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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秋决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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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岁回:“在下清岁,是秋决处的新人,今日来拿腰牌。”
“新来的啊,在下凌志。”凌志礼罢起身,眺了眼另一堆纸山道:“你拿腰牌要找骁梓兄,不过他好像还没来,指定是昨夜又鬼混去了。你到这边等吧。”说着他将一旁的桌子收拾出来给清岁。
清岁落座见他桌面摆满形式各异的木块,他问:“其他人也没来?为何只有你一人?”
“来了也是干坐着,大家都到外边玩咯。”凌志捣鼓着手里的木块解释道:“现在的秋决处就是隔壁明礼监的储物仓咯。”
他说着将目光移到清岁脸上好奇问:“你看着弱不禁风——呃,白白净净,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可都是我这般粗人待的地方。”
清岁只是轻笑不语。
“现在的秋决处可不似先朝时那般威风,你看那。”凌志回身指着后边的玄铁栏门道:“以前那是我们的寝房,现在被隔壁明礼监抢去当了他们的牢房。你说气不气人!”
清岁侧身望去——黑压压的一道巷子,深不见底,寝房在里面倒也奇怪了些。
凌志像好不容易抓到了新人刹不住话口,他放下手中木块发牢骚道:“秋事堂下面是明礼监与我们秋决处。在先朝时,我们两处还是分工合作的关系。我们抓了犯人他们就审判,审完再交回我们处里处决,还能勉强算个相互制衡的关系。可现在你看明礼监那帮老匹夫不仅抢了我们的活还抢我们的地方!”他叹气摇头道:“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的监史是咱们堂主的亲儿子,又那般有能力受得陛下的青睐。再看我们的指挥使啊,三天两头不是在花楼就是在酒楼,十几二十日瞧不见身影。”
“吱呀”一声,一束阳光投进屋里,清岁与凌志一同望去。
来人踩着长黑靴,身上束着红间黑的决士服,腰间佩着秋水弯刀,头上顶着黑官帽,帽檐中心一点金。一副先朝时令人闻风丧胆的秋决士模样。
凌志撇嘴喊一声:“骁梓兄啊!大早上你没睡醒?这身打扮是想作甚去!”自从他们秋决处败落,便没人好意思再穿上这身决士服,只怕丢了先辈的脸。
骁梓斜眼只瞧见凌志,他一副吊儿郎当嘿嘿道:“不是说今儿要来新人吗?我给他下下马威呢!”
清岁起身行礼道:“在下新人,清岁。”
骁梓这才瞧见清岁,连忙收回方才踢出去的脚,梗着脖子沉声道:“你先等着。”说罢他往门外跑去,不到半刻换了身与凌志一般,一身黑的行头回来。
“在下骁梓。”说着他将腰牌递给清岁道:“我得先带您到三七局的校场去,指挥使大人在那儿等着呢,快跟着我来吧。”
凌志见状跟上问:“到三七局那帮流民的地干什么去?”
三七局隶属少府寺,专为官家运送税收、物资、宝物,由栖金城七大家中以行“商”名动金城的谢家把守着。而三七局自从换了新的转运使——那少府寺卿的纨绔儿子谢孝束。自那之后,三七局里的“走人”成了大臣最不愿与之接触的流氓。
“也没说到那儿做些什么,但这是指挥使大人的话,跟着来就是了。”
骁梓领着二人拐进万祥街,穿过街头的小拱门,再往左转经过机关部署的鸿兴道。
鸿兴道内两侧是一道连着一道的红牌门,门匾上写的是各机关的名字。武官证道的乾公府与文官证道的天议府就在道上尽头,各机关以此两府为首,顺这道排下。
鸿兴道的尽头连着官道,经过宫门便可进入上朝议事的乾坤殿,因此除了上朝时大臣可在鸿兴道内行走,其他时候道内都不允许进人,若大臣来上公那就需得走“后门”。
三七局在秋决处对面,若走鸿兴道就是十几步的距离,但他们还是要穿过万祥街经过鸿兴道又拐入另一条街才能到三七局。
三人进了校场,骁梓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指挥使。
指挥使个头不高,中规中矩的体格,眼底泛着乌青,一副放纵过度的模样。他摆手制止三人的问安,走到清岁身前打量了一眼道:“听闻你是九灯?”
清岁拱手低眉回:“是。”
凌志错愕看向清岁,掀起耷拉的眼皮,露出常年雾蒙蒙的眸子。
指挥使突然道,“秋决处不养闲人。”
清岁听此话,心底有了不寻常的预感。凌志与骁梓默默交换了个眼神,对指挥使的话不予评价。
“我们为陛下做事,交手的都是些阴险狡诈的大臣,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可不是儿戏,你可清楚?”
清岁恭恭敬敬道:“是。”
指挥使撇了他一眼,抬脚往“走人”扎堆处走,边走边道:“抓罪臣贼子是秋决士最大的用处,你得有能在飞檐走壁时射出精准箭法的本事。”
清岁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两垒屋檐上,是踩着石瓦拉着弓互相追逐的“走人”。
指挥使领着清岁走近,招来一矮小但体格精悍的“走人”八珍,对清岁道:“你与他比试一场,让本使看看你的本事。”
清岁来此之前得知指挥使曾与余越是同僚,便知今日他会借机会为难。
八珍龇牙咧嘴看着清岁颇为兴奋,拿起弓箭抛向清岁道:“这弓可不是一般人能拉开的——”
他话还没落地,清岁接过弓,两指轻易就拉开了。
八珍见状点点头,继续道:“过来吧,这箭镞锋利能一箭贯穿野狼,我亦尊重对手,你可得小心了。”
骁梓跟在后边小声问凌志:“你说指挥使啥意思啊?我们初到秋决处时也没这要求啊,不是从武试拿下一灯就能来吗?”
凌志看着清岁的背影摇摇头道:“先看看。”
八珍进入滚射道就将原在屋檐上训练的“走人”谴散,此举引来众人注意,枯燥的训练场里新鲜事本就少,众人怎能错过一件?纷纷放下手中弓箭,凑来看热闹。
“那白面书生是谁人?”
“不知道啊,竟敢找老八珍比试,咱局里人都吃过老八珍耍赖皮不讲武德的亏,谁还会跟他比试。这莫不是局里来新人了?”
“你们只有屋檐上嵌的空心垛做掩护。”指挥使指着尽头的黑旗子宣布:“谁先抢到旗子拿回这里谁便胜利。!”
八珍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然出手对清岁打出一箭,好在清岁反应迅速侧身躲开了。
八珍立马又拉上玄,对清岁道:“不要发呆呀。”道罢他立刻跃上屋檐跑起来。
清岁见状跟上,跳上另一道屋檐,跃起时一箭向他膝盖射去。八珍被逼入垛中,阻断了步伐。
清岁随即压身疾步向旗子冲去,一股疾风追来,耳旁“咻”一声,他极限拐进垛内,箭矢连续不断从垛外飞过。
八珍用连续射出的箭矢将他堵在垛内,从落后三格子的距离处追上来,待箭雨停下时,清岁猜他手中的箭矢不多了。
清岁拐出去见八珍顾前不顾后的背影,并不着急出箭。他攀着垛跃上屋顶,在细如钢的横脊上跑起来,如履平地,很快就和八珍拉近了距离。他边跑边上玄,瞄准黑棋射出,既然一箭贯穿了盛黑棋的厚板柱!
清岁嘴角勾起,不愧是能射穿野狼的箭镞。
八珍明显被他此举惊得呆愣,清岁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拉出三指向八珍齐发而去。八珍转身躲过箭矢,回头只见一袭白衣从高空飞旋而下!
清岁于旋中仰起面,迎风抓住黑棋,转身以背缓着力,落地刮出百米才刹住身体。
凌志在一旁抹了把脸上的汗,暗道:“疯子!”这是对自己有多大自信,才敢从无任何可借力之物的高空跳下!
骁梓晃了晃凌志的手臂,惊掉下巴道:“凌志兄,他以后便是我在秋决处的大哥了!”
场外的各位看得眼花缭乱,反应过来后目瞪口呆,纷纷感叹:“比起老珍八,还是这位更不讲武德一些。”
“但不得不说他的腕力非比常人,控制箭矢的精准亦胜于常人。”
“这般身段怎会是常人?”
清岁将黑棋递给脸上一红一黑的指挥使。
八珍姗姗来迟怒斥:“指挥使大人,您这手下不讲武德!”
清岁拱手道:“这位兄台何出此言,在下只听指挥使一句‘谁先抢到旗子拿回这里谁便胜利'。”
指挥使罢罢手道:“到下一场吧。”
看客看得起劲,连忙跟着起步拐进沙场。
指挥使在清岁身侧道:“我们为陛下的耳目,还需得有沙石悬音的本事。”
清岁转头见另一处“走人”低头侧耳辨析沙石击打不同靶子的声音。
“与扛得住千斤锤的体魄。”
“砰!”耳旁荡开一道声波,碎石飞溅间,魁梧的“走人”抡起重锤走来,对清岁道:“来试试吧?”
清岁拱手婉拒。
但指挥使却抢话道:“既然你是九灯,武试自然也是满分,这些对你来说不在话下吧?”
他说的倒容易,那可是清岁吃了三颗束血丹在冰水里泡了半个月换来的。
清岁做礼回:“您既是指挥使想必这体魄远胜常人吧,在下斗胆请指挥使大人让我等一开眼界。”
指挥使气得踮脚指着他鼻子欲骂:“你——”
“都围在这做甚呢?”
一道不重不轻的声音从人群外穿来,凑热闹的“走人”不必转身也认出了是谁的声音,蹬起脚步一溜烟没来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