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阿阿兜

3、第 3 章

　　正式上课第一天，班主任重新编排了位置。

　　谢昕整理着刚发下来的新书，“看来祈祷还是有用的，我可是跟老天祈祷了99遍，这我俩坐在一起。”

　　宋业轻笑一声，“所以你就差那一遍，要不现在你就坐在我的位置了。”

　　她俩没有变成同桌，但是成了前后桌。

　　谢昕旁边是唐宋，班长。

　　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一看就是好学生。

　　宋业则是林唤的新同桌。

　　一头利落的短发，长相清秀。听说他和周陆齐是发小，从小一起玩到大，怪不得总是看见他俩形影不离。

　　但是俩人性格完全不一样，周陆齐总是淡淡的，浑身上下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宋业是自来熟，和谁都能聊到一起。
　　他刚坐过来，就已经将这前后左右都“寒暄”了一遍。

　　没过几天，林唤名字都还记不全的时候，宋业已经跟大半个班上的人都混熟了。

　　宋业转过头，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周陆齐那个位置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林唤，你说对吧？”

　　周陆齐的位置在离他们半个教室之外的角落上。

　　林唤翻着新书，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嗯？”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周陆齐那个位置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说对不对？”

　　林唤转过头去，周陆齐正趴在桌上睡觉，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右手有一半都悬在桌子外面。

　　她点头附和，“嗯，那个位置是不错。”

　　“对吧，我们这里真的太显眼了。”

　　谢昕转过头来，“宋业，怕什么！拿出宋家大少爷的气势来！”

　　宋业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我不是谢家大小姐，我不敢。”

　　“呸，胆小鬼！”

　　“呵，谢昕，你不是胆小鬼！不知道是谁，老师不来的时候那么嚣张，一来了就装乖。”

　　谢昕一手拍在桌子上，震得林唤的手一抖，笔画就飘了，短短的一撇画出快十里远！

　　战争一刻不停，“你瞎说什么呢？我本来就乖好吗？从小到大，老师都夸我呢！”

　　林唤叹气，“你俩吵你们的，不要连累无辜群众好吗？”

　　唐宋还好，她夹在谢昕和宋业中间，老是被战火波及。

　　始作俑者这才注意到无辜受害的林唤，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一不小心激动了，哈哈哈。”

　　宋业偏头看见她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皱眉，“就一节课你记这么多？新书到你手上真是可惜，一节课都不到就旧了。”

　　林唤头也不抬，把刚刚的笔记补完，“错，新书发到我们手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本旧书了。还有，你没听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吗？”

　　他摇头，“没听过。你可真是我见过笔记做过最多的人。”

　　“那是你见过的人太少了。”

　　“其实笔记真没必要记那么多，记太多反而会模糊重点，你看我，就不怎么记笔记，周陆齐，记得更少。”

　　年纪第一，她确实比不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们天赋异禀，所以才会那么轻松。”

　　宋业：“谢谢你的夸奖。我们的努力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那下次请你努力的时候让我看见好吗？”

　　林唤不想理他，拿记号笔在重点的位置做上标记。

　　宋业挑眉，“放心，下次一定让你看见。”

　　“叮铃铃”上课铃响，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数学王老师穿着短袖和一条素色长裙，走了进来。

　　她上课的声音轻柔坚定，听起来很舒服。

　　林唤认真的记着笔记。

　　“好，理论知识说完了，接下来，我给大家出一道练习题，大家来做一下。”

　　王老师开始了熟练的死亡环视，大家都默契的低下了头。

　　扫了一圈，她选定了目标，“周陆齐，你来回答一下。a等于多少？”

　　周陆齐懒洋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退后发出吱呀的声音，笔在他修长的指尖继续旋转。

　　林唤还在草稿本上计算着。

　　他的声音清冷，从角落传来，“0或1”。

　　比她的笔更快。

　　王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周陆齐同学答对了。不错，坐下吧。”

　　林唤停下笔，好吧，果然是年级第一。

　　“这道题其实很简单，我们先考虑第一种情况，当a的平方减1不等于0......”

　　漫长的夏日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宋业和谢昕每天在林唤身边吵吵闹闹的，也不算无聊。

　　林唤没两天就会打开楼下的信报箱看一眼，可惜每次打开，里面总是空的。

　　或许是太忙了吧。

　　她这样安慰自己。

　　周末，林唤做完作业再抬头，已经快五点了。

　　她换上鞋，走到楼下的信报箱，伸手往里伸了伸，还是空的。

　　单元门突然被打开，阳光挤了进来，楼梯间瞬间变得明亮。

　　周陆齐抱着球，大汗淋漓地走了进来。

　　林唤转头蓦然跟他四目相对。

　　他穿着白色球衣短裤，呼吸还有些喘，头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趴在额前，衣服也湿了大半。

　　阳光洒在头顶，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少了些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多了些乖巧。

　　林唤眨眨眼，转头将信箱门关上。

　　周陆齐从她身后走过，规律的脚步声绵延而上。

　　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自从上次敲门以后，隔壁似乎真的安静了下来，至少她放学回家以后，没有再听见过隔壁的争吵。
　　若不是有时候放学走同一条路，她都快忘了俩人还是邻居这件事。

　　而白天在学校，俩人也着实没有什么交集。

　　就算有，也不过是和今天一样的擦肩而过。

　　只是有时候宋业会提起他的名字，讲他们去打球，打得对面人仰马翻，讲他们周末窝在他家里打游戏，一打就是一个下午...

　　毕竟宋业除了自来熟以外，还很聒噪。

　　宋业说着说着就想起面前的人，“林唤，你会不会打游戏？”

　　她摇头。

　　“没事，下次哥哥们教你，带你一起开黑！”

　　林唤一拳砸在他肩膀上，“谁是哥哥呢？”

　　宋业吃痛，乖乖闭嘴。

　　上周数学小考卷子发下来，周陆齐第一，林唤以两分之差位于第二。

　　宋业拿着周陆齐的卷子站在他旁边，“周陆齐，还得是你厉害，就这最后一道题第三问，我当时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你居然全对。”

　　周陆齐手上翻着一本杂志，没搭理他。

　　唐宋凑过去，“周陆齐，这道题能不能给我讲讲，我想了好久都卡住。”

　　周陆齐放下手中的杂志，拿过卷子，大致扫了眼题目，拿起笔，“这道题首先...”

　　唐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复杂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宋发现周陆齐只是面上冷淡，你去问题，他细心也很耐心，不会先损你一句，也不会讲得高深莫测。

　　笔在周陆齐手上转不停，“其实有些时候没必要想太复杂，题干信息有限，它能考的东西也有限，绕来绕去也就是考那些而已。”

　　唐宋点点头，“确实是。”

　　林唤低头看着卷子，有两个地方都是粗心错的，下次一定要注意。

　　不知怎么的，宋业和谢昕又打了起来。

　　谢昕抬手就给他呼过去，“你闲着没事别在这捣乱。”

　　宋业对她的招数都已经了如指掌，侧身一躲，还做了个鬼脸，“打不到我！”

　　谁知他刚好碰上回来的唐宋，两人撞在一起。

　　宋业却因为这一撞，重心不稳，想抓点什么东西又抓了个空，趔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就坐在了刘海腿上。

　　刘海是班里的体育委员，高高壮壮，宋业坐在他怀里，倒是有了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宋业还在想为什么屁股下这么软呢？

　　一抬头，发现周围的人齐齐看向他，然后又转过去偷笑。

　　唐宋在边上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健硕的男声，“宋业，起开！”

　　宋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回到座位上。

　　前面的罪魁祸首很有眼力见，早早就转过身去，当什么都没看见，只有肩膀在不停颤抖，显示着主人的激动。

　　林唤低着头看卷子，嘴角的弧度却压不住。

　　宋业心如死灰，“算了，想笑就笑吧，我允许你笑了。”

　　林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转头对着他说，“宋业，这可是你让我笑的！”

　　“是啊是啊，快笑吧！”

　　本以为闹剧到此结束，结果第二天早上大家一来到教室，打开多媒体，不知道是谁，将桌面换成了昨日宋业坐在刘海腿上，两人含情脉脉的照片。

　　谢昕站在门口，“林唤，你觉得以你专业的角度上来说，这张照片拍得怎么样？”

　　林唤似模似样地抄起手观察了一下，“从专业摄影角度上来说，这张照片构图巧妙，背景鲜明，运用光影的变化，拍出了俩人的百转柔肠，情深似海。”

　　“嗯，说得有道理！”

　　“你说什么肠？什么海？”

　　宋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阴恻恻传来。

　　林唤被声音吓到，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退，却一不小心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只听见身后闷哼一声。

　　林唤赶紧抬脚，一转头，发现是周陆齐。

　　俩人距离太近，她好像能闻到周陆齐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她终于对他的身高有些实感，仰着头，才堪堪到他的肩膀。

　　他紧抿着唇，瞳孔幽黑，正淡淡地看着她。

　　洁白的崭新的鞋子上黑色的脚印清晰可见。

　　林唤见状赶紧低头道歉。

　　周陆齐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肩膀上的书包往上提了提，就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那边谢昕已经被宋业抓住了书包。

　　宋业指着桌面上的照片，咬着牙，“谢昕，是不是你拍的？”

　　谢昕赶紧摇头。

　　就这个角度，不是谢昕还会有谁！

　　宋业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哦，不是啊。”

　　然后一伸手就抢走了谢昕左手上拿着的刚买的杂志，塑料封皮都还没来得及拆开。

　　谢昕立马变了脸色，“还我！”

　　“到底是不是你？”

　　“是是是，是我行了吧，快点还我！”

　　宋业笑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是你！”

　　他随手从桌上挑了一只马克笔，撕开杂志的塑料封皮，“刷刷”就在上面画上了几笔，然后“啪”地一声将手中的马克笔和杂志一起丢在桌子上。

　　“好了，现在我们算扯平了。”

　　谢昕眼看着新买的杂志面目全非，眼都绿了，抄起教室后面的扫把就冲了过去。

　　一场世界大战就此爆发......

　　课间，林唤和谢昕手牵着手从厕所里出来，谢昕抱怨了一路，“那个死宋业，居然敢那样对我的杂志，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好看！”

　　班上的男生刚好从打印室抱着打印好的资料回来，从她们面前走过。

　　周陆齐走在最后面，鞋子上的黑印异常显眼。

　　林唤突然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