了,我有小鱼了,不用帮我了。”

      宫文言却依旧立在原地。

      杨肆推了推他:“文叔。”

      宫文言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杨肆大惊失色,忙把人扶起,“文叔,文叔你……”

      她手摸到宫文言侧腰,一片猩红湿热,定睛一看,那断掉的半截箭头,正插在他腰间肉里,拔也拔不出来。

      杨肆本就是心肠柔软,少年心性,跟宫文言从牢里出来,见他慈眉善目,像极了自己师父,便心生亲近,现在宫文言如此凄惨,不由得心中难过。

      杨肆泪珠往外冒,喊道:“文叔,文叔我带你去找大夫,你……”

      宫文言眨了眨眼,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画了一干东西。

      宫文言说道:“你……若是遇见了晓生门门主,就……罢了,你一把火将它烧了吧”

      杨肆攥着纸,哭道:“我不是晓生门的,我骗了你,对不起文叔,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门主,文叔,文叔,我看不懂……”

      宫文言咳了两声,笑道:“傻孩子,我早就知道啦,晓生门哪有只教人三字经的……你要真是我晓生门弟子就好了,你很聪明。”

      宫文言往日在晓生门,也算位高权重,现如今死在这里,身边却只有一个杨肆,他十分不甘:“好孩子,晓生门的功夫,你已经懂得多啦……日后,多……多看书。”

      杨肆已经趴在他身上哭成泪人了。

      宫文言摸着她的头:“别哭,你得罪……觅剑山庄,我……我送你一段真气,以后…万万小心。”

      杨肆擦了擦眼泪,“文叔……你还有什么心愿?我就是死,也给你办到。”

      宫文言提起一口气:“你听好了,我本名宫文言,生是晓生门的人,死是晓生门的鬼,我做了错事,无颜面对师门,你不可向别人提起我。”

      杨肆点头答应。

      “我晓生一门,见仁见智……我,我还有个女儿,她颈后有一颗红痣,你以后若是见了,替我照拂两分。”

      杨肆点点头,又默然垂泪。

      “多……多谢。”

      说完,他登时咽了气。

      杨肆在旁边的树林中挖了个坑,将他的尸体放了进去,又捡了一块木牌,想写几个字,却一个也不会写。

      杨肆想到他死前让自己多读书,又是一阵心酸,她咬破指尖,在碑上画了个长胡子的小人,以示身份。

      月光打在林中,凉森森,白滑滑的。

      杨肆看着手里的纸,比草纸滑,还不沾血,说是油纸,上面又写了不少字。

      杨肆将纸揣在怀中,又想起来自己的信被长孙梅夺走,她猛然回神,连忙顺着觅剑山庄的人离去方向赶去。

      刚走一段,没看到上官灿等人,反倒有一片火把将黑夜烧得红亮。

      杨肆御起轻功,跃上树梢,悄悄地靠过去。

      林下密密麻麻围了一片人,众人穿着各色衣衫,虚虚站成个半圆,半圆中间还站了几个人。

      杨肆打眼一瞧,不是长孙棠是谁?

      长孙棠衣衫褴褛,红裙上不知被划了多少口子,手臂上还包着纱布,头发也乱糟糟地散在背上。

      杨肆在树上看不清楚,又顾及下面高手众多,不敢妄动,只能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朝着她挪过去。

      “大姐!大姐你醒醒!你别睡!”

      长孙棠神情悲痛,摇晃怀里的女人。

      长孙梅躺着妹妹怀里,呼吸愈发沉重,嘴角还沾着鲜血。

      郑达在旁边一瘸一拐地走来,将妻子揽入怀中,轻轻抹去她脸上鲜血,轻声说道:“你且放心,若是你去了,我绝不独活,咱们两个还作个伴。”

      “达哥……我……没能给你留个一儿半女……”

      郑达泪水砸在地上,抱着长孙梅忍不住抖。

      长孙梅咳了两下,拉住长孙棠的手不放。

      “三妹……三妹,爹爹和娘亲,我再不能尽孝了……”

      长孙棠早就泪流满面,再也忍不住,扑到姐姐怀中。

      许是回光返照,长孙梅又生出不少力气,“二妹身子骨弱,你……你多看顾看顾,还有大哥……”

      “大小姐!三小姐!”

      一道悲怆的男声袭来,王听从林中滚出,跪在三人面前,他浑身是血,脸上黑一道,红一道,王听强压着哭声:“老爷,老爷和夫人一起去了。”

      长孙棠如遭雷击,呆呆地问道:“你说什么?”

      郑达吼道:“王听,你……”

      长孙梅抬起身子,吐了一口血,彻底倒在了丈夫怀里,没了气息。郑达心如死灰,似是失了浑身力气,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王听双膝往前两下:“大小姐!”

      他伏在地上痛哭不止,长孙棠垂眸看他,声音满是冷意:“我问你话,爹爹和娘亲是怎么一回事!”

      王听红肿着双眼,咬牙说道:“是晓生门!晓生门带着一批人马,还有黄山,昆山,华山。”

      王听热血翻涌:“他们先是杀了三姑爷,大小姐……让我守着三姑爷尸体,可是没过多久,前院就起了火,人人在前院奔走,我担心老爷出事,就在后院留了三队人,等我赶过去时,就看见……”

      王听胸膛止不住起伏,扭头瞪向身后的人马,咬牙吼道:“我就看见黄山,昆山,华山三大掌门对着老爷齐齐发难!他们逼问老爷要什么秘籍。”

      “他们一掌接一掌,一剑又一剑,以多欺少,这都没有胜过老爷!可是…可是宫残月擒住了夫人,逼着老爷自废武功,交出状元剑法,夫人不甘受辱,就提剑了断了。”

      郑达此刻才堪堪回神,长孙棠失了所有情绪,犹如一个木头人,她轻声问道:“我娘一手风雨阴阳剑,天下无敌,怎么会被擒住?”

      “是晓生门门主宫残月!他联合了三公堂十二大高手,布下了天罗地网阵,将夫人活活……困死了!”

      王听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那宫残月还说,‘秦凤女侠武功高强,只可惜识人不清,反倒害了自己。’夫人哪里听得他的话,登时就跟他打了起来,两人过了几百招,那宫残月落了下风,三公堂的人便布了天罗地网阵。”

      “夫人死后,老爷悲痛欲绝,那三个恶贼还污蔑老爷偷了他们本门秘籍,宫残月那狗贼,硬是要逼着老爷交出状元剑法,老爷以一敌四,却还是被贼人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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