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心动》小小晚耶

15、第 15 章

　　江乐仪把放在电视柜上的特产带给李木笙，然后抱着电脑进房间继续做作品集。

　　李木笙去厨房接了杯水，她掏出了包里的药。

　　她这两周，住院了。

　　每次新开文她都会有严重的焦虑症。她的账号私信里被发了很多恶意评论。有人放话要扒她IP找上门，还有人说“朋友认识她”，扬言要扒掉她的马甲。

　　两周前李木笙去见朋友，随口提了句租客是自己的读者粉丝，朋友当即变了脸色：

　　“万一她把你信息曝出去怎么办？”

　　“她关注了你至少5年了吧，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要是她到处散你的底怎么办？”

　　“你本来就不缺钱，当初何必把房子租出去……”

　　“7年前那件事你就落下老毛病了，万一这次重蹈覆辙怎么办？”

　　……

　　李木笙仰头就着水吞下了药丸。

　　江乐仪这个专业大四已经没有课了，基本上就是实习。江乐仪的复试时间就在九月中旬，她这几天要么泡在学校图书馆，要么就在房间里复习资料，画画。这段时间没空看更新的小说，刚好，江乐仪可以囤着到时候再看一口气追完。

　　晚上，江乐仪复习饿了，她想去客厅拿个苹果，刚出房间门，她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呕吐声。是李木笙在书房。江乐仪赶紧跑到李木笙门口，她想敲门又犹豫了。

　　李木笙想去厨房接水，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打开了书房门，和江乐仪大眼瞪小眼。李木笙脸色很白，苍白。

　　气氛陷入安静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江乐仪问

　　“没事，胃出毛病了，喝点水就行了。”李木笙回答，她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江乐仪本来想扶她一把，她犹豫了。

　　李木笙去厨房接了杯水，江乐仪去客厅拿了苹果，然后她坐在沙发上。她不太放心李木笙。

　　李木笙在厨房吞了药，转身走到客厅，就看见江乐仪攥着个没洗的苹果在沙发上坐得笔直，

　　“你不洗就吃？”李木笙问她。

　　“你真没事？”江乐仪问，“你脸色好白。”

　　“真没事。”李木笙表情没那么严肃了，她摇了摇头。

　　江乐仪把苹果洗好，回了房间继续复习，但她的注意力总忍不住往书房那边分。

　　二天江乐仪起得很早，她投报的学校开始陆续通知复试了。她换上正装，画了个简单的妆便出了门 —— 她投递申请的学校基本都在这座城市，这里发展势头好，名牌大学也多。

　　这天面试了两个学校，老师们让复试生回去等通知。

　　江乐仪在学校图书馆复习到很晚才回晴川里。晚上江乐仪蜷在床上翻小说，客厅里突然炸开“哗啦”一声脆响，那动静又急又响，像是什么东西猛地砸在了地上。

　　江乐仪浑身一激灵，瞬间坐直了身子，她顾不上穿拖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就往客厅冲。

　　李木笙正半撑在茶几边，一只手死死抠着自己的胸口，指节绷得泛白。脚边是打碎的杯子，水渍顺着地毯往地板缝里浸。

　　“李木笙！”江乐仪赶紧跑上前，“你怎么了！”

　　李木笙抬头勉强挤出一个表情：“猫打翻的……没事。你小心杯子……怎么不穿鞋”

　　“什么叫没事？你都站不起来了！”江乐仪去厨房拿扫把，她把李木笙脚边的碎片扫开。

　　到扫完她掏出手机：“去医院吧，我打120.”

　　“不用……”李木笙攥住她的手腕，指腹凉如冰，“老毛病而已。”

　　“你到底怎么了？”江乐仪快要哭出来了，她看见李木笙的额发已经被冷汗浸湿。

　　李木笙拉着江乐仪的手附上自己的脉搏：“是不是跳得很乱……”

　　江乐仪感受到李木笙的脉搏跳得极快：“心律失常吗？”

　　江乐仪没听李木笙的劝阻，摸出手机就拨了 120。报完地址，她半扶半抱地把人轻放到沙发上

　　李木笙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往下淌。江乐仪攥着纸巾一遍遍地给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没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楼下，紧跟着是急促的敲门声，江乐仪赶紧去开门。李木笙被安排了吸氧。江乐仪去房间换了鞋子带上手机跟着护士出来，她走到门口想到李木笙的手机还没带，万一住院要登记信息怎么办？

　　她跑到李木笙的房间，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进别人房间礼不礼貌了，人命关天。大不了李木笙出院了把她赶走或者揍她一顿。

　　江乐仪第一次进李木笙房间，李木笙房间是主卧，空间很大，而且装修得很温馨很干净，甚至自带了一个小阳台，书桌上的文件夹都码得整整齐齐。

　　江乐仪跑到李木笙书桌上找手机。她有些着急没注意脚下，她一脚踢歪了一个木质收纳箱，收纳箱的盖子箱盖 “啪”地掉在地板上。

　　江乐仪捡起盖子想重新盖上去，指尖刚碰到箱沿，眼睛先僵住了 ——

　　箱子里放满了亿只布偶的小说周边，未拆封的收藏款立牌、印着小说台词的限定信纸、全套实体书；最上层的透明袋里，一叠签名卡露着边，那笔锋清瘦的字迹她熟得不能再熟，那是“亿只布偶”的亲签。

　　江乐仪盯着箱子，脑子“嗡”地炸了。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拉近了黑洞，脑子里的东西，甚至是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全部丧失了。

　　她起身朝书桌上望去，又是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个旧旧的针织布偶娃娃，针脚还有点歪歪扭扭。那是江乐仪五年前织的。

　　那时候“亿只布偶”还没那么火，江乐仪是第一批粉丝，蹲了两个月教程才织好这个娃娃，赶在漫展上托作者的助理转交的，因为“亿只布偶”从不露脸，线下活动从不出席，她当时特别期盼娃娃能真送到作者手里。

　　那个布偶是江乐仪亲手缝的，每一针每一线，包括哪个地方勾针勾错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江乐仪在书桌上拿到了李木笙的手机，她赶紧跑到楼下的护士车上。李木笙坐在救护车里，接过她递来的手机，她没注意看江乐仪的表情，江乐仪一直保持沉默。

　　李木笙靠着救护车的凳子闭着眼，缓慢平稳着呼吸。江乐仪坐在她旁边，一边替李木笙担心着一边还在消化刚才看到的事。
　　到了医院，急诊给李木笙安排了心电图检测，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江乐仪拿着报告问医生是什么病

　　医生说：“中重度焦虑生，躯体化反应了刚才。焦虑症患者容易惊恐发作。”

　　所以是？心理问题？

　　李木笙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江乐仪拿着报告坐在她旁边。

　　李木笙看着她：“我都说了没事。”

　　“你是中重度焦虑症……是因为工作吗？”江乐仪慢吞吞地说，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嗯，头大。”李木笙回答

　　江乐仪不说话了，她觉得事情还是有些魔幻，跟飘在云里一样不真切：“我去买瓶水。”说着就转身走出急诊室。

　　夜里的风就裹着凉意撞过来，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拂过江乐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急诊室门口的路灯亮得发白。远处的马路偶尔过一辆车，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刚响起来，没几秒又沉下去，远处树影在风里晃了晃，没带出一点声响。

　　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撞了进来

　　李木笙是‘亿只布偶’

　　是江乐仪喜欢了6年的作者

　　是和江乐仪同居了快半年的房东……

　　究竟是吃了几辈子的巧克力，才能这么巧……

　　她这会儿是不是应该马上跑到李木笙面前去问：“你就是‘亿只布偶’？”

　　她想这么做

　　但是李木笙会怎么想……

　　保护了好几年的马甲和隐私……被她这个不速之客撞破了。如果她当时没有踢翻那个收纳箱……

　　她站在医院的花坛旁边，开始消化着和李木笙第一次相遇：第一次加的微信是李木笙的小号，第一次闯进李木笙书房，文字工作，居家办公，还有那次打电话隐约听到的‘出版方’……

　　而且李木笙知道自己喜欢她的书，但是李木笙选择了隐藏自己。

　　李木笙的焦虑症，是因为自己的小说吧。网上那么多偏激的人对她攻击，字字句句的伤害，全是她独自一个人扛着。李木笙相信她吗……

　　她知道了焦虑症会不会更严重……

　　江乐仪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李木笙已经从急症出来了。江乐仪看到她的一瞬间还有些愣神。她递给李木笙一瓶水。

　　“是不是吓着你了？”李木笙接过水。

　　“还好。”确实是吓着了，不过是别的方面。

　　“打车回去吧，你明天是不是还有面试。”

　　“好。”

　　回到家，李木笙和江乐仪各自回了房间。

　　江乐仪当时走得太急，没有关李木笙房间的门，不知道李木笙有没有发现……

　　所以自己喜欢了6年的人，现在就在自己隔壁。江乐仪机械般地走到床上，她坐在床边。她这会儿其实挺想冲上去抱抱李木笙。
　　毕竟谁能忍受自己的偶像就在自己隔壁呢。

　　江乐仪一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6点她就起床化妆换衣服。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上午面试完了最后一个学校。江乐仪没有回晴川里。

　　她坐在学校的图书馆，盯着窗外的麻雀，发呆……

　　她就这么坐到了晚上，直到手机上弹来李木笙的消息：

　　——今晚回吗？

　　江乐仪回复：

　　——回。

　　江乐仪点开了李木笙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很简单，一年就更三四条，不是转发就是干巴巴的纯文字。想到第一次见李木笙，对方在手机上划拉了半天，结果是用小号加了自己。

　　在回去的路上，江乐仪之前投的公司给她发来了实习邀请，说是明天就来单位上班。

　　回到晴川里，江乐仪刚要回房间，就见李木笙坐在沙发上，茶几摆着瓶草莓酒，配着两个空酒杯，和她之前买的那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