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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命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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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幕,就像僵尸片里拍的那样,绿油油的光映在视网膜上,两侧的浅滩上满是各种动物,还有人的尸体,最里面的尸体几乎都是人的,被整整齐齐地排在最深处,有些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
最外面的尸体堪堪显现出巨人观的模样,不止是人的,还有各种动物的,排布散乱。
数不胜数的尸蹩足有拳头大小,啃食着尸体,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每一次呼吸,腐败的气味都是对嗅觉的一场处刑。
吴邪已经趴在竹筏边缘吐得天昏地暗,那个叫大奎的伙计也是吓得两股战战,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白衍也笑不出来了,喃喃道:“地脉断绝,怨秽积聚,又依傍水脉,道路错综,阴阳失衡,阴煞锢结,生气湮灭,形理双悖,五行逆乱。”
越说白衍的表情越凝重,几乎是咬牙切齿。
小哥突然开口,指向一边的山壁,“不止,看那里。”
众人扭头一看,不知道何人在山壁上凿了个洞,里面安放着一具绿油油的水晶棺材,隐隐约约有一个女尸躺在其中。而另一边的石壁上,也有一具,却是空棺。
吴三省用长沙话骂了一句,“这尸体去哪里了?玛德,都精神点!有什么不对先给一梭子。”
大奎跟潘子背靠背,一人拿着一把盒子枪,警惕有可能出现的粽子。
吴邪捂着鼻子,一脸菜色,眼看还要吐,但这时候也只能憋回去,催眠自己没有那么难闻。
船工早就吓晕了,吴邪颇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船工,别扭地拿着军刀警惕周围,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嘟嘟囔囔地说着:“浮生无量天尊,阿弥陀佛,神仙保佑,我不好吃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蹦起来,去翻白衍的挎包,“快快快,有什么宝贝啊什么的,快拿出来。”
白衍被吓了一跳,赶紧想要抢回挎包,“诶诶诶,你别乱翻啊。”
吴邪第一个掏出了那个还在放好运来的老人机,一下子注意到上面挂着的小号的三清铃,“这铃管真不?”
白衍没好气地抢回了挎包:“假的!”
这边两个人还在打闹,竹筏转过一个弯,周围一下子阴冷了下来,一个身着白色羽衣的女人,长发及腰,正面对石壁站立。
吴邪一眼认出这是西周的服饰,也不管挎包了,一把拔出了白衍背着的桃木剑拿在手里,结结巴巴地说道:“女……女粽子!西周的女粽子!”
白衍也顾不上自己的宝贝桃木剑了,一把从挎包里拿出几张“鬼画符”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三清铃叮当作响,“别瞎说,这哪是什么粽子,这是尸傀啊!”
吴邪可不管:“别管她是上周的还是商周的,现在怎么办啊?!”
大奎早就吓晕了,跟船工双双躺尸,吴三省一听不是粽子,也有些麻瓜了,“不是粽子?那咋整啊?”
就在此时,小哥上前一步,从包里掏出一把乌金的长刀,正要出手,却被白衍拦住了。
“等等,这事用不着你来。”
白衍正说着,一个不停播放好运来的手机突然从他眼前飞过,正中尸傀的后脑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三清铃叮当一声,两个都不响了。
原来是被吓呆了的吴邪,声音都在颤抖,“看招,食我三清铃!”
白衍手里拿着朱砂墨和毛笔黄纸,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飞了出去,一脸痛心地喊道:“你这个二哈!我的新手机,我的三清铃!”
吴邪咳嗽了两声,“哎呀,回去给你换个新的。”
白衍苦着脸,也顾不上找吴邪算账,把装朱砂墨的盒子塞给小哥,“帮我开一下。”
这个人,似乎很熟悉张家……小哥暗自留了个心眼,明面上帮忙打开了盒子,那是半盒上好的朱砂墨,白衍沾了朱砂墨,行云流水地画好了符。
“行嘞,这是你的,你的,你的,还有你的。”白衍给剩下五个人都发了一张符篆,“沾点口水贴脑门上,都别说话,小心泄了气就老实了。”
吴邪被朱砂墨写就的符篆拍了一脸,额头上青筋乱跳,“你确定这个有用?”吴邪半信半疑地摸了摸额头上的符篆。
白衍翻了个白眼:“爱要不要。”又对正乖乖拿着墨盒的小哥说道:“你我就不给了,她也不乐意招惹你,我省点朱砂墨,这玩意不便宜。”
小哥无语,白衍就当他默认了。
吴三省已经把符篆给自己和大奎贴上了,正正好贴在额头上,潘子也有样学样给自己和船工贴好,然后二话不说,也给吴邪贴上了。
小哥方才一句话被憋了回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白衍,他可不是吴邪那种愣头青,白衍忽悠吴邪的话忽悠不着他。
尤其是方才拦着他的时候,分明是知晓些什么。这么想着,小哥的表情倒是并无变化,吴三省虽然明面上不说,实际上也一直盯着这边,他对白衍的身份本就有些猜测,但无奈情报太少,只能再看看。
白衍在心里叹了口气,顶着脑门上的符篆咳嗽了一声,“先出去再说嘛,是吧。”
恰好这时,竹筏经过尸傀身边,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个女尸傀的背影。
白衍也随大流,装得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竹筏慢悠悠经过了尸傀的身边,貌似一切顺利。但不知道那个被吴邪当暗器丢出去的老人机又怎么了,突然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好运来的声音一下子吵醒了大奎。
大奎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距离竹筏不到三米的尸傀,虽然吴三省已经非常快得捂住了大奎的嘴,但已经晚了,大奎已经第一时间发出尖叫。
一时间,阴风四起。
眼看着那个尸傀要回头,说时迟那时快,小哥一个健步上前,从竹筏上一跃而起,跨过将近三米宽的水面,将手中的乌金长刀刺入了尸傀的头颅。
空气一时间变得沉默,直到吴邪开口:“结束了?”
吴三省这才松开了快要被捂死的大奎,骂骂咧咧地踢了他几脚,用的是长沙话,叽里咕噜地听不明白,他少有拿长沙话骂人,潘子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跟着吴三省多年,很快意识到,三爷估计是想要试探什么人。
白衍自然是听不懂长沙话的,也不在乎吴三省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他对正在检查尸傀的小哥挥了挥手,“帮个忙,把我的手机捡回来。”
回收手机倒是其次,主要是三清铃要是丢了很麻烦,而手机虽然目测是坏了,但说不定还可以去换不锈钢脸盆。
小哥捡起了还在疯狂播放好运来的老人机,丢回给了白衍,然后自己也跳回了竹筏上。
白衍拆掉了手机的电池,终于安静了,看了一眼两眼禁闭的船工,嘀咕道:“终究是命数啊。”
吴邪对尸傀很是好奇,但看了看水面,掂量一下自己的运动神经,感觉不太行,再加上还有吴三省看着,只能无奈作罢。
一行人顺利出了洞,船工也被老头喊醒,船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神混浊,瞳孔散大,含含糊糊只知道喊“别过来”,已然是疯了。
吴邪看着被老头扶着的、已经疯疯癫癫的船工,压低了声音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白衍坐在牛背上,晃晃悠悠地跟着老头往村里去,叹气道:“被吓丢了魂,三魂之中,胎光已失,怕是时日无多了。”
吴邪挠了挠头:“什么爽光?”
白衍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主阳,名为胎光、爽灵、幽精,其中胎光为主,主宰生命,可以说是是“三魂”中最重要、最根本的一个。此魂若失,人则危殆。”
吴邪也有些唏嘘:“那还能喊魂喊回来吗?”
白衍摇了摇头,“如果是其他时候,说不定可行,可惜他的魂失于积尸地,怕是早已被幽魂邪祟撕扯殆尽了。”
如今的吴邪,面对这种事情,还是会觉得不忍心,但可惜,命运的漏洞,本来就没有那么好钻。
吴邪闲得没事,从包里翻出了那半盒朱砂墨,想到了那个尸傀,好奇地问道:“你这符篆,真的有用?”
毕竟在吴邪的印象里,白衍就纯粹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三流道士。
白衍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我要会那法子,早就身价百亿了,符嘛其实是乱画的,朱砂你知道吧,就是硫化汞,历来说是可以辟邪的好东西,但也是剧毒的物质,我这半盒还是偷拿道观的师傅的,在当时那种环境下,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这不,有点子风吹草动,那尸傀不就活了?”说着指了指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哥,转移了话题:“要我说,这位才是真牛批,那一刀下去,头盖骨都得前后贯穿咯。”
小哥瞧了白衍一眼,他不觉得白衍的符篆是瞎画的,但他也没打算宣扬出去,目前看来,此人没有敌意。
“听你瞎说。”吴邪撇撇嘴,总觉得白衍在忽悠自己,但是一出溶洞,白衍就拿走了符篆销毁了,说是这玩意对身体不好,他也没来得及拍照。
白衍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我可是坚决拥护辩证唯物主义,哪怕是道士,也要讲科学的好嘛。”
要是之前,吴邪还能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毕竟一瓶可乐就能换的符篆,他不觉得有什么金贵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见识过了积尸地和尸蹩,对这些灵异志怪多多少少也会心生敬畏。
夕阳西下,一行人顺利住进了招待所。
晚上十点多,众人将要休息了,吴邪却听到招待所的屋外传来喧哗声,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发现是潘子。
潘子对他比了个嘘,然后带着他下了楼,吴三省正一脸凝重地从院子的铁门的缝隙里看着外面,看到他下楼,抬手招呼他过来。
吴邪一头雾水地走近,“三叔,怎么了?”
吴三省压低了声音,“那个被吓丢了魂的船工,死了!”
吴邪吓了一跳,险些破音:“死了?”
潘子点了点头:“刚刚有人来喊招待所的老板娘,我特地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四十八。”
似乎是怕吴邪不理解,吴三省补充了一句,“换言之,没活过子时。”
吴邪这才品出几分不对味来,按着之前在竹筏上他见到的,再加上白衍调侃似的说的那句“当然是救人一命,攒功德去了”,他怀疑,白衍不一定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学生时代的倒霉实验员和毕业后的三流道士。
“三叔,你是怀疑……”吴邪犹疑地试探道。
吴三省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用长沙话说道,“不好说,总之,多留个心眼,这人不简单。”
屋外,村民奔走相告有白事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等吴邪回过神的时候,背后已经出了一层白毛汗。
第二天一早,吴邪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楼,他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但醒来就全都忘记了,只剩下不安的余韵。
白衍正蹲在门口的井边洗漱,山里的清晨还是有点冷,洗了脸和手,被山泉水冻得打了个哆嗦。
“三叔呢?”吴邪打了个哈欠,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有些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白衍扬了扬下巴,嘴里还含着牙膏泡沫,“在村口闲聊呢。”
白衍目送吴邪去找吴三省,自顾自洗漱完,就站起身准备去吃早饭了。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扎扎实实一个大馒头,就着咸菜简直是美味。
一行几个人收拾好了东西,先是跟着一个小孩,之后又逮到了那个坑了他们的老头,往瓜子庙找了去。
满山翠绿,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三清铃的声音更是滴了当啷的,空灵又催眠。走了半天,吴邪直犯困,转而盯着走在他前面的白衍的衣摆瞧,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乱撞。
现在想来,他对白衍的了解,不过是浮于表面,甚至不知道他的住址,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这个人的过去,似乎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