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啥啊，我就是异常精神x》蓝因

11、商城（10）

　　早餐结束后，那人点了根烟，很自然地靠近游光。

　　“疯子有用。”他轻声说，“疯子的感知力，还有逻辑，都跟我们不一样，经常能有新发现新想法。你那同伴存活了一天，能控制住自己，就更好用。
　　“跟紧他，看他有什么举动，没准那就是关键线索。你很聪明。”

　　游光垂下眼，将煎饼和鸡蛋放进打包盒里。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几个老手都注意着温良了。

　　“我知道了。”他对那人说，“感谢告知。”

　　看着众人从大门鱼贯而出，游光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在疑惑的眼神投来之前，他转身，拎着打包盒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睡觉。
　　因为他也累极了。

　　迷迷糊糊间，游光始终在想疯子搭档的事。

　　温良脑袋有问题，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没法判断这人下一步会怎样。最好的方式就是像其他老手那样，紧盯着疯子，拿他试刀，看他会不会误打误撞找出线索。

　　至于疯子本身，无需关注，谁知道疯子在想什么呢。
　　但游光讨厌这种做法。

　　因为他听到了温良声嘶力竭的笑声，笑声里有他对这场游戏的恨意，还有很多东西。
　　就好像一团影子里躲了个崩溃的小男孩。

　　游光没出声，对着语音页面出神了很久，直到12点躺下，耳边也在回想温良的声音。
　　带笑的声音。

　　现在回到房间睡觉，他也还能听见那个笑声，所以这回笼觉睡得很不安稳。不过总归是补了点睡眠，闹钟响起时他困归困，精神是好多了。

　　检查手机，新群消息99+。昨天用卷帘门拉住的区域打开了，是一个巨大的家居城，靠后门出去后有公园。
　　不仅如此，商场两侧的步行街也重新营业了，路人一下多起来，区域没个一天都走不完。

　　游光算是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商场却有7天的攻略了。

　　游客守则也更新了，导游热情洋溢地发布群公告：简单来说，在商场里他们要做有素质的游客，但家居城被设计成了有乐园性质的商业场所，藏了“惊喜”，大家可以尽情探索。

　　即，可以破坏东西弄脏地板了。
　　也许还会……游光握紧了时刻带着的餐刀。

　　以林轮和陈尽欢为首的老手们将所有活着的玩家分成几队，按区域找线索。已经有人在步行街发现了肢体碎片，这次是手指和右小臂。

　　但他们效率不高，因为疲惫。

　　游光翻看了很久，除了他和温良，还有一部分人在吃过早饭后回去睡觉，补充体力，陈尽欢也表示如果累可以先休息。

　　“下午举办活动时一定会有重要线索，不要急。”陈尽欢反复说。

　　接着游光发现自己被拉进了好几个小群，有新手有老手，想跟他抱团行动。
　　显然，他昨天的表现让人看到希望，老手觉得可以结交，新手更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一条私信跳过来：“那疯子出现了吗？”
　　包震，那个抽着烟告诉他疯子用处的男人。

　　游光回复：“没有，还没起床。”

　　包震：“行，他现在亲近你，你继续保持，辛苦了。”
　　游光：“知道了。”

　　刚发完，一条语音霸道地出现在屏幕上方，无法忽视。

　　“我起床了。”游光迅速接听，把背包收拾好。

　　温良很没有精神地说：“我也起了。你真给我带吃的了？大厅见吧，我争取……呃，我争取12点半到，小七在哪，带她一块吗，那小孩挺懂事的，等下，小七昨晚死了吗？”

　　“……”游光语气平稳，“没有，她吃过早饭跟其他玩家走了，可能还是更信任女性玩家吧。半小时前给我发消息说在儿童乐园里休息。”
　　他检查了一下：“到现在都没事。”

　　温良手忙脚乱地洗漱，含糊道：“那她要是愿意就过会汇合，跟着我们比跟其他玩家安全。如果你信我。”

　　饿，还想吐。

　　温良知道他活该，啤酒白酒混着喝当然会这样了。至于脑袋，晕是晕的，不过他日常晕习惯了也不太难受，撞两下墙感觉好一点。

　　小心将前额的肿包用碎发盖住，他拎起包，灌了半瓶水，走出门。

　　“卧槽。”温良脱口而出。

　　这酒店房门长得一样，走廊一个弯又一个弯，还巨长，地毯和墙纸都有密密麻麻的花纹。
　　他在哪里？电梯在哪里？大厅又在哪里？

　　昨晚跟着指示牌自然而然就到了房间，加上困，什么都没察觉到，结果现在……
　　温良睁大眼睛，瞳孔中映出变幻的花纹。

　　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圆点，花朵，藤蔓，生长着扭曲着，长到他眼前，铺天盖地。
　　他一抬脚，鞋底踩上长刺的花藤，嘎吱嘎吱响，这声音无限回响，在他耳朵里一遍一遍播放，重叠在一起，越来越大。

　　他出不去了。
　　他出不去了。

　　这些花纹都长得一样，无论他怎么走，走廊都没有尽头，“回”字型的布局让他走相同的路，却走不出去。

　　温良有点慌了。

　　“喂？”他拨通语音，“那个，那个我在……8307门口，我走了好多次，可是一直经过这个门口……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意思，我是说——”
　　“我明白了。”游光简短地说，“待那别动，我来找你。”

　　挂断语音，温良思考了好一阵。

　　那个叫游光的新人真的值得信任吗？他表现良好是不假，但信任是另一回事。

　　温良左右看看，旋转的花纹缩回去，再等一会儿他应该就可以克服幻觉，成功找到电梯了。

　　可游光说他会过来。

　　“我信他一回吧。”温良打开录音机，记下自己的声音，“先信他一回，看他怎样。”
　　沉默良久，他又对手机说：“我真的很想有个能信任的人。”

　　为此不惜拿成败作赌注。

　　几分钟后，游光在8307门口发现了缩成一团的温良。
　　他没有立刻走近，而是戒备着喊一声：“温良？”

　　对方没有回答。温良像个刚被丢弃的小孩，蜷在门口，额头轻轻撞着墙，听见他来不仅没有回应，反而往缝隙缩了一下。

　　游光放慢脚步，手里握着吃饭顺来的餐刀，一点一点靠近。
　　“温良？”他轻声叫道，“你认得我么？”

　　一秒钟后，温良跳起来，紧紧扒着门框，盯他。
　　眼里满是恐惧。

　　然后，他恢复了笑容。

　　“嗯嗯。”温良说，“认得，我认得，你是游光，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
　　游光没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温良：“……我们昨天认识，要不是你推了我一下，我大概会被公交撞成渣。然后我们，呃，我们下午参加了一个走秀活动，然后分开，然后今早打了个语音，现在要去……”

　　游光抬起眉毛：“要去？”
　　温良：“要去参加第二天的活动。”

　　可以了。

　　游光上前，抓住温良的肩，感受掌下的战栗。

　　他毫不留情地继续问：“你是谁？”
　　温良答道：“我叫温良，一个第二次参加游戏的老手。”

　　第二次参加，行吧，游光叹了口气，继续问：“你在哪里？”

　　这回得来了沉默。

　　果然，游光想道，知道下一步做什么不代表他就清楚状况。他想起包震和其他人的建议，摇摇头，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来。
　　他再一次问，放缓语气：“你在哪里，温良？”

　　温良定定地看着他。

　　“我在……”他不确定地说，“我在一场游戏里，一个以商场为雏形的副本，今天开了新的地图，我要……”

　　游光与他对视。

　　温良道：“我要参加下午的活动，找出更多线索，通关这个游戏。”
　　游光趁机问：“那么多人，为什么你选我跟你一起？”

　　温良惊奇地看他，歪过头。

　　“是你先选我一起的。”他说，“我本该一个队友都没有，或者身边都是想利用我的人，可你作为一个新人，自动选择跟我组队。我真的很惊奇。”
　　“别惊讶，我可能脑袋有问题，但我清醒。”他补充道。

　　游光的肩颈放松下来。
　　“我知道了。”他努力保持平静，“你确实很清醒。那我们走吧。”

　　温良松开手，感到硬邦邦的门框远离了脊背。他笑着跟上游光的脚步，对方递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冷掉的煎饼和煎蛋，还有一盒牛奶。

　　游光道：“先吃着，过会儿再吃午饭。活动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我们需要保持体力。”

　　往外走时，温良忽然笑得捂住腹部，把塑料袋塞对方手里。

　　“怎么？”
　　“没事没事。”温良笑得几乎喘不上气，“你信我？你信我？”

　　“……暂且信。”游光深吸了口气，总感觉他快被这疯子同化了。

　　“真的吗？真的吗？”温良直勾勾地看他，“你竟然会信一个疯子？游光，游光，游光……如果我们通关了这个副本，我一定要去找你，或者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们好好了解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怎样？”

　　游光：“可以。”
　　温良：“好的，好的。我会尽力让你通关这个副本的……游光。只要你信我。”

　　游光看了一眼手机，包震和其他老手的信息又来了，但他没有回复。

　　他抓住大门把手，导致温良差点一头撞门上。

　　“如果。”游光说，“如果我也有问题呢？如果我也有……病，或者其他会被说成‘疯子’的毛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