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玫瑰园》加列

3、第三章

　　哈——哈——哈——
　　李度浅猛然睁开眼，被电击过后也不知道昏厥了几天，周围是无尽的黑暗，空气潮湿憋闷，混杂着霉味和铁锈气。
　　他抬手探索，这里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不知道多少次被关进了这里。
　　上一次是因为顶撞了刀疤那群人，上上次是因为他多拿了一块营养膏，上上上次是因为……
　　耳边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就只有角落一直滴答作响的水滴声。
　　真是单调得令人发狂。
　　李度浅蹲在墙壁角落，背脊弯成一道弓，双臂环住膝盖，将脸迈入臂弯，指尖下意识扣着墙壁，虽疼却停不下来。
　　无所谓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干嘛这样。
　　虽然他这样想，但黑暗的恐惧还是如潮水将他包围。
　　“………………”
　　“…………”
　　“……………………………………”
　　“……………………”
　　“…………”
　　什么声音……好像有人说话，是谁？
　　蓦地，三个人打开禁闭室的铁门，强光瞬间撕破黑暗，李度浅还未从蜷缩的姿态转变过来，那三人就如饿狼扑食般袭来。
　　其中两人死死钳住他的肩膀与膝盖，有力的手掌恨不得将他按死在地面。
　　他扭动身躯想要挣脱，换来的是更为暴力的对待，更重的碾压。
　　第三人手拿着止咬口罩靠近，那是从前给狗用的。寒冰般的铁网划过他的肌肤，不等反抗，便暴力地将其扣在脸上。铁丝死死勒进下颌，锋利的边缘咬开皮肉渗出鲜血，血腥味涌入鼻腔。
　　紧接着，一个熟悉身影跟在刀疤身后，进入了禁闭室，刀疤开口解释：“大人，他是个疯狗，在基地里面，他一直都是个刺头，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找他，但请小心一点。您放心，他现在很温顺，您问的时候，他只要能点头摇头应该就够了吧。”
　　江忱敛低头扫了一眼被人按在他脚边的李度浅，面色冷漠，无波无澜，却又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过了两秒，他又轻轻俯下身，指尖轻扣李度浅颈间的铁链。
　　李度浅想开口，想喊叫，喉咙滚动后却发现怎么也张不开嘴巴，这一刻他竟然生出了想流泪的感觉，但最后他还是死咬牙关，硬生生地将眼泪咽回了肚子里。
　　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触，这是那么的心酸，尊严就这样被人扔在地上践踏，碾碎。
　　“我有话要单独问他。”
　　“这……”
　　刀疤犹豫的话语刚刚落下，江忱敛垂眸扫来，眉峰微挑。他身边的周荣轩指尖轻扣腰间脉冲枪的枪柄，发出“咔哒”一声。
　　“你……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周围气压骤降，每一个字都淬了冰。
　　刀疤压住心里的不服气，只得答应他们的要求。
　　当禁闭室的灯开启，密闭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李度浅眼前出现了一只并拢弯曲的手，顺着手臂向上看，江忱敛正冷着脸蹲在他面前，想要搀扶他起来。
　　但李度浅却并不想领情，他盯着那只手，喉间发出沙哑的低吼，非但不伸手，反而猛地抬头，用沾着血污的额脸狠狠蹭过江忱敛的掌心。
　　温润的血液在他苍白的手上绽开了一朵挑衅的花。
　　李度浅又偏过头，身体紧绷，摇晃着起身，眼底翻涌着屈辱与倔强，仿佛在说：
　　“拿开你的脏手！”
　　江忱敛冰蓝眼眸微缩，并没有着急收回手，也没有擦拭血迹，只是定定地看着给他带来困扰的这个人。
　　“我不是你的敌人，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温怒，说罢，他缓缓直起身，迈着步子将李度浅逼到了房间的角落。
　　“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
　　说着，一个形似带翼爬虫的东西爬到了江忱敛的肩头。
　　“如果传回来的画面没错的话，东西应该是在你的手里。”
　　他说的是那个，被自己用锉刀钉在墙上的那个东西。李度浅突然头部一阵眩晕，靠在墙壁上瘫软在地，心里想：“问就问，反正戴着这个玩意谁能回答你。”
　　下一瞬间，江忱敛掌心按在墙面上，手臂横跨将李度浅圈在角落，一种缓和的清香飘落在他的鼻尖。
　　李度浅本想逃走，但他脖颈间的铁链被江忱敛踩在脚下，金属摩擦声刺耳，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的手靠近。
　　他双眼紧闭，以为下一秒就是致命一击。
　　可江忱敛只是附身，指尖触碰到铁链的一瞬间，禁锢瞬间瓦解，又将他脸上的铁丝口罩温柔地取下，尽管很注意，但还是让李度浅吃痛。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江忱敛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起身后退两步，语气相较于之前，明显缓和了不少。
　　李度浅看着地面上粗壮铁链的豁口，不经冷汗直流，这是人所能拥有的力量吗，两个手指头就可以将直径两厘米的铁链弄开，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跟他对着干，只有死路一条！
　　李度浅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这句话。
　　“听说你要把我们都带回安全区？”李度浅一边岔开话题，一边蹭着墙壁移动。
　　“呵……”
　　“你笑什么？”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在一天前，我的想法似乎改变了，我只会挑选你们中间的少部分人带走。”
　　“为什么？”
　　“救赎，本不该滥施于恶人。”
　　这句话让李度浅对眼前的这个人的看法有所改观，他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那你……已经选好人了吗？可不可以……”
　　“或许可以。”
　　“可不可以把阿玛，老庄他们一起带走，他们都是好人，我跟你保证他们都是好人，值得被救。”
　　他知道，他们也知道，毒雾以每月一公分的速度上涨，要不了几年，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这里。必死无疑的困局中突然从天而降一条活路，怎么可能不让他急切。
　　见江忱敛没接话，他只得冷笑，是啊，这人凭什么会帮自己呢，你看他穿的衣服，看他的眼神，怎么会瞧得起自己呢？或许在他看来，自己跟那群人没什么两样吧。
　　李度浅想着拉开衣服，将手伸进了衣服，摸索着掏出了一只机械勘探虫，上面的红光早已熄灭，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喏，给你。”李度浅假装漫不经心地抬手扔去，仿佛只是丢出了一块石子。
　　江忱敛接过东西之后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砰砰砰——
　　周荣轩在外面敲了三下门，随后走进了禁闭室，看见江忱敛手中的机械虫：“幸好找回来了，不然回去该被阿董数落了，哈哈。”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闲聊。”江忱敛冷声道。
　　“抱歉长官！”周荣轩立刻严肃语气：“其实我在床底发现了这个。”
　　周荣轩的手环上弹出一张图片，上面显示，刀疤给他们准备的房间的床底下，堆砌着整整三捆炸药：“他们或许是想晚上动手。”
　　“知道了。”
　　江忱敛掌心的血渍早已冰凉，可刚才蹭在对方脸上的温度，却像团火，在心底烧得他莫名烦躁。
　　“我记得你带了两套衣服。”他说。
　　“是！长官！”
　　江忱敛走到门口，只见他伸手拿起了周荣轩的衣角，将自己手上的血渍揩在了上面。
　　周荣轩：…………
　　这时李度浅起身追了出来，却被周荣轩眼疾手快地拦在了门内，他只能在门口喊道：“你打算怎么做，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我跟你一起去！”
　　“别过去。”周荣轩横在俩人中间，好心地低声提醒李度浅。
　　“跟上。”
　　“长官说让你回去。”
　　“他说让我跟上去。”
　　“……抱歉…长官，您刚刚说什么？”周荣轩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听清。
　　“让他跟着。”
　　江忱敛走在前面，李度浅紧跟在他的身后，周荣轩则不知道被打发到了什么地方。
　　将廊道两边半掩着的门打开，那就是被称为蚁穴地方。
　　那里的人眼神空洞，见两人走过也只是微微抬眼，又迅速垂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力气，一举一动毫无半点生机可言。
　　“你觉得他们这样还算是活着吗？没有求生的本能，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江忱敛眼底情绪难辨，从上衣口取出一个扁平铁盒，打开，抽出两卷细烟，一个叼在他自己嘴里，一个递给李度浅。
　　“这不是他们的错，这是个鬼地方，榨干了他们的念想。”李度浅接过这根软软的小棍子：“这是什么？”
　　只见江忱敛侧颈微偏，下颌线压出流畅的弧度，左手两指夹着烟，深入唇间，右手摸出打火机，拇指顺势一擦，幽蓝的火光骤然亮起，映照着他低垂的睫毛。
　　手腕抬起几厘米，外焰轻轻燎过烟头，他轻吸一口，红光微闪，白雾顺着唇角漫出。
　　“我的空舰停在灯塔旁边，快去找你的人，我只说这一遍。”话毕，江忱敛又吐出一口白雾，随后转身消失在了拐角。
　　闻言，李度浅心中炸开了一个名为紧张的炸弹，不敢耽误一分一秒，他拔腿向禁闭室跑去。
　　转过拐角，迎面撞上一阵冷风，快速的脚步声随着熟悉人影的出现渐渐慢了下来。
　　是阿玛，她是怎么从禁闭室里面出来的？
　　此时，她拖着受伤的右腿扶着墙前行，手里的的长刀粘着浓稠血液。
　　李度浅想要去搀扶，却被她一把拍开：“别管我！去找老庄！”
　　“那你去灯塔那里等我！”
　　“好。”
　　他加快脚步，裤腿扫过破电缆，火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沦陷。
　　果然在这里！太好了。
　　李度浅在维修室里面找到了老庄，他正在给卜幽打造手臂，汗珠挂在他的额前，手上的动作有力而娴熟。
　　“老庄，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我还在给卜幽……”老庄抬头露出温和的微笑。
　　“别问了！”
　　李度浅直接让老庄抱起卜幽跟自己走。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炸开！脚下的地面猛地隆起，让李度浅一个酿跄栽倒在了地面。
　　“咳咳……咳咳咳……”他挣扎爬起来，耳边是不知名物体倒塌的声音。
　　李度浅强撑着身体在前方开路，火势极速蔓延，生死只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