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先生》薛山

3、闭眼吃饭

　　接二连三的小雨，一直下到了中秋，好在太阳出来后，雨便停了。小区阴面红砖小路上，青苔在温暖潮湿的空气里，肆意生长。沈林峰扶着小路旁的扶手，小心的往前走着。刚到店门口，便听见沈山打招呼的声音。
　　“林峰，我在这！”
　　听的出沈山今天很高兴，自然沈林峰也有些许期待。
　　沈山提着大小塑料袋小跑过来，“刚刚好，走！”
　　见沈林峰有些疑惑，又说道：“今天中秋呀，来接你吃饭。”
　　“我知道！”沈林峰又解释说：“这么早吗？”
　　“不早”
　　沈山洋装不耐烦，一把夺过沈林峰准备开门的钥匙，又道：“哎呀！谁大过节的过来做马杀鸡！不早了，市场上的菜都被抢好几轮了，这群阿姨！”说完又恶恶的咬了咬牙。
　　沈山把钥匙放进沈林峰的上衣口袋，拍了拍：“走，我还买了早餐，回家吃。”
　　“搭着我的肩吧，前面八百米右转就到了，没问题吧？”嘴里问着，便把沈林峰的手搭到自己肩上。
　　“没问题”沈林峰任他安排着。
　　熟悉的触感，结实又有力的肌肉，沈林峰不自觉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掌。那种踏实感，从身旁人说话那一刻便一直围绕在自己左右。
　　沈山带着他往前走，沈林峰突然说：“我们是差不多高吧。”
　　沈山一愣，停住了脚步，身侧的沈林峰差一点撞了上来。沈山提了口气说：“我们一样。”
　　沈林峰微微一笑：“嗯，我就感觉差不多。”说着捏了下沈山的肩膀，二人继续往前走着。
　　吱的一声，单元门被沈山从外拉开，听声音也有些年岁了。沈山拉着沈林峰往里走，“一楼就是，脚下三个台阶，来抬脚。”
　　“一，二，三”沈林峰数着松了口气，密码锁开门的声音响起，沈林峰又一次被拉进了另一道门里。桂花香扑面而来，沈林峰仰起头，鼻子深深吸了口，细细品着，中间还夹杂着肥皂的香味。沈林峰猜测沈山是洗了澡出门的。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院子有桂花吗？”
　　沈山把人拉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先坐。”说着，沈林峰就被摁了下去。
　　身后碗筷交叠的声音响起，沈山继续刚才的话题：“上任房主种的，好几年了，砍了怪可惜的，我就留了下来。你喜欢吗？天晴了，我给你摘一些。”
　　沈林峰确实喜欢，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对于只见过两面就答应到人家里吃饭，目前好像只知道名字，别的一无所知。可是，沈林峰又控制不住自己，除了视觉以外的感观，一步步推着自己去靠近沈山。思绪又飘走了。
　　热气掺着豆子的香气越过下巴穿进鼻腔里，豆浆稳稳的放在自己面前，沈山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想什么那，来，吃饭。”
　　沈山的将筷子抵到了沈林峰的手里，“豆浆，油条，小笼包，自己做的酱渍小黄瓜。尝尝！”
　　沈林峰弱声道：“沈……”刚要开口，又觉得叫全名有些别扭，又开口问说：“我今年25岁，你那？只是突然纠结叫你小山还是山哥。”“不过我猜的你应该比我大一些。”沈林峰又补充了一句。
　　面前的人筷子顿了顿，暗笑道：“猜对了，比你大十岁，35！”
　　“35！”沈林峰惊讶又重复了一遍。
　　“不太像。”
　　“哪里不像？”
　　沈林峰思来想去：“哪哪都不像，感觉就不像。”
　　沈山一口一个包子：“手里抱俩娃就像了？”说完自己的话逗的笑了起来。
　　沈林峰被面前人的情绪的带着，不由的跟着笑了起来，猜忌和迟疑随着一口口热豆浆下肚，便也冲淡了。
　　沈林峰又突然想到什么，正八经的说道：“对了，山哥，我其实不全瞎的。”
　　沈山低声“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
　　沈山拿着油条在沈林峰面前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
　　“油条”沈林峰回答的很果断。
　　沈山说道：“这不就对了嘛，眼珠子嘀哩咕噜转，没全瞎。”
　　“我闻见了”
　　“作弊！”
　　沈林峰又补充道：“没有颜色，只能看到灰色影子。”
　　沈山嚼着嘴里的油条道：“这和瞎了有什么区别，闭眼吃饭吧。”
　　沈林峰嘴里喃喃道：“哪里像大十岁的。”
　　“这声哥不让你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