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落星海》Netenthes

25、第 25 章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远处的高楼吞没，暮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缓缓笼罩下来。

　　离鸢蹲在尸体旁，指尖轻轻拂过死者手腕处那片淤青——形状规整，边缘带着细微的齿痕，和江映雪手腕上的痕迹如出一辙。她的眉峰紧紧蹙起，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痕迹比对结果出来了。”栗月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快步走到离鸢身边，“和江映雪身上的淤青属于同一类致伤工具，像是一种特制的金属手环，内侧有细密的凸起。”

　　离鸢站起身，目光扫过空旷的工厂。地面上散落着几根生锈的钢筋，角落里堆着废弃的纸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她的视线落在死者口袋里的那张纸条上，“游戏才刚刚开始”这几个字，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恶意。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离鸢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有些沙哑。

　　“确认了，叫陈默，二十三岁，是北枳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同时也是《深渊回响》的高级玩家。”栗月顿了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他是陈寂的堂弟。”

　　“陈寂？”离鸢的瞳孔骤然收缩。

　　陈寂，那个在《深渊棋局》里布下惊天骗局，最后销声匿迹的黑客。半年前，正是她和谢青宴联手，才挫败了陈寂想要窃取《深渊回响》核心数据的阴谋。没想到，时隔半年，陈寂的名字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

　　“谢总，您怎么看？”栗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谢衍。

　　谢衍穿着黑色风衣，身姿挺拔地立在阴影里，眉眼被暮色模糊了轮廓。他听到声音，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纸条上，声音低沉而冷静：“陈寂半年前就已经失踪，生死不明。如果这件事和他有关，那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

　　离鸢看着谢衍的侧脸，心头莫名一动。

　　这个男人的气场，总是能让她想起谢青宴。同样的沉稳，同样的敏锐，同样的……在面对案件时，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压下去。谢衍是谢氏集团的掌权人，是叱咤商界的大佬，怎么可能和那个神秘的刑侦顾问扯上关系？

　　“死者的社交关系查过了吗？”离鸢收回目光，看向栗月。

　　“查了，陈默最近和一个叫‘暗鸦’的网友走得很近，两人经常一起打游戏，而且……”栗月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暗鸦的IP地址，和半年前陈寂攻击《深渊回响》服务器时用的IP，有重合的痕迹。”

　　“暗鸦……”离鸢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想起自己昨晚修复《深渊回响》的漏洞时，曾发现一个异常的登录记录。登录者的账号等级很高，操作手法极为刁钻，像是在刻意试探游戏的防御系统。而那个账号的昵称，正是“暗鸦”。

　　“我需要调阅《深渊回响》的后台数据。”离鸢立刻说道，“尤其是陈默和暗鸦的游戏记录。”

　　栗月点了点头：“我已经联系了游戏公司，他们说……”

　　“数据我可以提供。”谢衍突然开口。

　　离鸢和栗月同时看向他。

　　谢衍迎上两人的目光，淡淡道：“谢氏集团是《深渊回响》的最大投资方，我有权调取后台数据。”

　　离鸢的心弦轻轻颤了一下。她想起自己作为技术顾问，和谢衍在会议上讨论游戏防御系统的场景。那时的他，目光锐利，对游戏的核心技术了如指掌，完全不像一个只懂商业的资本家。

　　“那就麻烦谢总了。”栗月连忙说道。

　　谢衍微微颔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了几下。“数据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他看向离鸢，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离鸢同学，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什么发现，随时可以联系我。”

　　离鸢愣了愣，点了点头：“好。”

　　夜色越来越浓，工厂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郊外的宁静。

　　离鸢跟着栗月走出工厂，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陆时砚从车里走下来，月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勾勒出清隽的轮廓。

　　他的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快步走到离鸢身边，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外面冷，穿上。”他的声音温柔，和刚才在工厂里那个气场凛冽的谢衍判若两人。

　　离鸢裹紧了外套，熟悉的雪松味萦绕在鼻尖。她看着陆时砚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为什么这个少年身上的味道，会和谢衍一模一样？

　　“案子很棘手？”陆时砚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离鸢回过神，点了点头：“嗯，牵扯到半年前的一个黑客。”

　　陆时砚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他伸手揉了揉离鸢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别太累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离鸢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心头的疑惑渐渐消散。

　　或许，只是巧合吧。

　　毕竟，谢衍是高高在上的商界大佬，而陆时砚，只是一个和她同龄的大学生。

　　两人并肩走向轿车，身后的工厂里，警灯闪烁，将夜色切割成一片又一片的红蓝色。离鸢回头望了一眼，目光落在谢衍的身影上。他正站在工厂门口，和栗月说着什么，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那一刻，离鸢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如果，如果谢衍和陆时砚，是同一个人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不可能的。

　　她甩了甩头，坐进了车里。

　　陆时砚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收音机里传来轻柔的音乐。

　　离鸢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脑海里却在飞速地梳理着线索。陈默的死，江映雪的死，特制的金属手环，神秘的暗鸦，失踪的陈寂……这一切，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在其中。

　　而谢青宴，自从她发去消息后，就一直没有回复。

　　离鸢拿出手机，点开和谢青宴的加密对话框，输入一行字：【暗鸦出现，和陈寂有关，你那边有线索吗？】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也没有等到回复。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来自谢青宴：【注意安全，我在查。】

　　离鸢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驾驶座上的陆时砚，正通过后视镜看着她，眼底的温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和离鸢一模一样的加密对话框。

　　而发送那条消息的手指，刚刚从屏幕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