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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年油腻单身男人 ...

  •   第二章
      刘军嘴里嚼着牛肉,抬头看见张睿在何元州面前点头哈腰,看了一眼接着吐出一颗辣椒皮,继续刨饭。
      下午干活的时候,何元州没走,刘军拿出自己带的音响,空旷的房间响着一首接一首的歌曲。
      他喜欢干活的时候放点歌听,先是一首刀郎-情人、月亮之上、郎的诱惑、再接着又是2003年的第一场雪,香水有毒,一首接着一首。
      何元州正在外面聊事,里面放的这些歌让他头皮炸开,这些土得掉渣的歌简直折磨他的耳朵,
      “喂,那边的。”
      何元州喊了几声,刘军才听到。
      刘军放下手中的找平器,“您有什么事吗?”连张睿在他面前都低眉顺眼,这位恐怕是有钱的主。
      “你能声音小点吗?”何元州蹙眉。
      刘军讪笑:“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调小声音,调到他耳朵能听到的声音。
      心里却暗想,不懂欣赏,这些歌多好听啊。
      刘军把声音调小了,但是在他看来,并没有调到最小,还有很大的声音。
      何元州被土得掉渣的歌曲整得莫名烦躁。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或许更他接受的教育有关,瞧不上这些。
      保留着一丝体面,他招手,“这个工人叫什么名字?”
      张睿从一楼上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了一眼,说道:“刘军。”
      果然,名字也土。
      刘军,全国二十几万人的同名同姓。
      “怎么了?”张睿不明所以。
      何元州瞥了一眼,“叫他明天不要放这些歌了。”
      张睿以为是要解雇他,原来是嫌弃他放的歌。也对,这位小何总在国外接受的教育,没接触过这么接地气的东西。
      这些工人闷着头,身边也没有个人说话,是得找些乐子。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们这群干手工活的,小到十七八岁,大到四五十岁,都是一个圈子里面的,耳濡目染。下班后回家老婆孩子屋子暖,没活儿的时候往大排档一坐,聚一聚,说点荤话,谁家娘儿们好看,买了几张彩票,幻想哪天能中几百万,哪里能钓鱼,哪里洗脚,调侃调侃,炫耀炫耀,嘴上不把门。
      脱离了工作,剩下的都是生活。
      刘军同他们一样,也不一样。
      刘军原本家住县城一个偏远山区,上有两位老人六十几岁,下有七岁的侄子,从职高毕业后,出社会好不容易攒点钱,在县城租房安定下来,不抽烟,偶尔喜欢喝点啤酒,吹吹牛,贪点小便宜。
      刘军也想过自己哪一天能中五百万,带着父母和侄子,建一栋三层的房子,屋前最好有个院子,养养鸡、喂喂鸭,门前种点花。下班回去路过彩票店,来一张福利彩票,企图一夜暴富,光是彩票盒子,仅仅装了三分之二。
      也不至于捡泡沫纸皮,刘军心里惦记着瓷砖的包装,捡回去攒着,积少成多,能卖点啤酒钱。

      到了第二天,刘亮来上班,别墅门前王哥在和张睿说话,刘军凑进去, “怎么了这是?”
      王哥旁边的人说:“昨天别墅有东西不见了。在找东西呢。”
      刘军看了一眼何元州,见他目光不善,两人对上的时候,刘军心里一怔,他虽然喜欢贪点小便宜,也不会去偷东西。
      “走了,兄弟。”王哥跺跺脚,提了提裤子,催促道。
      刘军停了手里的活,“王哥,你先走,我还有一点收尾。”
      王哥说:“好,我先走了,你嫂子在家等我。”
      “好。”刘军回答。
      王哥说:“好,我先走了,你嫂子在家等我。”
      “好。”刘军回答。
      刘军把这里最后一块瓷砖贴好后,站起来,把小挎包的手机拿出来,已经七点半了。这时候侄子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喂,小松,是不是差钱了?”他边说边走。
      “爷爷奶奶呢?”
      他接着电话,去开车,路边有一个矿泉水瓶子,他捡了起来。等到了车上,“好,家里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给我说。”
      等车快到城里面的时候,刘军想到他好像没拔插头,他又折回去。
      这不是一件小事,他赔不起。
      他拿着手机到二楼,拔掉了插座。等到了下面,他感觉有人在外面,不由多想,这是偷东西的那个?给他紧张到肾上腺素激增,紧急关了手电筒,靠着墙根,屏气凝神着。在县城里面,不乏有这种人,小偷小摸,特别这种地方偏的,没有高的入住率,容易被惦记。
      何元州和张睿等的就是这位小偷,两人分别在屋后面候着。
      刘军感觉这位小偷越来越近,他咽了一口口水,手里拿着一块板砖,
      “我擦。”刘军大叫一声,被面前的一堵热墙吓到大叫。手中的板砖还没来得及拍下去,被何元州握住手腕,手腕一紧,痛得他松开板砖,只听见咚的一声。
      两人胸膛挨着,刘军先是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白一会红。
      在县城这么多年,闻过最多的闻到是夏天专供六神花露水和榄菊蚊香。
      与此同时,还没得手的贼受到惊吓,正打算逃跑,好在张睿在另一边包抄,手脚麻利抓住了这位贼,他把小偷按在地上。
      “小何总!”
      刘军反应过来后退一步,漆黑的夜晚闪烁着虫鸣叫声,跟他的心跳频率一样。
      张睿的声音让两人迅速分开,“快来。”何元州顾不上刘军为什么在这里,跑到张睿那边,刘军也跟着过去。
      张睿呼吸急喘:“小何总,就是他。”偷了他们东西。
      何元州把手机电筒对着小偷,穿着黑色的T恤,明显特殊面容,嘴里咕噜咕噜,听不清在说什么。
      刘军看到这个人,让他想起同村里的人,他们发育迟缓,动作协调差,一直被关在院子里面,他从门前路过的时候,都会被他吼一声。
      刘军于心不忍,跟何元州求情:“小何总,放了他吧。”
      何元州看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一个气音,嗤笑道:“放了他,你赔我丢的东西吗?”
      刘军哑言。
      他赔不起。
      何元州说:“送派出所。”
      张睿压着小偷,把他送上车。
      现在只剩刘军和何元州,何元州抱胸:“你怎么在这里的?”
      何元州和张睿在屋后面,根本没注意刘军在别墅里面。
      刘军说:“我有点事。”用电不离人,这是多年师傅交给他的。但是现在不是对着业主说这个的时候,违反了行业规定。
      何元州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他:“说!”
      刘军身体一颤,他真不会怀疑我偷东西吧?
      刘军抬头,尽管现在看不清面对面的神色,眼前这个人是业主,但是他绝不受冤枉气,“我不是小偷。”他为自己辩解,“虽然我对别墅里面的纸皮是有些想法,但是我不至于沦落到偷业主的东西。”他越说越激动,好证明他不是心怀鬼胎。
      何元州摸了一把脸上的唾沫,似笑非笑看着他,“没必要这么激动,刘哥。”
      刘军也不想,可是被人冤枉,他忍不了这口气。
      “刘哥,我相信你。”
      刘军听到他这句话,才冷静下来。“我走了。”说完,不管不顾地离开。
      何元州追上去,“哎,刘哥,对不起,刚才言语过激了。”
      人家给他道歉,刘军气顿时也消了,他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哎,没事了小何总,看你比我小,我倒没那么小气。”
      张睿把人送到派出所去了,何元州没车,刘亮见状打开车门,“走吧,我送你。”
      何元州看了一下车内环境,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本来是五座,被刘军拆掉了后面的三座,放着折叠推拉车、铁锹、锤子、扁担、切割工具、扫帚、踩瘪的塑料瓶子,多到他都不知道能放这么多东西,车底下是水泥砂浆灰。副驾驶室座椅上还放着刘军喝过的红牛罐子,还飘着一层水泥灰。
      十分埋汰。
      何元州迟迟没敢坐上去。
      刘军嘿嘿一声,把红牛罐子丢在后面,随手擦了一下,“小何总,快上来吧。”
      罐子撞到了后面的铁锹上,“咣哧”一声,何元州深吸一口气,坐了上去,拉出安全带。
      他不知道摸着什么东西,手一顿,转过头一看,下面还放着没干的纸巾,摸起来黏糊糊的。何元州差点跳起来,他把纸巾抽出来,给刘军看,“刘哥,这是什么?”他笑不出来。
      刘军看了一眼,“我刚才擦嘴的纸。”真是他擦嘴的纸,他吃的是老酸奶。
      何元州不相信,这土不啦叽的家伙不会是在车里……他别开脸。
      何元州没理由不相信,他这个样子,发型穿着不修边幅、爱听土嗨歌,车里乱糟糟的,中年油腻单身男人。
      哪一条不符合。
      只差脖子上面没带着金项链了和留着长指甲。
      等车发动,刘军跟以前一样,打开歌曲,依旧是他那些土嗨歌。他经常开车的时候放着歌,特别是晚上,去其他镇上贴瓷砖的时候,山路崎岖,一个人在山路里面,这些歌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他放的声音大,还跟着歌曲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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