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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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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暮辞以为昨晚互换名字的他们,终归是朋友了,毕竟哥哥弟弟的身份他不喜欢。就连睡觉前,他都想着明早跟褚之随一起去上学。
可褚暮辞万万没想到,褚之随起得很早。但像褚暮辞这个年纪的孩子,一遇到激动的事,便也会乍然起得很早。
褚之随下楼时,褚暮辞正巧开门,揉着眼睛,只看见他模糊的背影。还以为自己眼花,去敲褚之随的房间。
“小随哥哥,你起床了吗?”褚暮辞瓷声瓷气边敲边说。
没动静。
褚暮辞又趴在门上听了听:“你不回答我自己进来了?”
依旧没动静。
这让褚暮辞更加确定屋里没人,就算不回答,顶多也会给他开门的。
他拧着门把手,如他猜想的一样,床上整洁工整,粗略一看,还以为他一夜没睡。以往照在床尾的阳光,今天也没了踪影。褚暮辞目光移向阳台上,今日是个阴沉沉的天气。
一想到这,褚暮辞终于反应过来他要找的人已经走了。
他一下清醒了,连忙跑下楼,睡衣都来不及换。
刚经过厨房,就被元妈叫住了。
“小少爷你怎么穿成这样下来了?”
“小随哥哥呢?”
元妈手里正在拿着包装盒装香喷喷的三明治,愣了一下,回答:“噢,刚走出去,就连早饭都没吃,我还想着给他打包呢。这孩子看着经常不好好吃饭,太瘦了。”
褚暮辞小眉头一皱,双手拿上三明治追了出去。
但到底晚了一步,出去后,褚之随的影子已经消失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褚暮辞失落的同时,还嘀咕地说了句:“比我矮,脚步倒是比我快。”
但褚暮辞这个小太阳,没放弃要跟褚之随做朋友的打算。
上学的路上,问了经常接送他上下学的徐叔。
“徐叔叔,你知道小随哥哥在哪所学校吗?”褚暮辞一般对长辈们,都喜欢拖着嗓音,慢吞吞的,很像撒娇。
还偏偏,没人能抵抗得住。
“我也不是很清楚,老爷没给我派接送他的任务。”徐叔说的公事公办。
听闻,褚暮辞笑容一淡,直接生气了:“为什么啊?他都来我们家了,应该跟我一样的待遇啊?”
徐叔呃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褚暮辞也知道跟徐叔没关系,他也是听命令办事,怪不的他。他鼓着小嘴,想着晚上跟褚明商量一下。
“你先帮我调查一下小随哥哥在哪所学校。”
“好的。”
一整天,褚暮辞的心思都放在要怎么样才能让褚之随不那么孤单。
以至于他的好朋友站在他面前,都没察觉到。
段南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全校里,就愿意跟褚暮辞交朋友,其他人,他都不屑看。
虽说贵族学校里,多的是少爷小姐,也有不少权力比褚家强的,一般这种心高气傲的,就喜欢跟强者玩。可偏偏,段南是个例外,喜欢个性与众不同的。
在瞧见褚暮辞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要的朋友是什么样的。没有少爷的高傲,没有善妒的小心机,除了朴质清澈,就是阳光明朗。
说难听点,就是傻乎乎。
但段南可不会跟傻乎乎的人交朋友。顶多算简单明了的概括没心没肺最底层的含义罢了。
段南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开心地说:“想什么呢?还从没见过你这样。”
在段南眼里,就算天塌下来,这个小太阳,还是会一脸笑盈盈的。
这副思虑的样子,真的很难得。
褚暮辞回过神,如实告知:“我哥哥来了。”
“啊?”段南听得一脸懵,“哥哥?哪门子哥哥?”
“亲哥哥啊。”褚暮辞一边想一边说,“他长得很好看,就是比我要矮一点,还不爱与人交流,感觉孤零零的。”
“听你这么一说,你要当菩萨啊!”
褚暮辞抬头看他,显然不懂他嘴里“菩萨”的定义,义正言辞道:“菩萨是好心帮助任何人,我又不一样,我要帮助的是我的哥哥,也只会帮助他。”
段南点了点头,安静几秒,试探地问了句:“听你这意思,你这个‘哥哥’不好相处啊?”
“才没有,只是刚来,不习惯而已。”
“不习惯?”段南损他,“不习惯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弟弟跟个陌生人一样吧。”
还很故意的把“亲弟弟”三个字加重了,摆明在调侃褚暮辞。
褚暮辞哼哼两声,冲他仰着头,得瑟道:“你没有哥哥,是不是很羡慕啊?”
段南:“……”
“羡慕也没用,你就算投胎重来也没用。”
段南“……”
他怎么感觉没调侃到褚暮辞身上,反而调侃到自己头上了。
……
晚自习放学,褚暮辞一上车就急忙问徐叔,甚至跑出来的,气还没喘过来。
徐叔职业道德很重,嘴角挂着被褚暮辞说教了几次的笑容,嘴巴一张,就是裹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调查好了,在离乡镇比较近的实验高中。”
“实验高中?”不知为何,不知道这个地方的褚暮辞只觉得很远,“距离是不是很远?”
“嗯,开车半个小时,公交车的话,应该一个多小时。”
褚暮辞有点不高兴,嘀咕了声:“这么远啊。”
徐叔没听见他的声音,以为这件事翻篇了。
然而等到了家,上下找了一圈,没看见褚之随身影的褚暮辞又紧张地跑了出去。
几个人追都追不上他。
出门打算坐公交车体会一趟褚之随的生活,但看着公交站台上到达的目的地,都没有“实验高中”这四个字。
一瞬间,褚暮辞觉得自己太笨了,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旦远离这些,就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明明他都十三岁了。
再小也没有比几岁的孩子小。
但父母总是把他当小孩,让他觉得会一直依赖他们,可当他有想要在乎的人时,却束手无策。
褚暮辞低落转过身,便看见开过来的车,徐叔降下车窗,喊着说:“小少爷,先上车,要去哪里我送你。”
他之所以自己跑出来,就是不想让褚之随看到他被家里的人庇护着,这会更加激发褚之随要远离他的念头,会想要离开。
褚暮辞扭捏了半天,见身后公交车按着喇叭,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小随哥哥这么晚还没回来,我要去找他。”
徐叔不敢忤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顺着导航去了。
一路上安安静静,褚暮辞灵活的小脑瓜子却乱七八糟的。
在想小随哥哥会不会已经回家了?
在想去的话会不会扑空?
在想小随哥哥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想到这,褚暮辞害怕又夹杂着落空的心脏狂跳着,他开口督促了句:“徐叔叔,开快一点。”
徐叔回了个“好”,加快了速度。
在即将到达时,褚暮辞又让徐叔停在了路边,叮嘱道:“你离远点,别让小随哥哥看到。”
徐叔皱了眉,对上褚暮辞认真的眼睛,妥协地点了头。
“注意安全。”
褚暮辞来不及回,开门就跑了出去。
耳边的风呜呜的响,似乎还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街灯的闪烁,与巷子口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血腥味在潮湿的环境里,成了浓郁的毒药,刺鼻又恶心。
褚之随倚着墙,身体的疲惫与疼痛,再也支撑不了顽强的身躯。他慢慢下滑,头却仰着,盯着面前围着他的三个人。
“褚之随,听说你妈抛弃你了。先是没爸,现在又没妈了,真可怜。”
“你说你是不是一个祸害,父母都不要你了,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怎么有本事活下去的?”
“现在彻底成为一个被抛弃的野种了,有没有想要一了百了,我们可以帮你啊。”
“褚之随,你还真不讨人喜欢,你妈也不爱你。”
寂静又透着冰冷的教室,一遍一遍的回荡着这些戳他心窝的话。
软弱孤单的人,就是会被人惦记且欺负。
褚之随忍了太多次,在看透褚明不爱他后,“父亲不爱他”这句话,就伤不了他分毫。
但秦悦是他的逆鳞,尽管她抛弃了他。
所以他动手了,第一次,也是第一次被他们打成此时的模样。
一道光闪过,拂过一张几道划痕,与肿胀的脸,但丝毫没有狼狈的样子,反而因为一双猩红不服输的眼睛,使得他是个主宰者。
三人被这一幕吓得心慌,其中一人警告他:“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那么接下来你身上的伤我保证没有一天能痊愈的。”
褚之随笑了笑,是嘲讽,还是无所谓,他自己都不知道。
是无所谓吧,因为他说:“不是要帮我吗?那一起死啊!”
他这一喊,直接让经过巷子外的褚暮辞停下了脚步。他往后退了几步,怔怔地往里看。
好黑啊,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又好清晰啊,他看见了靠坐在地上的褚之随,血腥味扑面而来,使他手脚冰冷。
褚暮辞接受这个场景用了几秒,然后带着害怕的心情,冲了进去。
“你们是谁!打架是犯法的,我已经报警了!”他一边走进去,一边指着他们扯着嗓子说,还真能恐吓他们。但仔细听,声线颤抖着,要不是嗓门大,就被察觉了。
好在三人也是怕事的人,被他这么一吼,直接吓跑了。
褚暮辞站在中央,喘了口气,才连忙走到褚之随面前。
刚要弯腰去扶他,就被他侧身一躲。褚之随忍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掌心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走前还不忘说一声“谢谢”。
褚暮辞僵在原地,头一扭,盯着伤痕累累,驼背的背影,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心疼他啊。
褚之随肩上挎着书包,外套脱了下来,随意地盖在头顶,挡住了伤口。
巷子外灯光温暖明亮,褚暮辞也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嘴巴不停地说着。
“你因为什么跟他们起冲突了?是他们惹的你吗?我可以帮你收拾他们。
“你的伤口严重吗?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今天早上没看见你,有点失落。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会不会困?
“还有,你经常不吃早饭吗?不吃早饭对胃不好,会生病的,而且元妈还说你太瘦了,要补充营养。
“以后能不能不要起这么早了,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饭。”
褚之随从来没想象的到一个孩子,且男孩子,有这么多“废话”要说。
褚暮辞见他还是不说话,唤他:“小随哥哥……”
“你很吵。”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褚暮辞乖乖闭嘴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公交站台,等车的期间,褚暮辞歪头想看他脸上的伤口,但他遮的实在严实,一点都看不到。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看一眼时,就见褚之随朝他看了过来,他还一脸疑惑呢,便看见停在他面前的公交车。
褚暮辞一下反应了过来,跟上褚之随,上了车。
听到褚之随刷了两遍公交卡,褚暮辞觉得小随哥哥不是那么的冷漠,虽然嫌他吵,但也不会丢下他。这对褚暮辞来说就已经很好了。
现在属于晚间公交车,车上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两个。
夜晚有些冷,静悄悄的,公交车的引擎声掩盖了所有声音。
褚暮辞扭头,朝最后一排的位子看了眼,那里有一个独自吹着冷风,看着漆黑的夜,自动消化伤痛的少年。
树叶沙沙响,而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辆汽车,似在为公交车里的人,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