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当金丝雀》水间明月

1、她挺漂亮的

　　周末那天，应了朋友的再三邀约，来到了这里。
　　人来人往的国际珠宝会展中心，相比起那些各式各样的漂亮的珠宝，杜锦青更喜欢看自己的朋友们对一些漂亮的珠宝露出的夸张表情，然后互相忙着给对方试戴，在导购小姐的一声声吹捧中，刷卡付款。
　　某大牌占据了会展的二楼的整层，柜子里冷白的灯光，像冬日的阳光照在冰面上，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那个导购小姐一出声杜锦青就注意到了她，挺漂亮的。白色的衬衫，黑色短裙，头发梳成一个髻低低的挽在脑后。
　　五官端正，姿态也端正，是一种很大气的漂亮，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夸起人来也不显得谄媚，女人对女人的真诚赞美，总是更让女人开心加倍。
　　她看了一旁的杜锦青一眼，知道她对这里的东西不感兴趣，便也没去打扰她，只是拿了果盘和香槟放到杜锦青面前。
　　杜锦青看着她，道一声谢，她点头一笑，“不客气。”
　　旁边的几位朋友乐此不疲地又去了另外的展柜，店里其她的销售员跟上去接待。
　　杜锦青问她：“你不跟上去吗？”
　　女人摇头，“她们刚才已经买过了。”
　　再买也是去其她展柜看了。
　　杜锦青轻轻挑了挑眉，来了兴致，“那就剩我没买了。”
　　女人给她倒了杯香槟，“要是没有喜欢的，就没必要了。”
　　她这态度，杜锦青倒是意外了，居然不推销。
　　指了指里面的一款项链，“这个拿出来看看。”
　　“好。”女人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项链。
　　简约大气的款式，没什么亮点，适合日常搭配。
　　“需要戴上试一下吗？”女人问。
　　“好。”
　　女人走到她身后，帮她把项链戴好，又从后面递了一面小镜子给她，“可以了，看看。”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杜锦青接过镜子，仔细端详起来，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恶。
　　“可以了，帮我取下来吧。”
　　那就是不喜欢了。
　　女人过去帮她把项链解下来，出于职业习惯顺嘴问了一句：“还要再看看吗？”
　　“不用了，洗手间在哪里？”杜锦青问。
　　女人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带你过去。”
　　店内有客户专用的洗手间，杜锦青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她还等在门口，稍稍惊讶了一下，忍不住调笑道：“好贴心呀。”
　　女人微微一笑，“特别漂亮的客户，总是有优待的。”
　　杜锦青从小就被夸漂亮，本来以为已经听得免疫了，没想到被这人一夸，倒是格外开心。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真诚，不同于一般导购那种想让你下单的奉承。
　　“不买东西也有优待吗？”两人边说边往展厅走。
　　“你不用。”
　　这个你字就用的很微妙，或许是因为单身太久，杜锦青有种被撩了的感觉。
　　同行的朋友见她们单独从里间出来，忍不住过来打趣，“漂亮姐姐带你去看什么更好的货了吗？”
　　“对呀，更好看的！”杜锦青表情得意。
　　朋友知道她的德行，“给我看看。”
　　“不给，这是我才有的优待！”
　　“是吗？”见她这副模样，朋友把眼神看向一旁的女人。
　　女人刚想张嘴说些什么，被杜锦青拦住：“是！所以你不要问了。”
　　朋友的眼神立马狐疑起来，在二人之间游走，不说话了。
　　临走之前，杜锦青来到柜台前，跟她说：“还是把这条项链帮我包起来吧。”
　　不是喜欢这条项链，是喜欢这位漂亮的导购。
　　那女人轻声说：“不用勉强的，不喜欢买回去不戴不是浪费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戴呢。”杜锦青看着她。
　　既然客户坚持，她也没有拒绝之理。
　　过了大概有半个月，杜锦青快把这件事忘了。
　　助理提醒她，婶婶生日，要准备生日礼物。本想叫助理随便去选一件首饰，半月前那位漂亮导购的脸浮上心头。
　　“知道了，下午我自己去看。”
　　再次来这儿，她没有直奔想去的那个展厅，而是在这里东逛逛西看看，像是不经意走到那个展厅门前。
　　看到那个女人正站在柜台前，给一位客户试戴手链，客户齐耳短发，穿着干练的黑色西装，那女人给她戴好手链，抬起头朝客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客户都没来得及看手链在自己手上的样子，就被女人的笑容吸引得挪不开眼。
　　她一秒钟在心里下定论，这个女人，很招姬崽喜欢。
　　那女人也看到她了，给了她一个微笑。
　　这是还记得她。
　　她走进去，另外的店员迎上来，她说是要送给长辈的，店员便把她引到另一个柜台，听着店员的介绍，耳朵却忍不住去听后面两人的交谈。
　　手链已经包装好了，客户却不想走，直到接了个电话，才恋恋不舍的告辞：“向小姐，下次再见。”
　　原来那女人姓xiang，是向还是项呢。
　　“李小姐慢走。”那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利落又温柔，像珠落玉盘。讲话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很标准。
　　杜锦青随意选了一款手链，刷卡付款后向棠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她说。
　　“你还记得我呀。”杜锦青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在这人来人往的商场，谁会记得半月前只买过一条项链的客户呢。
　　“当然记得。”至于为什么记得，她没说。
　　“长辈生日，需要再买一条项链吗？做个套装。”她又说，已经端出一副专业导购的模样。
　　杜锦青想了想，把包装好的项链递给她，“行，那麻烦你照着这条手链搭配一下。”
　　向棠接过，很快找出了一条款式色系相似的项链，“这条可以吗？”
　　“可以。”杜锦青也只随意扫了一眼，对所谓的款式并不关心。
　　同事叹为观止的看着这一幕，这就是销冠的魅力吗。
　　向棠重新找了一个礼盒，将配好的手链和项链放到一起，再重重包装好，把杜锦青送到门口，“慢走，关于下次光临。”
　　杜锦青没说话，看了她一眼，今天她给她的感觉和上次完全不同，非常的……职业。
　　可这不就是她的职业吗。还是上次那微妙的感觉是她想多了。
　　杜锦青走出展厅，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实在奇怪。经过一条长廊，就听到身后响起高跟鞋的脚步声，嗒嗒嗒。
　　杜锦青停下脚步，似有所感地转身，果然是那个女人。见自己回头，笑得眉眼弯弯。
　　杜锦青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呀？”
　　那女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只剩一步之遥，她穿着高跟鞋，所以比她高了一点，杜锦青得稍微抬头才能和她眼神对视，意外的感到有一瞬间的压迫感，在她唇角漾起笑意时瞬间消失。
　　“我叫向棠。方向的，海棠的棠。”那女人伸出手，自我介绍。
　　“杜锦青。”她也伸出手，与她轻轻握了一下。
　　她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不算特别细，带着一点肉感，软软的，握着很舒服。
　　杜锦青的眼神从她的手往上看，在她的胸前佩戴的铭牌上停住，“Tina。”她念了出来。
　　“嗯，我们工作时都用的英文名。”这是她随便起的。
　　“哦。”杜锦青不知道说什么了。
　　向棠看着她，又嗯了一声。
　　杜锦青觉得好笑，“你上班时间，可以离开这么久吗？”
　　向棠摇头，而后说：“我下班了。”
　　杜锦青看了眼手表，才四点二十。
　　向棠解释道：“我们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是早中晚调班制的。”
　　原来如此，杜锦青轻轻哦了一声。
　　“要一起走吗？”杜锦青发出邀请。
　　向棠眼中笑意更甚，点点头。
　　“你是在这附近上班吗？”她今天穿着一身职业的西装，看样子像是刚从办公室出来。
　　“不是，我工作的地方在东新那边。”
　　是隔壁区，路程不到一小时，不能说远，也不近。
　　已经是入秋的时节，下午气温有些凉，向棠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工作衬衫。
　　到了门口，杜锦青问她：“你走哪边？”
　　向棠指了指右侧停车场的方向，“我住那边，走路十分钟。”
　　剩下的几百米，二人依旧同行，到了停车场入口，杜锦青停下，“我到了。”
　　“嗯，再见，杜小姐。”一阵冷风吹过，向棠抱了抱手臂看着她，眼波流转。
　　杜锦青看着她被风吹过的眼睛，似山水流转，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在她转身之际叫住她：“可以邀请你吃个饭吗？”
　　闻言，向棠眼里的山水都铺上了一层阳光，“好呀，不过我要先回去换件衣服。”
　　杜锦青开车把她送到她家楼下，“那我先上去了，很快下来。”向棠说。
　　杜锦青想起她下车前，似乎犹豫了一下，有想说的话没说，不由得一笑。
　　如向棠自己所说，她下来得很快，不到15分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向棠头发放下来的样子，白色长裙搭一件浅咖色的宽松毛衣，重新涂了一款亮色的口红，背着一个斜跨的黑色小包，温婉得像刚娶回家的新婚妻子，杜锦青被自己这个比喻笑到了。
　　比起之前一本正经的职业装束，一下子减了好几岁，之前看着应该比她大，现在看着又觉得比她小了，她实在好奇，便问道：“方便问下你多大吗？”
　　“嗯？”好突兀的问题哦，向棠有些莫名。
　　“我就是好奇，之前看觉得你比我大，现在看又觉得你应该比我小。”杜锦青如实说。
　　向棠想了一下，俏皮道：“你猜！”
　　杜锦青食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思考了好几秒，语气还是不太确定的：“28？”
　　向棠噗呲一笑，十分确定道：“那我应该比你大好几岁！”
　　“难道过三十了吗？”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向棠真的有被她的态度取悦道，“33。”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杜锦青不太信的样子，看她的皮肤和整个人的状态完全看不出来。
　　“真的，下次给你看身份证。”然后又问：“那你觉得我上班的时候看起来多大。”
　　“二十八九吧，肯定不到三十。”她只觉得是姐姐，“那你看我呢。”
　　向棠想了想，“28？”
　　杜锦青当场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向棠了然，连忙改口：“27。”
　　杜锦青还是不高兴。
　　向棠想，不应该啊，难道是：“25……”
　　杜锦青忽的笑出了声，“你前面猜对了，我是还有一个月多月就28了。”
　　向棠舒一口，嗔怪道：“那你还故意唬我！”
　　初识的尴尬感消失大半。
　　“不过姐姐你是怎么猜这么准的。”杜锦青叫她姐姐，好有礼貌的妹妹。
　　向棠眉眼一扬，她的理由很简单，“现在是上班时间，但你的时间很自由，所以应该不是初入职场的新人。”
　　“那我要是和你一样，是调班制呢？”
　　“上次见你是在周六，可以调班制的行业，周六日一般是要求上班的。”就算不是如此，那她猜中的概率也是很大。
　　“厉害，逻辑很严谨。”要不是在开车，杜锦青真想给她竖大拇指。
　　吃饭的地方定在一个西餐厅，位置定在二楼的大平台，两人到的时候已临近傍晚，天边晚霞绚烂如织，连带着凉意的晚风都温柔起来。
　　杜锦青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感叹：“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美的晚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