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寄生虫》happykuain

12、第 12 章

　　林雪是在深夜收到那封加密邮件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压缩包里的照片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刺穿了她所有的侥幸心理——出生证明上“周淑雯”与“周景”的母子关系，赠与协议，留学合同……“镜子”的谜底彻底揭开，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这不是简单的争产，这是一场持续了二十多年、处心积虑的掠夺！周姨不仅窃取了苏晚母亲的人生，现在还要彻底抹去她的女儿，为自己的儿子铺就一条滴血的金光大道。
　　几乎在看完证据的同一时间，她的手机响了，是王志毅律师，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
　　“林雪！我刚接到一个模糊的警示，周淑雯那边可能有异动！她最近在密集查询境外资金快速转移的通道，还接触了几个背景复杂的跨境法律顾问！她可能要跑！或者……她要提前收网了！”
　　林雪的心脏骤然缩紧。苏晚刚发出证据，周姨就有异动？是巧合，还是苏晚已经暴露？
　　“王律师，我收到了关键证据！周淑雯有个儿子在国外，叫周景，这就是她的动机！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证据可靠吗？来源？”
　　“绝对可靠！来自苏晚本人！”林雪快速将情况说明，“我们必须马上报警！同时申请对苏晚的紧急人身安全保护令！”
　　“报警需要更扎实的证据链和明确的犯罪事实指控，目前这些更多是动机证据和间接推测。保护令也需要充分理由，仅凭‘预感’和这些材料，警方很难立刻采取强限制措施。”王志毅语气沉重，“但我会立刻准备材料，同时想办法通过私人关系向经侦部门暗示，对周淑雯的资金动向进行非正式关注。这是目前能做的极限。你那边，务必确保自身安全！周淑雯狗急跳墙，什么都干得出来！”
　　结束通话，林雪陷入巨大的无力感。法律程序有其僵硬的节奏，而邪恶的脚步却从不停歇。她看着屏幕上“小景”天真无邪的照片，仿佛能看到背后周姨那张扭曲的脸。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试图联系苏晚，发出警告。
　　她立刻向那个加密邮箱回复了一封极其简短的邮件，只有两个字：
　　“已收。极高危。慎。”
　　她希望苏晚还能有机会看到。
　　青庭苑2103室
　　苏晚几乎一夜未眠。发送邮件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周姨似乎一切如常，但苏晚敏锐地察觉到一种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周姨的眼神更加锐利，看似随意的闲聊中，试探的意味更浓。
　　第二天早晨，周姨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放着两杯牛奶。她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怜悯。
　　“晚晚，过来坐下。”周姨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晚的心沉到谷底，依言坐下。
　　周姨将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促她喝，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晚晚，这段时间，周姨对你怎么样？”
　　“……很好。”苏晚低声回答，指甲掐进掌心。
　　“那为什么，”周姨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冰碴刮过玻璃，“你要一次次欺骗周姨，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呢？”
　　苏晚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冻结。
　　周姨没有等她回答，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放到苏晚面前。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那个加密邮箱的登录界面！而登录记录里，清晰地显示着昨天下午的一个异常登录IP地址，与公寓的IP段完全不符！
　　“这个邮箱，是你偷偷在用的吧？”周姨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用那个老旧的空调面板？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苏晚脸色惨白，无法呼吸。她以为自己清除了记录，没想到周姨竟然有办法监控网络活动！
　　“还有这个，”周姨又从茶几下拿出一个极小的、纽扣般的金属物体，放在桌上，“不小心掉在沙发缝里了。是你放的吧？想录下什么？”
　　微型录音笔！苏晚根本没见过这东西！是周姨自己放的？还是栽赃？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周姨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晚晚，你太让周姨失望了。”周姨叹了口气，眼神里是真切的痛心，却更令人胆寒，“我那么努力地想帮你走出阴影，治好你的病，可你却一直活在妄想里，甚至怀疑周姨要害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疑神疑鬼，偷偷摸摸，和那些精神分裂的病人前兆一模一样！”
　　心理操控的终极一击——将你的反抗和清醒，定义为“病情加重”的证据！
　　“我没有病！”苏晚脱口而出，声音嘶哑。
　　“看，又开始否认了。”周姨摇摇头，拿起那杯牛奶，递到苏晚嘴边，语气温柔得可怕，“乖，把牛奶喝了，里面加了张医生新开的强效镇静剂，你需要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去医院，找最好的专家给你做全面检查。周姨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康复。”
　　牛奶表面泛着可疑的泡沫。苏晚看着那杯白色的液体，仿佛看到死亡的阴影。这绝不是镇静剂那么简单！一旦喝下，她可能真的会“一睡不醒”，或者醒来后彻底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精神病人”！
　　退路已断，伪装撕破，图穷匕见。
　　苏晚猛地挥手打向牛奶杯！
　　周姨似乎早有预料，手腕一翻，稳稳躲开，牛奶只溅出少许。她放下杯子，看着苏晚，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情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杀意。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冷冷道，拍了拍手。
　　书房门打开，那两个苏晚见过的、沉默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站在沙发旁，像两座铁塔，封死了所有去路。
　　“带苏小姐回房休息。”周姨吩咐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看着她，把‘药’吃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这不是囚禁，这是宣判。
　　苏晚被粗暴地从沙发上拽起，拖向卧室。她拼命挣扎，尖叫，但声音被厚厚的地毯和墙壁吸收。她被狠狠摔在床上，其中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白色的药片，另一个人端来一杯水。
　　“不！放开我！你们这是犯罪！”苏晚嘶吼着，绝望地踢打。
　　男人轻而易举地制住她，捏开她的下巴，将药片强行塞进她嘴里，灌水。苦涩的药味混合着窒息感涌入口腔鼻腔，她剧烈地咳嗽，一部分药片被吐了出来，但更多的被灌了下去。
　　男人皱眉，又倒出几粒。
　　“够了。”周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冷漠地看着床上狼狈不堪、涕泪交加的苏晚，“一次不够就两次，总会有效的。让她安静下来。”
　　门被关上，落锁。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药效开始发作，意识像陷入泥沼，身体沉重无力。苏晚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最后的念头是：林医生，收到我的信息了吗……
　　林雪公寓
　　林雪发出的警告邮件石沉大海。她尝试拨打苏晚之前的号码，已关机。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她再次联系王志毅，得到的回复是：经侦那边的朋友反馈，周淑雯的几个关联账户在今天上午有几笔异常的资金归集操作，速度很快，目的不明，但看起来像是在做某种准备。
　　“必须报警了！现在就报！”林雪对着电话喊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苏晚有生命危险！”
　　“林雪，冷静点！我们现在报警，理由是什么？‘怀疑’前访客被其姨妈软禁并可能被下药？证据呢？那些邮件和照片，警方会采信吗？周淑雯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你是恶意诽谤，干扰司法，甚至利用你的职业身份做文章！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人，你自己可能先搭进去！”王志毅试图让她冷静，“我正在加紧整理材料，争取下午一上班就递进去！这是最快的速度了！”
　　下午？苏晚能等到下午吗？林雪瘫坐在椅子上，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她精通人的心理，却无法对抗现实的壁垒和赤裸裸的暴力。
　　就在这时，她的门铃响了，急促得近乎粗暴。
　　林雪浑身一颤，警惕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是两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陌生人。
　　“是林雪女士吗？我们是卫生健康委员会伦理稽查办公室的，接到实名举报，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些关于你执业行为的严重问题。请开门。”
　　来得太快了！周姨的反击开始了！直接攻击她的职业生命，让她自身难保！
　　林雪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门外是稽查人员，电脑里是救命的证据，手机里是王志毅让她等待的消息，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苏晚正身处魔窟，生死未卜。
　　她被困住了。营救的脚步被无形的铁链锁住，而猎手的刀，已经举到了最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