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糖霜》遇陈见晨

7、急诊室的长夜

　　林晚秋赶到医院时，周屿已经被送进手术室。护士告诉她，是追尾事故，周屿的车被一辆货车从后面撞上，伤势不轻。

　　“家属来了吗？”医生从手术室出来问。

　　“我是他...朋友。”林晚秋上前，“他情况怎么样？”

　　“肋骨骨折，脾脏破裂，需要立即手术。手术同意书需要家属签字。”

　　林晚秋握紧手机：“他母亲在国外，父亲...我联系不上。能不能先手术？责任我来承担。”

　　医生看了看她：“需要直系亲属签字。你再想想办法。”

　　林晚秋颤抖着手指翻找通讯录，最后拨通了江辰的电话。响了好几声后，对方才接起。

　　“林小姐？稀客。”江辰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疏离。

　　“周屿出车祸了，在医院需要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林晚秋尽量保持冷静，“您能过来一趟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哪家医院？”

　　林晚秋报了医院名字。

　　“我二十分钟后到。”江辰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晚秋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盯着手术室门上“手术中”的红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起周屿昨晚送她回家时的笑容，想起他说“等工作室稳定下来”，想起他们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未来...

　　“情况怎么样？”江辰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林晚秋抬头，看到江辰一身西装，像是从会议中直接赶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

　　“需要手术，等家属签字。”林晚秋简要说明。

　　江辰听完医生的解释，干脆地在同意书上签了字：“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费用不是问题。”

　　医生点点头，转身进了手术室。

　　“怎么会出车祸？”江辰这才转向林晚秋。

　　“我不知道。医院说是被货车追尾。”

　　江辰眯起眼睛：“货车的车主呢？”

　　“警方已经控制了司机，说是疲劳驾驶。”

　　“疲劳驾驶...”江辰重复这个词，语气意味深长。他看了林晚秋一眼：“林小姐，小屿出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特别的事？或者见过什么人？”

　　林晚秋一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江辰在长椅上坐下，“只是觉得有点巧合。小屿刚和家里闹翻，准备自己创业，就出了这样的事。”

　　林晚秋感到一股寒意：“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江辰打断她，“等小屿醒了再说吧。”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当周屿被推出来时，脸色苍白得像纸。医生说手术成功，但还需要在ICU观察24小时。

　　“什么时候能醒？”林晚秋问。

　　“麻药过了就会醒，但会很疼。”医生交代了注意事项，“至少要住院两周。”

　　病房里，周屿安静地躺着，身上插着管子，监控仪器发出规律的嘀嗒声。林晚秋坐在床边，轻轻握着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他的手很凉，她小心地用自己的手温暖它。

　　江辰去处理手续和警方的事，回来时看到这一幕，眼神复杂。

　　“林小姐，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护士。”他说。

　　“我想等他醒。”

　　“他醒了我会通知你。”江辰的语气不容拒绝，“你现在需要保存体力，等他好转了，还需要你照顾。”

　　林晚秋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起身时还是不舍。

　　“江先生。”走到门口时，她忽然转身，“无论你信不信，我对周屿是真心的。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江辰看着她，良久才说：“我相信你。但有时候，真心不一定能抵挡现实的残酷。”

　　林晚秋离开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她回到家，却毫无睡意，给助理发了消息请假，然后开始查找关于那起车祸的新闻。

　　报道很简单：凌晨时分，一辆小轿车在环城路上被货车追尾，驾驶员受伤送医。货车司机因疲劳驾驶被拘留。

　　太简单了，简单得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故事。

　　林晚秋想起周屿说过的话：“我哥哥一直想让我放弃‘糖霜’，回江家乖乖做个配角。”

　　还有江辰在医院里的暗示...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下午，医院打来电话，说周屿醒了。林晚秋立刻赶过去。病房里，周屿已经可以半坐着，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清醒。

　　“晚秋...”他声音沙哑。

　　“别说话，好好休息。”林晚秋连忙倒水，小心地喂他喝。

　　“工作室...开业...”

　　“都安排好了，你放心。”林晚秋说，“我已经通知了所有预约客户，解释情况，他们都表示理解。我们等你好了再开业。”

　　周屿摇头，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皱起眉：“不能等...错过时机...”

　　“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林晚秋按住他的肩膀，“工作室可以等，但你只有一个。”

　　周屿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车祸...不是意外。”

　　林晚秋的手一僵：“你说什么？”

　　“那辆货车...在我后面跟了很久。”周屿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加速，他也加速；我变道，他也变道。最后在环城路上，他突然加速撞上来...”

　　林晚秋感到后背发凉：“你告诉警察了吗？”

　　“说了。但他们说没有证据，司机一口咬定是疲劳驾驶。”周屿苦笑，“而且那辆车是□□，司机是个有前科的人，收了钱什么都肯做。”

　　“谁会给钱做这种事？”林晚秋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周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天花板：“晚秋，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回江家...”

　　“你不会的。”林晚秋打断他，“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把工作室做好。”

　　周屿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有感动，也有深深的担忧。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江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果篮。

　　“看来恢复得不错。”他把果篮放在桌上，“父亲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周屿的表情冷了下来：“他担心的不是我的伤，而是我死了没人继承他那点股份吧。”

　　“小屿。”江辰皱眉，“这种话不要乱说。”

　　“是不是乱说，你们心里清楚。”周屿闭上眼睛，“我要休息了，你们请回吧。”

　　江辰看向林晚秋：“林小姐，我们出去谈谈。”

　　走廊里，江辰开门见山：“小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说车祸不是意外。”林晚秋直直地看着江辰，“江先生，你知道什么吗？”

　　江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林小姐，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如果这关系到周屿的生命安全，我有权利知道。”

　　江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小屿的身份比你想象的更复杂。他不是简单的私生子，他母亲手中有江城集团15%的股份，那是她当年帮助父亲创业时换来的。父亲一直想收回这些股份，但按协议，必须等小屿二十五岁后，由他自己决定如何处置。”

　　林晚秋心跳加速：“所以...如果周屿出事...”

　　“股份会按遗嘱处理，大概率会回到江家。”江辰说得很慢，“小屿二十三岁，离二十五岁还有两年。”

　　“你是说，有人等不及了？”林晚秋感到一阵恶心，“包括你父亲？”

　　江辰没有正面回答：“林小姐，我欣赏小屿的才华，也不希望他出事。但在这个家里，很多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能控制什么？”林晚秋质问，“如果你真想帮他，就应该查出真相！”

　　“真相往往很残酷。”江辰说，“有时候，知道真相的人反而更危险。林小姐，如果你真的为小屿好，就应该劝他接受父亲的安排，回江家，过安稳的生活。否则...”

　　“否则怎样？”林晚秋寸步不让。

　　江辰深深看了她一眼：“否则下一次，可能就不是车祸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林晚秋一人站在冰冷的走廊里。

　　回到病房，周屿已经睡了。林晚秋坐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脸，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决心。

　　恐惧的是，周屿所处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黑暗；决心的是，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保护他。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周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会查出真相，我会保护你，就像你曾给我的温暖那样。”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而在这间安静的病房里，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