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双探》修容河的河工

2、饼香藏刃

　　清晨的市局法医室飘着消毒水味。夜清梅站在解剖台前，镊子夹着一片芝麻饼碎屑，放在体视显微镜下。镜头里，饼皮上的芝麻粒排列整齐，她眯起眼调节焦距：“芝麻品种是本地白芝麻，和福兴里门口张婶摊子卖的一样。”

　　“所以是熟人做的？”江七燕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笔录本。她换了件浅蓝衬衫，发梢还沾着昨夜的潮气，“周伯儿媳说半年没回来，那这饼……”

　　“可能是邻居。”夜清梅直起身，手套上沾着饼渣，“我去张婶摊子问问。”

　　两人刚出法医室，迎面撞上抱着档案袋的陈默。他眼镜滑到鼻尖，额角挂着汗：“江队，夜法医！监控调出来了——302室案发前三小时，有个穿米色针织衫的女人进去过，身高体型和林晓芸吻合。”

　　档案袋“啪”地拍在桌上。照片里，林晓芸低头刷卡进楼，手腕上戴着和周伯同款的玉镯子——那是周伯去年生日送她的。

　　江七燕捏紧档案袋：“通知她来局里一趟。”

　　福兴里的梧桐叶被晒得卷了边。江七燕和夜清梅站在302室门口，门上新贴了封条。隔壁301的王阿姨端着饭碗探出头：“小江啊，小芸一大早就来了，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门开了。林晓芸站在玄关，素色连衣裙沾着泪痕，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素圈戒指。她看见江七燕手里的封条，身子晃了晃：“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推我爸……”

　　“坐。”江七燕拉过塑料凳，夜清梅则径直走向厨房——那里还摆着半锅没煮完的排骨藕汤，砂锅里浮着层油花。

　　“周伯最近是不是总失眠？”夜清梅拧开煤气灶，“张婶说前天见小慧往他门缝塞月饼，小慧是谁？”

　　林晓芸的眼泪“啪嗒”掉在膝头：“是我高中同学，现在在社区做社工。我爸总说孤单，我让她多来看看……”她吸了吸鼻子，“可我最近真的很忙，公司在冲业绩，我连周末都在加班……”

　　“加班到凌晨三点？”夜清梅突然开口。她转身，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上是林晓芸的打车记录，昨晚十一点半从公司打车到福兴里，凌晨一点二十分离开。

　　林晓芸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我就是想再跟我爸说说话……”

　　江七燕把笔录本拍在桌上：“周伯胃里的芝麻饼，经检测含有氯丙嗪成分。”

　　“什么？”林晓芸猛地抬头。

　　“镇静类药物。”夜清梅补充，“剂量不大，但足够让人嗜睡。如果周伯死前吃了带药的饼，坠楼时就无法反抗。”

　　林晓芸的手指绞着裙角：“我没给爸下药……小慧说周伯总头疼，可能是神经衰弱，给了我盒褪黑素……”她突然哭出声，“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去劝他立遗嘱，把房子留给我……他骂我狼心狗肺，说当年供我读书的钱都是借的……我推了他一下，他就摔下去了！”

　　江七燕的心脏揪了一下。她想起昨夜在楼梯间捡到的指纹——此刻终于对上了：窗台内侧的淡粉色指甲油，和林晓芸此刻涂的一模一样。

　　“你推他时，他抓了你脚踝？”夜清梅的声音很轻，却像把刀。

　　林晓芸愣住，随即拼命点头：“他说要去告我……我怕了，就拽住窗户想拉他上来……可他力气太大，我指甲都抠进窗框了……”她掀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抓痕，“这是他挣扎时弄的！”

　　窗外传来乌鸦叫声。江七燕望着林晓芸哭到扭曲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妹妹江小棠被霸凌后躲在衣柜里发抖的模样——原来所有凶手在动手前，都曾是会疼会怕的孩子。

　　“我们会申请取保候审。”江七燕合上笔录本，“但你需要配合心理疏导，也要向你爸的其他亲属道歉。”

　　林晓芸抬起头，眼里还挂着泪：“我能去看看他吗？”

　　夜清梅没说话。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照在窗台内侧的指纹上——那枚指纹曾被雨水冲刷，却始终没被抹去。

　　就像有些秘密，藏得再深，也终会被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