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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从天而降的大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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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第一轮物资已投放,请考生们努力争取!”
北风呼啸,雪山连绵。
再次睁开眼时,文棠整个人都被卷进茫茫雪白中。
她脚下是一片被厚雪盖住的平坦大陆,千米开外,几座雪峰入云,如巨龙盘踞。
考试才刚刚开始三分钟,她的发梢和眉骨便凝住好几滴雪粒,急速下降的温度把她冻得通红发僵,牙关打颤,连呼吸都要忍受刺骨空气往喉管里钻。
文棠颤颤巍巍支起两只瘦弱的胳膊,蜷起身子上下搓起肩膀。她在风雪中,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艰难地拖着僵冷的腿,龟速前进着。
她伸出手,看了眼左手手腕的手表,这是每个学生匹配的,能够实时查探物资投放点与自己的距离,以及生命体征点。
看着那显示远在天边的物资点,文棠彻底放弃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按照她的身体素质,在找到物资投放点前就得嗝屁。
更别说抢物资,她这个Omega怎么跟人家Alpha硬拼硬?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文棠有些心如死灰,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最稳妥的,还是趁着大家都在抢投放物资,赶紧找个没有人的避风地,再想想怎么办吧。
打定主意后,文棠强撑力气直起身,咬牙向前跨步走,没走两步就累地喘不上气,胸口还直发闷。
她正欲蹲下来休息一番,眼角余光便瞧见几百米开外的雪地里,几个绿色小点正朝她的方向缓步移动。
不是吧。
文棠抖着手扯了下身上显眼的红色队服,绝望望天。
开局一个人撞敌方阵营,也是没谁了。
没时间哀嚎,文棠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跑。
厚积的雪原里,洋洋洒洒列着一排深坑脚印。
狂风杂糅着密密麻麻的雪点,毫不留情往她的脸上砸。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双腿僵直,脚似是被灌了铅,愈发沉重。
可背后的脚步声反而越来越快,还夹杂着几道欢呼的人声和轻快跳跃的声音。
文棠有些愤愤不平,怎么那群人还能跳着跑呢!
她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即使知道自己大概率搞错了考试信息,即使被一群天生比她强壮数倍的Alpha步步紧追,即使身体已经被冻地快失去直觉,但她依旧没有停止逃跑。
直到......慌不择路间,脚下积雪骤然变浅,刮骨寒风正面灌来——原来前方无路,峭壁横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悬崖边正立着一道高大身影。
他的身形挺拔如寒松,两肩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而他的队服,是跟她如出一辙的红。
文棠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大雪还在无休止地吹着,湿乎乎落了一层又一层,世界被它重重叠叠地围住,呈现一派银装素裹。
时间好像慢下来,分明大雪仍在纷飞,分明逃亡还在继续。
她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踩住深雪,张开双臂,逆风迎来所有风暴,纵身跳进男人怀里。
磕磕绊绊的碰撞下,她的额头抵在了他冰冷的胸膛,花掉所有力气的手虚虚攥起他的衣领,声音轻如空中漂浮的雪絮,却因故意亲密的姿态而轻松荡进他的耳边——
“救救我吧......哥哥。”
——
“噼啪!”
听这声音,似是火焰晃动。
文棠闭着的眼微微松动,没过一会儿便彻底睁开。
这是一间木屋,约莫只有几平方米,装横简单,只有用成堆木头搭建的小床,而她此时便躺在这上边。
离床边不远的空地上,正整齐摆放着几块柴木,橙红色的火焰就在上边摇曳。
穿着红色队服的男人,就静静坐在火堆边,手里还拿着一端焦黑的燧石。
文棠的身子不再像方才那般彻骨冰冷,双手双脚也恢复了几成知觉,看着那燃燃跳动的火光,她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谢谢。”文棠张开口,声音嘶哑粘稠得不像话,却还是坚持把话说下去,“你......一个人把他们打跑了?”
男人盘腿而坐,燧石被他丢在一旁,空下来的双手,一只撑着,另一只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头,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借着火光,文棠第一次看清这位“救命恩人”的脸。
标准鹅蛋脸,骨相立体,轮廓流畅对称,那绝对称得上是具有冲击性的浓颜。
他眼型偏长,面无表情看向一个人的时候,能准确无误地感受到他强烈的疏离感,还有漫不经心的无谓。
哪怕此刻暴风雪被隔绝在外,哪怕火焰黄光映在他似雕塑般的侧脸上,似乎也无法将他烘热。
“打跑?”男人低声重复一遍文棠的措辞,隔着两米距离,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
文棠被盯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被这股审视剥得赤身裸体,无处遁形,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怎,怎么了?”
许是感受到她紧绷的情绪,男人移开视线:“听上去很像Omega的用词。”
平地一声雷,文棠内心吓得半死,后背瞬间冷汗涔涔,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不慌不慌,只要他不是变态撕开她后颈的阻隔贴,就没有实质证据证明什么。
文棠收起心思,刚刚卸下去的防御墙和一身演技瞬间回归。
她如惊弓之鸟挺直了背,像每个被嘲笑像小O的Alpha那样,手足无措中强行加入愤慨:“谁像Omega了!”
男人这回没有理会她。文棠知道这算是暂时翻过篇了。
她想了想,决定先从床上下来。
一只脚伸出来,轻松踩在地板上,可她刚一用力起身,支撑自己重量的小腿便一阵发软,彻底失去平衡,一个扑通又跪倒在地上。
木屋里一片沉寂。只有火焰在“噼啪” 作响。
虽说那位趾高气昂的救命恩人并没有出口讽刺,但她就是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意味不明的嘲笑。
文棠咬咬牙,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这回倒是有所提防、慢条斯理地往前走,成功抵达火堆边。
她的腿还有点僵硬,只得屈起膝盖,双手环住小腿,脑袋搁在膝头。
文棠清清嗓子,开始发表重要外交议题:“不管怎么说,还是非常感谢你救我,我是宋雯,你的名字是什么?”
“容彦俞。”
容彦俞,容彦俞?文棠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等等,在候考室里,那两个嘀咕着要合作的Alpha不就提及过这个名字吗?
能一晚上背住三年级A院共修理论的文棠记忆力相当不错,她还记得他们的原话是“要是能和容彦俞组队就好了”。
这个容彦俞岂不是超级厉害?毕竟那两位Alpha一个身材高大,一个强壮如山,本身条件就不错却对眼前这个男人有极高评价。
文棠看向火堆另一边的男人,眼神发光,都快比上那汹涌的火光。
说来也是......这个男人虽然是坐着的,但不难看出他手长脚长,目测也有185以上,身形精瘦却透着爆发力。
更何况,他们此时正坐在温暖的木屋里烤火,岂不是说明刚刚追杀文棠的那几位绿队选手已经被解决了?
太好了!文棠简直想放鞭炮庆祝。
她就知道老天还在眷顾她,竟然在第一天就遇上了大佬,这下苟活到考试结束的希望大增,混个及格分应当是问题不大。
想通一切的文棠顺畅极了,连带着也不计较这位Alpha方才的暗讽了。
她扭着屁股,往容彦俞的方向挪了挪,声音也带着一丝面对大腿的崇高敬意:“哇,你可真厉害,单枪匹马就干掉了绿队那群人。”
容彦俞面不改色。
想来也是,这位大佬肯定天天被吹捧,早就免疫了。
文棠正在心里计划着如何打动这位大腿,让他能带着她一起行动,就听见容彦俞主动问起:“你为什么叫我哥哥?”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从小在第五区独自长大,独自挣钱的文棠可太知道外面世界的人情冷暖了。
如果想要别人帮助你,但无法等价交换,就要学会适当放低姿态,嘴巴甜一点,多夸夸,说不定别人心情好就顺手帮了。
这么多年,她可谓是靠着一张甜嘴,走遍天下都不怕的。
文棠眨眨眼,一脸真心:“我妈妈说,长得好看的,打架厉害的,都可以叫哥哥。”
容彦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诡异的裂缝。他微微张开嘴,似是想说点什么,但对上文棠那双清澈真诚的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容彦俞:“别这样叫我。”
文棠:“哦。”
文棠看了一眼木屋窗外的风雪,似乎比她晕倒时更大了,她忧心仲仲:“哥哥,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
容彦俞瞥了一眼她,懒得再开口纠正:“第二轮物资已经投放了,必须要抢到食物和武器。”
文棠一拍地板,赶紧腾出手看手表——屏幕上果然新增了好几个红点,她愤愤不平,一副错过一个亿的模样:“什么时候投放的?怎么不通知我?”
容彦俞:“你晕倒的时候。”
文棠:“哦......”
文棠从地上爬起来,差点没站稳:“那还等什么?哥哥,我们赶紧出发吧,去晚了可就抢不到了。”
容彦俞没像她那般着急,而是慢条斯理地起身,还有闲心把起褶皱的队服抚平。
那副模样,仿佛自己马上要去高档西餐厅就餐,而不是奔赴战场抢夺资源。
文棠静静地等候在一旁,待容彦俞跨步开走的时候,像个跟屁虫似的,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往门口走,后者却在门槛前停下脚步。
容彦俞:“你可以就呆在木屋里,我去抢物资。”
文棠眨眨眼:“那这个木屋安全吗?会有人来吗?”
容彦俞沉默了,文棠也绝望了。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直:“哥哥,你不带我走吗?可我们是队友欸,你看,我们的队服都是红色的。而且,而且我也很厉害的,我能帮助你分析局势,提醒你哪里有敌人。我们肯定是要一起行动的呀。”
文棠一口气说了许多,但没有一个字打动眼前这位冷心冷面的活阎王。
“跟我一队,是你不够走运。”
文棠没明白过来,而容彦俞也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一个扭头就冲进了漫天风雪里。
一到晚上,雪地里的温度就下降地极快。
文棠这瘦瘦弱弱的身板有些受不了,踉踉跄跄在门口站着,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奔赴于风暴中。
更何况......她看着毫不犹豫冲进去的容彦俞。
他脚步极快,即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也没有减速半分。不过一会儿,那小小的红色背影就彻底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文棠错愕地呆在原地。
怎,怎么回事?
从天而降的大腿,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现在好了,只剩下她一个可怜的Omega,留在木屋里不是,出门找大佬不是,她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