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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姜子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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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一周,是我人生中极为充实且奇特的七天。每天下班后,无论多晚多累,我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楼下那片空地上。夕阳的余晖或夜晚的路灯,成了我唯一的观众。对着地上那幅早已深深印入脑海的后天八卦图,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剑舞、踏罡、步斗。从最初的磕磕绊绊、方位混淆,到后来的流畅自然、心随意动,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阵法之间的联结正在变得越来越紧密,那位看不见的“老师”虽不再频繁出声指点,但每当我动作标准、气息调和时,总能感受到一种无声的赞许,如同春风拂过;而稍有偏差,则会有一种微妙的阻滞感提醒我纠正。
我的怪异行径,自然引起了小区里少数住户的注意,尤其是一对经常在傍晚散步的慈祥老夫妻。终于,在那天我收功休息时,那位满头银发、面容和善的老奶奶忍不住,带着好奇又慈祥的笑容走了过来。
“小姑娘,”她语气温和地开口,“我跟我老伴儿观察你好几天啦,看你天天在这儿,又是比划又是走圈的,地上还画着八卦图,挺有意思的。你是不是……是个道士啊?”
我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脸上微微发烫:“奶奶您好,我不是道士,我就是……就是对道教文化挺感兴趣的,自己在学习一些强身健体、宁心静气的方法而已。我是不是打扰到您和爷爷休息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奶奶笑得更慈祥了,连连摆手,“我们就是觉得稀奇,看你练得有模有样的。不过啊,小姑娘,”她话锋一转,眼神里透出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与一丝探寻,“奶奶想问问你,依你看,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啊?”
这个问题让我微微一怔。若是在几个月前,我大概会一笑置之,或者用“信则有,不信则无”之类的话搕塞过去。但此刻,经历了如此多的匪夷所思,我的答案已然不同。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奶奶,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呢?”
老奶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这事儿啊,憋在我心里好几年了,也没跟多少人说过,怕人家觉得我老糊涂了。”她缓缓道来,“我有个儿子,在新疆工作,也在那边成了家。前两年,接我过去住了段时间。那边风景是好,但我这老骨头还是觉得咱们湖南的水土更养人,待了几个月就打算回来。那天我儿子单位有急事,把我送到机场门口就赶紧走了。我就一个人,拖着行李,办了手续,进了候机厅。”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后怕:“没想到啊,那天赶上极端天气,飞机晚点了好几个小时,而且我这航班还得在西安转一次机。我一个人,年纪又大,普通话也不标准,看着大屏幕上不断变化的航班信息,心里真是又急又慌,生怕误了下一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老奶奶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光芒,“一个看起来挺精神、穿着普通夹克衫的年轻小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我旁边了。他特别客气地问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说他跟我同一班飞机去西安,也在那里转机,可以顺便帮我。我当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可感激他了!”
“这一路上,他都帮我拿着最沉的行李,带我过安检,找登机口,耐心得不得了。可是,怪就怪在这里——”老奶奶压低了声音,带着神秘,“一上飞机,我按登机牌找到座位,还想跟他说声谢谢,结果前后左右看了一圈,都没看见他!那么大个活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等我到了西安,下飞机的时候,正发愁怎么转机呢,他一晃眼,又出现在我身边了!还是那么笑眯眯的,继续帮我拿行李,带我找到下一程的登机口,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最后,到了咱们这边机场,取了行李,我特意在出口等了他好久,想好好谢谢他,至少问个名字留个电话。可是,等到人都走光了,也没再见到他。”老奶奶感慨地摇摇头,“就好像……他就是为了帮我这一程才出现的,任务完成了,人就走了。你说,这奇不奇怪?”
听完这个温暖又神奇的故事,我心中触动,看着老奶奶清澈而真诚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回答:“奶奶,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不敢肯定。但是現在,我相信这世上是存在神仙的,或者更广义地说,存在许多我们无法理解、但却心怀善意的更高层次的存在。我也相信,每一个在他人危难时伸出援手的善良之人,身上都带着神性的光辉。您平时与人为善,是有福报的人,所以在您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有‘人’及时出现,护您周全。”
老奶奶听了我的话,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都舒展开来:“是啊,我也觉得是老天爷保佑。我和我老伴儿都信佛,平时也吃斋念佛,不敢说有多大功德,但求个心安。这些年身体也一直没啥大毛病,估计也是菩萨庇佑。”
我点点头,由衷地说:“看您面相就很慈祥,说话也温和,让人忍不住想亲近。您一定会有福气的。”这话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我本性社恐,很少会如此直接地夸赞陌生人,但面对这位奶奶,这些话却说得无比自然真诚。
与老奶奶的这次偶遇,像是一股暖流,注入我的心田,让我更加坚定了走在探索之路上的决心。
第二天,墨宇发来消息,说晚上要抽空来检查我的“功课”。我信心满满地回复:「放马过来!保证让你刮目相看!」
下班后,我早早在家等候。墨宇准时到达,然而,他一进门,就揉着额头,龇牙咧嘴地抱怨道:“楠木姐,什么情况?你在这儿布防了?阵仗不小啊!”
我一脸茫然:“布防?什么布防?”
“兵马啊!”墨宇放下手,眼神里带着惊讶和一丝哭笑不得,“我一进你们小区大门,脑袋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那感觉,明显是巡逻的兵将在警告和查验生人气息!你这可以啊,啥时候偷偷养了兵马?我进来这一路都被‘重点关照’了!”
“兵马?我哪里来的兵马?”我更加困惑了,“我连兵马是什么概念都搞不清楚,怎么布防?之前你来的时候有这情况吗?”
墨宇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肯定地说:“没有,之前来去自如。看来……”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是跟你最近苦练的那个阵法有关了。阵法一成,自行汇聚能量,形成守护灵,或者……调动了某些本就是你的兵马,在你日常活动的区域形成防御圈。”
我恍然大悟,随即想到一个可能,兴奋地问:“那会不会是我那个护法爷爷,利用我练成的阵法,帮我布置的?”
“很有可能!”墨宇打了个响指,“阵法是工具,需要力量驱动。你家这位护法看来是开始动用真格的了,把这阵法变成了一个活的防御体系。”
我又想起一直以来的疑问,凑近墨宇,压低声音,带着期盼和紧张问:“墨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肯定知道我那位护法爷爷到底是谁,对不对?他……他是山野精怪得道的?还是哪位游历人间的散仙啊?”在我朴素的认知里,能如此守护一个普通人的,大概就是这些存在了。
墨宇闻言,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语:“你怎么就认定他是精怪之流呢?就不能往高了想?”
“往高了想?”我讪讪地笑了笑,“我就是一个普通兽医,平平无奇,怎么可能劳驾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来当我的护法?这也太不现实了。”
墨宇看着我,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有些郑重:“楠木啊楠木,你有时候真是……太妄自菲薄了。这样吧,你自己先猜,大胆地猜。如果哪天你猜中了,名字到了嘴边,那就说明缘分真的到了,时机成熟,我自然可以告诉你更多。现在嘛……”他狡黠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我气得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好你个小道士!没大没小!又跟我卖关子!话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你最在行!”
墨宇躲开我的“攻击”,脸色却再次变得认真起来,他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说真的,楠木姐,你自己有没有察觉到,这段时间,你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仅仅是学会了阵法。”
“变化?”我仔细回想,“是……我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比以前更强了?还是……胆子变大了点?”
“是更深层的东西。”墨宇提示道,“你的元神,开始有苏醒的迹象了,你知道吗?”
“元神?!”这个千尘和墨宇屡次提及,我却始终一知半解的词语,再次出现。我一脸惊讶和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们总提元神?元神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灵魂吗?每个人都有吗?”
墨宇见我确实不解,便耐心解释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传授知识的肃穆:“简单来说,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元神,是人与生俱来的先天之神,是生命最根本的灵明觉性,它清净无为,超越你日常的思维情绪,与宇宙大道相通。可以把它理解为你最真实、最本质的‘真我’,是‘道’在你生命中的体现。它主宰着你生命最底层的运作,比如呼吸、心跳,在深度静定或特殊状态下,它会显现出超越寻常的直觉和智慧。”
他顿了顿,继续对比:“而识神,则是后天之神,是你出生后,通过感官、学习、经历形成的意识、思维、情绪、欲望,也就是你平常所以为的‘自我’(小我)。它依赖经验和感官,具有局限性和功利性。”
我听得云里雾里,感觉比背诵北斗星君名号还复杂,不由得感叹:“好复杂啊……听不懂,感觉好麻烦。”
墨宇笑了笑,不再深入,转而说道:“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最近这几天,我明显感觉到那种被窥视和针对的感觉加强了,似乎有一部分攻击,转移到了我这边。虽然暂时还能应付,但也说明对方一家是铁了心死缠烂打,找不到你的明显破绽,就开始迁怒于帮助你的人。这次过来,看到你这边已经有了自保之力,甚至形成了防御领域,我真是松了口气,太好了。”
我心中既感激又愧疚:“墨宇,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还连累你被针对……但是——”我话锋一转,瞪着他,“你说话说一半的习惯,能不能改改啊!吊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墨宇把头一扭,故作高深:“天机不可泄露~”
“嘁~” 我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接下来的两天,那位护法爷爷的身份成了我心头最大的谜团。我绞尽脑汁,把从小到大听过的神话传说、看过的影视剧里的神仙名字都想了一遍,却毫无头绪。那种感觉,就像明明知道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就在眼前,却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怎么也看不真切。
无奈之下,我只好再次求助“外援”,跑到了千尘家。
听我絮絮叨叨说完最近的进展和最大的困惑,千尘抱着她的抱枕,听得津津有味。她帮我仔细分析了过往的种种细节——从最初我莫名能感知到异常,到一次次有惊无险,再到那位护法总是在关键时刻以各种方式(声音、影像、委托他人)介入帮助,以及如今借助阵法形成的防御领域。
“这位护法,行事风格稳健大气,带着一种古老的威严和智慧,而且似乎特别擅长布局和借助规则力量……”千尘一边分析,一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忽然,她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目光猛地一闪,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惊讶、又带着几分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净手,点燃三炷香,然后拿起她那副温润如玉的茭杯,在香炉前恭敬地默念了几句,随即郑重地将茭杯掷向地面。
“啪嗒。”茭杯落地,一正一反——圣卦!
我一直在紧张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看到她脸上那混合着震惊和确认的表情,以及那确定的圣卦,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切地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怎么样?你这什么眼神啊?你是不是猜到他是谁了??快告诉我!”
千尘转过头,看着我,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复杂、带着难以置信又觉得理所当然的灿烂笑容,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道:
“姜子牙。姜太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子牙?
姜太公?!
我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姜子牙”三个字在反复回荡。
封神榜……直钩钓鱼……愿者上钩……封神之战……百家宗师……
一个个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飞速闪过。那是存在于神话史诗、被无数人敬仰的至高存在之一!是辅佐周室、奠定八百年基业、执掌封神大业的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弟子!
我何德何能?!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兽医,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平凡女子,怎么会……怎么可能……劳动这位鼎鼎大名的姜太公来亲自护持我?!
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近乎惶恐的受宠若惊,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千尘,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千尘看着我这副彻底石化、仿佛世界观被重塑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理解和调侃:“怎么啦?吓傻啦?不敢相信?”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声音:“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敢相信我自己……这太……太离谱了!那可是姜子牙啊!我……我凭什么?”
千尘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深邃而认真:“正常,我刚确认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卦象不会骗人,前后的线索也能对上——稳坐钓鱼台的耐心、善于布局借力的智慧、对兵阵之道的精通(你的阵法)、以及那种源自上古的浩然正气而非精怪之气。这一切,都指向他。你们之间,定然有着极深的,或许是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渊源。”
我依然处于极度震惊导致的思维宕机状态。几乎是本能地,我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墨宇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还没等墨宇那边“喂”出声,我就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带着颤抖和极度不确定的语气,对着话筒喊道:
“墨宇!我的护法……是……是姜太公?!!”
电话那头,墨宇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戏谑和了然的爽朗笑声立刻传了过来:“哈哈哈哈哈!猜到了啦?恭喜你啊,楠木姐!这下知道自己后台有多硬了吧?”
挂了电话,我依然久久无法平静。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层次的迷茫和自我怀疑。我坐在千尘家的沙发上,抱着靠枕,眼神放空,脑海里反复盘旋着那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我如此普通,如此渺小,生于现代,长于红尘,与那封神史诗、昆仑仙境隔着无法逾越的时空鸿沟。为何那位执掌封神榜、名垂青史的姜太公,会选择护持在我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身边?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因果?我的“元神”又与他有着怎样的关联?前方的迷雾,似乎因为这位护法身份的揭晓,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幽深、更加引人探寻,也……更加让我感到一种肩负未知命运的沉重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