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裂隙》抑瑕亦遐

3、挣扎

　　留在这吧，我模糊地看着她，留下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但她不听我的。
　　少年意气风发,渴望去见更广远的天地,去尝试更多的未知,去找寻自己的道路。况且那里有许久未见的父母,心底的濡慕让她想去,让她想去。
　　但对奶奶的爱又让她犹疑,年迈的老人在旧房子里独自生活,没有了自己的陪伴,该是如何孤独?光是想想就让她动摇,让她动摇。
　　“囡囡，你怎么想？”奶奶望着她的宝贝儿，很迷茫，眼角成了阴湿的雨季。囡囡不走，有安稳的生活，无论考不考得上好大学，都有亲朋好友，都有恩师义邻。
　　我哭看着，还有再不见的爱。
　　囡囡走，有更好的生活，有更广的世界，再怎么样，也是亲女儿呀，他总不会害了她吧？可是，要是不适应，囡囡该怎么办？谁会再去听她的少女心事？
　　她不能走，不能走，走了，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奶奶也不听我的。
　　她们胳膊抵着胳膊，脚抵着脚，头挨着头，眼睫毛闪啊闪，各自计较着这件突然的事。在黑暗中，在心跳里，走错了路。
　　静谧里,沉默蔓延,说明了一切。
　　橙黄色的暖光亮起,奶奶拉出了一只小行李箱。白发在光里覆了雪。
　　"奶奶......"她喃喃道,却不知能说什么,又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是这一声虚幻,这一生懊悔。
　　"囡囡呀,跟爸爸走吧。"温暖的嗓音里有着不舍,但更多是坚定。"我们囡囡做了那么久的留守儿童,这回,以后遇到家长会,终于可以是爸爸妈妈出席了。"
　　佝偻的腰背几不可见地颤了颤,水泥地尝到了苦涩又些许欣慰的味道。
　　"我......"一向能言善辩的似水卡了壳,原来机敏的姑娘失了语,只有初秋的晚风不知烦恼,不随世事。
　　"囡囡到了爸爸妈妈那,可以去做更多的事,奶奶为你高兴。如果他们让囡囡感到难过了,奶奶这随时为你敞开。我们囡囡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谁也不能欺负了你……”苍老的胳膊抬了抬,似在整理行囊,似在擦拭泪水。
　　"奶奶,我......你......我不走了。"酸涩感弥漫了整个心房，眼眶中涨起了水幕。
　　"瞎说。囡囡不能永远呆在这儿啊。走吧,去做自己想做的。"粗糙的手抚摸上稚嫩的脸蛋,粗砺感却最叫人安心。
　　后来的夜很短,絮絮叨叨，诉不完,心里话。
　　晨光慢慢爬上小山丘，吆喝声走街串巷，时候到了。汽车轰鸣，尾气里缠满了断舍离。
　　看着屋前架子上的藤蔓，看着倒去的山峦，还未走远，她们已然开始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