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找话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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怄气归怄气，闻因夏并没有因为江衡破坏自己从业三年如一日的职业操守及专业性的打算。
第二天一早，闻因夏将闻小年安全送到幼儿园，又在小不点一步三回头的告别里在门口笑着摆了五分钟手，接着便拎着杯冰咖啡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律所。
绒欣律所接手的多是婚姻家事案件，由于只受理omega的委托，其中大部分又都是omega一方主动起诉离婚的案子。
闻因夏盯着光屏上的检索结果，正是江衡昨天提到的《星盟婚姻法》第28条——
“如果婚姻中alpha一方存在严重过错，则omega一方有权缺席双方的离婚判决。”
江衡居然背得一字不差。
闻因夏盯着这条临近结语的法条，狠咬了两口咖啡杯上的吸管。
第28条之所以临近结语，是因为这是一条在实践中几乎很少被引用的“冰冻条文”。
“严重过错”并不只是冷冰冰的文字，其中几乎在过错的判断标准上直接将归责重重偏向了alpha一方。
这也意味着，独自出席离婚庭审的alpha需要承担比一般离婚案件宣判中更重的责任判定。
从业三年来，闻因夏几乎没有完整处理过一起适用这个条文的案件，即便有相关案件，也是在庭审前就以调解告终。
闻因夏盯着法条背后寥寥无几的引用数据，并没有因为自己即将接手一件在职业生涯中堪称挑战的案件而兴奋，也没有平常在接手有难度的问题时跃跃欲试的紧张感。
内心空茫茫的，反而是不解的情绪占了上风。
他不明白，不明白江衡为什么会出现在几乎需要从星盟跃迁一天一夜才能到的云耀星，更不明白对方又为什么突然要为两人早在四年前就该划上句点的婚姻做到这个地步。
闻因夏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角，还是打开光脉，划开信息垃圾箱，恢复了里面江衡发来的好友申请。
“江先生，近期有空吗，我需要再跟您确认一些细节后再考虑我们的委托事项。”
闻因夏的消息发过去不过三分钟，江衡很快回复，并附带了一个地址定位。
“如果你下午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定在这里见面。”
是家离绒欣律所直线距离2km的茶楼，附近多是些办公楼，工作时间都很安静，闻因夏经常和当事人约在那里见面。
江衡似乎还有事要处理，两人定了一小时后见面，闻因夏放下手腕，没由来地有些怅然。
江衡会这么快回复自己的信息，还主动跟他约好见面地点，实在是件有些新奇甚至有些不真切的事。
毕竟当年在方韫知初次加上江衡的光脉好友后，两人也只是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变成了光脉上关系尴尬的网友。
…
彼时的方韫知还没有现在经历众多已然在人际交往中如鱼得水的境界，刚到星盟不久，四人宿舍只住了他和另外一个来自陌生星球且很少露面的omega同学。
他的光脉好友列表里除了荒眠星的旧相识和因为课业必要加的两位同班同学，就只剩下哥哥、秘书，还有江衡。
方韫知并不排斥人际交往，甚至很愿意去结识新朋友，但星盟上的人似乎都带着空气墙一般的交往屏障，十分注重边界感和距离感。
可生活在关系网交错的社会里，哪能总是孤身一人呢，他不好再给哥哥平添烦恼，于是将江衡视作了自己的下一个关注对象，或者说，社交实验对象。
毕竟要是真结婚，这人可是要每天打照面的存在，就算是对方不同意这门婚事安排，他们也好提前通气，为各取所需做好配合不是。
方韫知从现实社交中碰一鼻子灰的打击里很快振作，转而专注于寻找话题给江衡发信息。
“上次那条纸条应该是谁的恶作剧，请你不要当真。”
“既然你父亲安排我们认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彼此的情况。”
“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当面聊一聊，或者你没空的话我们在光脉上聊也行。”
最后一条信息发出去后过了三天，江衡回复——
“我认为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方韫知收到信息，又气得将手里的餐纸揉成团扔掉，一头扎在吧台上。
“怎么了？”
旁边围着围裙戴着工作帽的同事被他吓了一跳，方韫知又忙捂了捂有些发红的额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接过客人的咖啡点单。
这是他来星盟后找到的第二份兼职工作，第一份是图书馆的兼职，时薪能覆盖他一天的饭钱，第二份则是咖啡厅的工作，时薪能慢慢凑够他的住宿费。
但比起高昂的学费，这些还是杯水车薪。方韫知了解了星盟的就业前景，觉得在自己毕业获取正式工作之前，大概是没法独自负担的。
所以还是得正视和江越名的交易，以及拉进和江衡的关系。
毕竟江越名看上的是他身为高阶omega的身份，他至少得和江衡努力达成一份友好合作关系。
咖啡馆里有很多年轻人，在卡座里交谈甚欢，和校园里肃穆压抑的氛围几乎是两个极端。
方韫知在空闲间隙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男男女女，又转而问看上去十分亲和的同事。
“如果想和一个比较优秀，呃，也比较高冷少话的人拉进关系，应该说些什么话呢？”
同事笑眯眯的，“如果是同龄人，聊一些时下热门的话题就很容易熟络起来。不过像你说的这种，跟对方聊聊专业领域相关的事情，大概会比较容易挑起话题吧。”
方韫知犹如醍醐灌顶，回去将星盟百家号看了个遍，又把星盟军校的官网信息完整浏览两遍，漫长的星系起源，纠结的星际纷争，直看得他两眼转着迷茫的圈圈。
最新的一条新闻写着：“星盟与第七星系冲突频发，离星舰队或已触发紧急状态……”
当今星盟所辖管的范围呈环抱状，包括以星盟为中心的六大星系，而第七星系则属于辖管外领域。
由于星系间相距甚远，彼此一向都是相安无事，没想到最近频发小摩擦，闻因夏也常听到身边人讨论这个。
他这学期选修的星际法课程里，老师还专门讨论过现下形势，方韫知倒是刚想起来。
脑中瞬间闪过灵感，方韫知忙翻出垫在课本底下的论文纸，《星系武装冲突中的法律协调及保护机制研究》，是他刚完成了一半的选修课小论文，这下不愁话题了。
方韫知重新打开光脉，在江衡那条冷冰冰的回复下很快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我在写星际法选修课的小论文，还需要很多数据资料，听说星盟军校的校史馆可以由校内人员带领参观，可以拜托你一下吗？”
消息一发出，方韫知盘腿坐在床上得意地摇摇脑袋，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话题而雀跃着。
江衡这次回复得格外快，大概是因为方韫知看过星盟军校的作息表，知道现在是公共课时间，他必然不会再做其他的事。
“我没有义务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校史馆参观。”
方韫知朝着空气狠出了一计拳，翻身下床，对准黑体三号加粗字体的论文标题拍照，动作一气呵成，末了又觉得不够气派，从口袋里翻出id卡盖在一旁。
刚要一起拍照，方韫知蕴着怒气，又觉得id卡上的自己笑容格外傻兮兮的，遂又伸出大拇指把自己的大头照按住了，“咔嚓”一声，很快拍完发给江衡。
信息发过去三分钟，五分钟，对话框依旧一片沉寂，方韫知触点着光脉上投出的虚拟键盘，戳出了打地鼠般的气势。
“这样你还不相信？”
发完信息，方韫知抄上门钥匙和id卡，一阵风似的跑出宿舍门，憋着一口气一路跑到了学院门口的告示栏下。
红色抬头的文件纸贴满背板，方韫知举起手里的id卡，伸直手臂凑到高处的“优秀论文奖方韫知”几个字下面，依旧遮住了上边儿的照片，拍出了一张在旁人看来十分得瑟张扬的打卡照。
方韫知涨红了脸，顶着旁边人异样的眼光一昂头十分有气势地走了，到了没人的转角才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撑着膝盖弯下腰，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光脉上有没有回复他也管不着了，后知后觉开始为自己貌似干了件傻事带来的尴尬感懊恼不已。
不过方韫知当天确实收到了江衡的回复，倒不是什么愿意陪着他去参观校史馆顺便见一面谈谈的文字，而是一条冰冷的通知提示——
“您已被65级江衡赋予校友亲属权限。”
…
闻因夏坐在茶楼的包间里，盯着旁边书架上银灰色的星梭小模型有些出神。
即便构造简单，闻因夏却依据记忆在脑海里还原了那架曾见过的真实星梭的模样。
他还记得星盟军校校史馆天花板区域的星空顶，移动的光源交错着在幕顶洒下细细碎碎的星点。
闻因夏隔着拉开安全距离的横条看那架表面游动着蓝银光晕的星梭，仿佛真的徜徉星空，理解了许多人对于无垠无际的星空的向往。
江衡以后也会独自驾驶这样的星梭吗？
“抱歉，我来晚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闻因夏断开思绪，很快将脸上的怔愣神色遮盖过去，换了副很标准温和的职业笑容。
“是我来得早了些。”闻因夏抬手看了看光脉，江衡确实迟到了两分钟。
四月的天还是带着点儿凉意，江衡穿了身白色衬衫，外头套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大概是路上来得急，此刻微喘着气，带动的热气将他眉目间原本的冷意都消融掉了。
看上去倒不像过去总是制服加身眉目冷峻的样子了，闻因夏一时为江衡这样陌生的柔和的气质有些愣神。
不过很快闻因夏便被他脖颈间的银环吸引，在意识到自己打量的目光有些直勾勾正要收回时，江衡却很善解人意地开口道：“我刚从医院赶过来，耽误了些时间，抱歉。”
闻因夏移开目光，捏了捏手中的茶杯，对上对方的眼神时，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江衡的手指搭上银环，笑了笑开口：“这是腺体修复环，闻律师可能很少见过，一般医院只会配备给腺体受到很重的伤、需要控药的患者。”
很重的伤？闻因夏捏紧了手指，江衡继续道：“本来只是私事，但和这次的委托也有关，所以说了这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闻因夏摇了摇头，“腺体受伤，和委托也有关吗？”
江衡点点头，他坐的位置背光，显得瞳仁黑沉，但并不显得阴沉。
“腺体问题是之前就有的，但这道伤是那场星系战争留下的，我的腺体之前被驾驶舱碎裂的玻璃扎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找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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