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暗涌》》狐言幻夜

10、第十章 风暴前奏

　　接下来的一个月，“夜枭号”在凌夜的秘密基地和几个高度戒备的隐蔽补给点之间穿梭。他们按照阿德里安教授提供的方案，不惜代价地收集着稳定叶星澜基因状态所需的稀有材料和精密设备。
　　过程并不顺利。其中一种名为“星尘兰萃取物”的神经稳定剂核心成分，只产于几个被大财团垄断的生态星球。他们不得不潜入一个防卫森严的自动化采集站，在触发警报的边缘盗取了足够份量。
　　另一种用于构建体内能量屏蔽网的纳米机器人群，则需要特定的高精度生产模具，模具被火星商会的一个附属研究所保管。凌夜策划了一场精妙的网络入侵和实体盗窃结合的行动，叶星澜负责在物理层面突破层层安保，最终在研究所的自毁程序启动前，成功拿到了模具数据。
　　每一次行动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不仅考验着叶星澜的战斗力和凌夜的谋划能力，更考验着两人的默契。叶星澜发现，凌夜对各大势力的内部结构、安防漏洞乃至某些关键人物的弱点了如指掌，这绝非普通情报贩子所能及。而凌夜也对叶星澜展现出的、远超普通Alpha的适应力、学习能力和在高压下的绝对冷静感到满意——甚至，是欣赏。
　　在一次针对某个地下基因黑市的突击行动后，两人在临时藏身的废弃货舱里处理伤口。叶星澜手臂上被一种生化猎犬的利齿划开了一道不深但灼痛的口子，毒素正在缓慢蔓延。
　　凌夜动作熟练地为他清创、注射抗毒血清，然后敷上特制的生物凝胶。他的手指稳定而冰凉，触碰到叶星澜发热的皮肤时，带来一丝奇异的舒缓感。
　　“你的信息素，”叶星澜忽然开口，打破了只有呼吸声的寂静，“在坟场，还有刚才对付那些生化兽的时候，有细微的变化。不像普通的Omega，甚至不像任何已知的第二性别。”
　　凌夜涂抹凝胶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观察力很敏锐。”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叶星澜。在合适的时候，你会知道。”
　　“就像我‘钥匙’的秘密？”叶星澜追问。
　　“类似，但不同。”凌夜包扎好伤口，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看着他，“我的秘密，关乎我的过去和立场。你的秘密，关乎更古老的过去和……未来的可能。在达成最终目标之前，知道得太多，对你未必是好事。”
　　又是这种充满保留的回答。但叶星澜没有继续逼问。凌夜至少坦诚了他有秘密，并且暗示将来可能会分享。在尔虞我诈的黑暗世界里，这已经算是一种难得的信任表示。
　　材料集齐后，他们在基地内进行了第一次完整的基因稳定和屏蔽强化疗程。过程痛苦而漫长，叶星澜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基因熔炉，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和重组。是凌夜一直守在外面，监控着所有数据，并在叶星澜意识模糊、几乎要被体内狂暴的古老力量吞噬时，通过外部仪器输入了一种奇特的、清凉平和的能量频率，帮助他稳住了局面。
　　疗程结束后，叶星澜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虚弱但感觉前所未有地“清醒”。那种时常在血脉深处蠢蠢欲动的悸动感和后颈腺体的异常灼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固的、内敛的力量感。他的感官似乎更加敏锐，对能量的感知也提升了一个层次。
　　阿德里安教授远程评估后，确认稳定程序初步成功，叶星澜基因中那些“沉睡片段”的活跃度和外泄风险被暂时压制到了最低，除非遇到极强的同源共鸣或特定解锁信号，否则短期内应该安全。同时，新的屏蔽层也能有效干扰大部分基于基因或信息素的追踪手段。
　　有了这道“保险”，凌夜决定启动下一步计划——前往“引导者密钥”指示的第一个疑似地点：一个名为“虚空回响”的中立空间站。
　　“虚空回响”位于三大势力缓冲区的边缘，名义上是一个自由贸易和情报交换站，但实际上，它被誉为“阴影世界的十字路口”。这里没有绝对的统治者，由几个背景深厚的灰色势力共同维持脆弱的平衡，规则只有一条：禁止在站内进行毁灭性武装冲突（小规模私斗则被默许）。这里流窜着最狡猾的间谍、最贪婪的商人、最冷血的佣兵，也隐藏着最深不可测的秘密。
　　“密钥指向‘回响’最底层的‘古董区’，那里售卖和交换的，大多是与旧纪元或失落文明相关的、真伪难辨的古怪物品。”凌夜在航行途中向叶星澜介绍，“我们需要找到一个代号‘收藏家’的情报贩子，他手里可能有关于其他‘钥匙’或‘引导者’的线索，或者……第二块密钥碎片。”
　　“‘收藏家’？”叶星澜觉得这代号充满了不靠谱的气息。
　　“别小看他。他在旧纪元遗物方面的眼力和情报网络，在阴影世界里数一数二。但他性格古怪，交易全看心情，而且只接受‘以物易物’或‘以情报易情报’，对通用点不感兴趣。”凌夜提醒，“我们需要准备好他能看得上眼的‘筹码’。”
　　“夜枭号”伪装成一艘普通的、略显破旧的远程贸易船，停泊在“虚空回响”的外围码头。这里停靠着各式各样的飞船，从华丽的私人游艇到锈迹斑斑的武装货船，应有尽有。
　　凌夜和叶星澜再次换上不起眼的便服，但这次，凌夜让叶星澜刻意收敛了所有锐气，扮演一个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随从或学徒角色，而他自己则显露出一丝精明商人的气质。
　　空间站内部比“阴影之巢”更加光怪陆离。巨大的环形商业区灯火辉煌，全息广告闪烁不休，播放着各种合法或非法的商品与服务。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香水、食物、机油和……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来自不同性别、不同种族的生物。这里人流量极大，种族繁多，两人融入其中毫不显眼。
　　他们穿过喧嚣的主商业区，搭乘向下深入的、散发着陈腐气味的货运电梯，来到了所谓的“古董区”。这里的灯光昏暗，店铺狭小拥挤，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金属碎片、不明生物的标本、残破的卷轴或数据板，真品赝品混杂，充满了神秘和欺骗的气息。
　　按照事先得到的信息，他们在一个堆满破损机器人的店铺最里面，找到了“收藏家”。那是一个瘦小干瘪、裹在厚重长袍里的老人，皮肤苍白，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正用一把精巧的工具，摆弄着一个疑似旧纪元个人终端的残骸。
　　凌夜上前，没有说话，只是将“引导者密钥”（令牌）的一半（凌夜将其小心地分割成了气息相连的两部分）放在柜台上。
　　“收藏家”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令牌，动作停了下来。他慢慢抬起头，目光在凌夜和叶星澜身上扫过，尤其在叶星澜身上停留了片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漏气风箱般的声音。
　　“完整的一半……带着‘余温’。”他的声音沙哑难听，“你想知道什么？或者，想换什么？”
　　“关于它的来源，其他的部分，以及……它曾经指引的地方。”凌夜低声道。
　　“收藏家”放下工具，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令牌，又迅速收回，仿佛被烫到。“来源……很古老，很危险。价格，也很高。”
　　“你开价。”
　　“收藏家”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我要……‘苍白恒星’最后一次燃烧前，记录到的最后一段‘背景辐射’波动数据。”
　　叶星澜心中一动。“苍白恒星”是几年前突然衰变塌缩的一颗特殊恒星，其辐射数据涉及前沿物理，属于高度机密。凌夜从哪里能弄到？
　　凌夜却面不改色：“可以。但我需要先看到你这里的‘货’。”
　　“收藏家”咧嘴，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同样材质、但形状略有不同、气息与凌夜手中令牌隐隐共鸣的金属片——正是另一块碎片！同时，还有一张古老的数据存储卡。
　　“碎片，我三十年前从一个快死的探险家手里换的。数据卡里，是他临死前念叨的坐标和……一句话。”收藏家将两样东西推过来。
　　凌夜将数据卡插入随身阅读器，快速浏览。坐标指向一个陌生的星域。而那句话，是用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写的，但阅读器翻译出了大意：“……‘门’在‘回响’的尽头，‘钥匙’需‘共鸣’方能显现……”
　　“门？回响的尽头？”凌夜皱眉思考。
　　就在这时，叶星澜忽然感到一丝极轻微、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的共鸣感——来自他基因深处，虽然被屏蔽压制，但这感觉太特殊了！像是……另一把不完整的“钥匙”在附近？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古董区昏暗通道的另一端。那里，一个披着兜帽、身形高挑的人影似乎刚刚转身，消失在拐角。
　　几乎同时，凌夜也察觉到了什么，迅速收起碎片和数据卡，对“收藏家”说：“成交。数据会按照老方式给你。”说完，拉起叶星澜，低声道：“走，我们被注意到了。”
　　他们刚离开店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细微声响！不止一拨人！
　　“分开走，老地方汇合！”凌夜当机立断，将一个微型追踪器拍在叶星澜身上，自己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叶星澜会意，立刻闪身钻进旁边一条堆满废弃物的狭窄巷道。他听到后面有人在用粗鲁的声音呼喊：“别让那个高个的跑了！老板要活的！”
　　是冲自己来的！叶星澜眼神一冷，在巷道中灵活穿梭。对方的追踪技术不弱，而且似乎有某种生物探测装置，能大致锁定他的方向。
　　必须尽快摆脱！叶星澜看到前方有一个向上的维修梯，通往通风管道层。他毫不犹豫地攀爬上去，掀开栅栏，钻了进去。
　　就在他进入管道，准备回身关上栅栏时，下面巷道口，那个之前瞥见的兜帽人影，竟然如同鬼魅般出现，抬起头。
　　兜帽下，隐约可见一张苍白但轮廓优美的脸，以及一双……闪烁着淡淡银芒的眼睛。
　　那双银眸，与叶星澜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中，瞬间对上。
　　一股远比之前感应到的、清晰强烈得多的同源共鸣感，如同电流般窜过叶星澜全身！他后颈的腺体猛地一跳，屏蔽层都似乎震荡了一下！
　　对方显然也感受到了，身体微微一震，银眸中闪过惊讶、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但追兵的脚步声已近。兜帽人深深地看了叶星澜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迅速抬手，对着追兵来的方向弹射出一颗什么东西，然后转身，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了。
　　“砰！”一声闷响，追兵方向传来惊呼和混乱。
　　叶星澜不再犹豫，关上栅栏，迅速消失在通风管道的黑暗之中。但他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人……是谁？
　　另一把“钥匙”？
　　还是……别的什么？
　　“虚空回响”的暗流，因为他们的到来，似乎开始真正涌动起来。而那个神秘的兜帽人，和那句“门在回响的尽头”，又将指引他们去向何方？
　　叶星澜知道，找到凌夜，尽快离开这里，才是当前要务。但那双银色的眼眸，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风暴，似乎终于吹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