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幸”也》时安0731

4、第 4 章 肉桂烤苹果

　　贺致霆身上是淡淡的古龙水味，不是她昏倒那天的味道，不过一样是清新淡雅的木质调香气。

　　程于恩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久，整个人哭得都在抽蓄了，贺致霆没有怨言，他甚至说任何“别哭了”之类的安慰言语，只是节奏性地拍着她的背，任她哭泣。

　　直到程予恩渐渐安静下来，他才道：“好点了吗？”

　　程予恩打了个小嗝，盯着他胸前湿了一大片的白衬衫，尴尬地点点头。

　　“先站起来。”

　　贺致霆扶她到厨房的餐桌椅坐下，“你家有热水吗？”

　　程予恩摇头，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鼻音，“冰箱有矿泉水。”

　　贺致霆本想给她倒杯热水，让她镇静一下，没想到程予恩家大虽大，但基本没什么生活用品。

　　他打开冰箱门，里面只有水、色拉、鸡胸肉和微波食品，空荡得可以。

　　贺致霆拿了一瓶水，扭开瓶盖，递给了程予恩，她小声说了句谢谢，才小口小口地啜饮。

　　“你家有没有塑料手套？”

　　“抽屉可能有。”说着，程予恩拉开了一个又一个厨房的抽屉，好不容易才在其中一格找到一副全新的塑料手套。

　　贺致霆在心里叹了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满是烧焦气味的微波炉。

　　贺致霆戴上手套，环顾眼前的残局，刚才他已经先把微波炉断电了，小心翼翼地打开微波炉的门，一拉开，扑面而来的是更浓重的烧焦气味。

　　微波炉内壁烧得焦黑，碎裂的马克杯和凝固的豆浆混在一起，炸得四分五裂，空气中的异味令人退却。

　　“去把将家里的窗户都打开，让空气流通。”

　　程予恩的思绪还陷在经纪人的短信和网上的恶评中，但贺致霆沉稳的指令，稍稍将她拉回现实。

　　程予恩起身走向窗户，打开后，冷冽的夜风迅速吹散了部分焦味。

　　贺致霆戴着手套，细心地将微波炉里每一片碎玻璃、每一块烧焦的凝固物都装进垃圾袋。他的动作不带一丝急躁，专注而细腻，没有一句抱怨或指责。

　　“贺先生……不用麻烦你的，过几天家政阿姨会来清。”程予恩走近，一靠近微波炉，烧焦的豆浆味还是让她频频反胃。

　　“知道了。我刚刚看了一下，你这马克杯外缘有一层是金属制的，不能微波，下次要小心点。”或许是刚才程予恩的反应太大，这次贺致霆换上了更为轻柔的语气。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程予恩轻声说。此刻她的心情已经渐渐平复了，羞耻感和愧疚感也后知后觉地缠了上来。

　　才见两次面，两次她都在这人面前出了大糗。

　　“没事。”贺致霆并不在意，“你吃饭了吗？需要的话，我家微波炉可以借你。”

　　程予恩是该吃点东西，可是这微波炉一炸，也把她的食欲炸燃殆尽了。

　　她正要拒绝，贺致霆却说：“医生让你吃饭要规律。不能动不动就不吃东西。”

　　没想到他还记得医生给他的医嘱。

　　程予恩脸红道：“我……等等吃。冰箱有色拉，我会吃的。”

　　贺致霆怀疑的眼神紧盯着她，程予恩被他看得心虚。

　　他似乎又戳破她的口是心非了。

　　贺致霆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你有什么特别想吃，或忌口的食物吗？”

　　程予恩摇摇头，复又点点头，“我、我没有特别忌口的食物。”只是……胃口不好，看到食物就吃不下。那个……贺先生，我真的没事的，不用担心……”

　　“我饿了。”他说。

　　程予恩一愣，“什、什么？”

　　“我刚搬来，家里还没有买锅具，可以借你的一用吗？”贺致霆说着，看向厨房里整整齐齐收纳在透明玻璃柜的一整套锅具，全新的，程予恩刚搬来时，经纪人给添购的，她连碰都没碰过。

　　“可以是可以……”

　　程予恩很怀疑贺致霆是不是真的缺锅具，一般人没办法煮饭，应该都是直接点外卖吧？

　　可贺致霆这几天又帮了她太多，她实在无法拒绝。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些东西，等等回来。”

　　像那天在医院一样，贺致霆留下这句话，随手抄起微波炉走向门口。

　　他把微波炉落在玄关处，自己回了趟家。

　　程予恩刷着经纪人传来的讯息，虽然她不想再录要吃东西的旅游综艺，但一想到是这样被迫下车，还被安琳抢了资源，她心中还是堵得荒。

　　不过刚才大哭了一场，心情还是好了一点。

　　程予恩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像这样大哭是什么时候了，初中吗？还是更久以前？

　　得陪贺先生一件衬衫才行……

　　这么想着，门铃声响起。

　　程予恩替贺致霆开门后，惊奇地看着他手里的两大袋东西。

　　“贺、贺先生你这是？”

　　“食材。”贺致霆大步流星地走进厨房，把提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把在工作台上。

　　两颗苹果、一盒肉桂粉、蜂蜜、搅拌器、隔热手套、茶壶和围裙。

　　贺致霆熟练地洗手、穿上围裙、把水煮滚，见程予恩干站在那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忽然问：“你有事要忙吗？”

　　“没有。”

　　“那能来搭把手吗？”他指着边上的苹果，“帮我洗苹果。”

　　“好。”程予恩闲着也是闲着，洗了手，第一次穿上家里的碎花围裙，“冲水就好了吗？”

　　贺致霆正在制作调料，闻言看了她一眼，程予恩洗蔬果的方式让人不敢苟同，贺致霆只能从头教起，“用力搓一搓。蒂头和蒂尾也要洗干净。”

　　“噢。”程予恩乖乖照着做。

　　程予恩实在不擅长做这些。她十几岁就开始当练习生了，学的是舞蹈、微笑和唱歌，出道后行程更紧迫，公司又给她请了家政阿姨，她上一次进厨房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

　　“洗好了。还有什么要做吗？”

　　“帮我把这个拌均匀。”程予恩洗苹果的同时，贺致霆忙着准备调料，程予恩闻到了肉桂的香气。

　　“你要做什么料理啊？”程予恩卷起袖子，接过调料，大力搅拌。

　　肉桂香气很浓，不知怎么的，程予恩本来低落的情绪，闻着这味道，竟觉得好一点了。

　　“肉桂烤苹果。”贺致霆也没闲着，他一个个把苹果去核，又用刀子在苹果外侧划了一刀。

　　一边忙活着，还不忘盯着程予恩的进度，眼看搅拌得差不多，“你喜欢葡萄干吗？可以加一点。”

　　“好啊。”程予恩在他带来的食材里，找到盒装葡萄干，“你是怎么瞬间从家里变出这么多食材的？”

　　贺致霆回家也不过十分钟左右，却从食材到用具一一准备好了，这种人搬家会没有锅具，程予恩才不相信。

　　“工作需要。”

　　程予恩才想到他的职业是食物疗愈师，她低头搅拌着调料，“所以你是把我当成病患了吗？”

　　一个可怜的厌食症患者。

　　贺致霆听出她话里的低落，虽不明白，但还是坦白地说：“没有。你没付我钱。”

　　程予恩愣了愣。

　　刚刚……贺致霆是开了个玩笑吗？

　　但，程予恩感觉轻松了一点。

　　“那你为什么要特地来我家做饭？你茶壶、围裙、食材都有了，就少了锅具，这不合理吧？”

　　贺致霆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过了一阵子才道：“我怕你又晕倒。”

　　“什么啊……”程予恩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贺致霆不太懂她的笑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追究。他把去好核的四颗苹果一一摆到程予恩面前，“可以了。把调料倒进去。”

　　浓稠的蜂蜜肉桂调料缓慢地流进空苹果，空荡荡的心，好像随之也充盈了一点。

　　贺致霆早早热过烤箱，他把准备好的四颗苹果整整齐齐摆进去，接着开始等待。

　　“贺先生要不要去客厅坐坐？唔……我家好像没什么能招待你的。”程予恩翻了翻自己那空荡荡的冰箱，没有任何适合给客人的食物。

　　下次得准备一点才行。

　　“你帮我煮一锅热水吧。”

　　“行……”程予恩还在疑惑，就看见贺致霆拿出自备的茶壶和茶包，“你要泡茶？”

　　“嗯。等等配烤苹果吃，才不会腻。”

　　还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程予恩有点傻眼，却也忍不住感叹贺致霆的细致。

　　－

　　二十分钟过后，烤箱‘叮’的一声，贺致霆准备的普洱茶也泡好了。

　　他戴着隔热手套，一打开烤箱，扑面而来的肉桂气味萦绕。

　　四个烤成咖啡色的苹果被摆在面前。

　　“好香啊！”程予恩忍不住道。

　　“帮我洒一点肉桂粉。”贺致霆示意程予恩加自己想要的量，她也就不客气地撒了一点点。

　　“这、这样行吗？会不会太少？”她怯怯地问。

　　“行了。不够的话再加。”

　　贺致霆把烤苹果端到餐桌上，旁边是两杯热腾腾的普洱茶。

　　“试试看吧。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在贺致霆的鼓励下，程予恩小小地挖了一口。

　　才一口，就让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好好吃！”

　　肉桂的香气在口腔中炸开，因为自己做的，没有人工糖精的味道，苹果烤得刚好，一放进嘴里就融化开来。

　　又甜又暖的口感，她忍不住又接着吃了一口。

　　“也喝点茶。”

　　“嗯嗯，好！”程予恩听从贺致霆的建议，小小啜饮一口普洱茶，普洱清新的香气冲淡的苹果的甜腻感，搭配得刚刚好。

　　“真的好好吃！”程予恩有想哭的冲动，但这次是因为很幸福才想哭。

　　贺致霆笑着，也吃了一口，“调料搅拌得很好。很均匀。”

　　面对贺致霆的称赞，程予恩一时之间有点害羞。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照着贺先生的指示打打下手而已，真正厉害的是他才对吧？第一次做，就能烤出这么美味的食物。

　　“其实……我今天过得不太好。”程予恩挖了口苹果，放进口中。

　　“上次在医院你也知道了，我有厌食的状况，因为这个原因，我被一个节目换角了。我的队友取代了我。”

　　贺致霆没有打断，依然像上次一样听着她倾诉。

　　“网络上都是在骂我的，说我是骗子，说谎精，假面女……我今天一整天听到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骂我。晚上回家想喝点热的，还能把微波炉炸了……今天真的好糟。”程予恩弯起嘴角，要向一个不熟的人说出自己的心声，还真有点难，但很奇怪，她认识贺致霆不久，但有些对家人、朋友说不出口的话，她的脆弱，她的无助，好像都可以让他知道一样。

　　“但是现在吃到这个苹果，好像又觉得没那么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