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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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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7日。
收到手机上的新闻提示,我才发现今天是圣诞节,也是我的生日,可是比起生日更迫近的,是12月28日。
叶知秋有时候会和Andrew电话沟通“注射手术”相关的安排,当我们谈论这件事,我们总是下意识避免使用直接指代的词汇,“注射手术”变成了心照不宣的代称。
这些天,我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有时候他去卫生间,我也恍恍惚惚地跟着,叶知秋就按着门,神情无奈。
“我能理解你急迫想要用卫生间的心情,但是这间卫生间只有一个马桶。要不你用二楼的卫生间?”
“你用,你用。”我赶紧退出去。
Andrew每天都会给叶知秋打电话,所有接受“注射手术”的人都需要反复进行意向核对。
叶知秋接通电话,会先打一声招呼:“喂,Andrew?”
这种时候,我就躲开了,躲得远远的,如果不是户外深深的积雪能把小腿都陷进去,我恨不得躲到雪地里,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什么都听不见。
和“注射手术”代理机构对接的事情,都是叶知秋一个人负责的,有时候很晚了,他还得用电脑处理相关的手续和文件。
我应该要帮他分担的,但是我逃避了,我宁愿去刷马桶。
万分庆幸地是,宫佩泽在这里,他可以帮忙照顾叶知秋,有时候叶知秋不方便打字,或者看不清某些条款,他就在一旁充当助理。
我不知道叶知秋哪里来的这么多文件要看,宫佩泽也许知道他在弄什么文件,但是我没有主动问,宫佩泽也就什么也不说。
大约是我太忧心12月28日的到来,以至于27日当天,别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叶知秋捧着蜡烛闪烁的生日蛋糕从厨房走出来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我的生日。
宫佩泽跟着走出来,拍着手,摇头晃脑地大声唱生日快乐歌。
蜡烛橘黄色的烛火把他们两人的脸庞映得暖暖的。
李知秋和宫佩泽齐声大喊:“知意!生日快乐!”
我才发现宫佩泽原来唱歌一点都不好听,他根本就是五音不全,生日快乐歌都能唱走调,而且还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走调,声音洪亮,唱得中气十足,把李知秋都带跑偏了。
这首走调的生日快乐歌真的太难听,太难听了,难听得我嚎啕大哭。
李知秋举着生日蛋糕走近,站在我面前,宫佩泽跑过来搂着我的肩膀,用手背帮我抹眼泪:“哭什么呀,赶紧许愿吹蛋糕。哎呦!眼泪珠子都飙到蛋糕上了,这蛋糕肯定得咸死了。”
我哭得抽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唱、唱得难听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走调到姥姥家了?!”
宫佩泽嬉皮笑脸:“我可是东北第一男高音,听我们乐队唱歌是要收钱的,今天东北第一男高音免费给你献唱。”
明明我哭得这么凄惨,他们两人却笑得不行。
李知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吹蜡烛吧。”
如果吹蜡烛许愿可以成真的话,我一定会许愿李知秋长命百岁,无灾无病,这也是我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可我不知道怎么,心里一凝,大约是意识到愿望永远不可能成真,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愿望也没许,直接吹灭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蛋糕应该是很好吃的,宫佩泽说怕蛋糕太甜,专门找了当地的中国西点师做的,我是食不知味,什么滋味都没有品出来,可是叶知秋吃得很开心,以往在家,他总是被禁止吃太甜的、不健康的食物,吃这个蛋糕时,他吃得奶油都沾到嘴角了。
我指着他嘴角的奶油,他毫不在意,伸出舌头舔舔,把奶油舔干净了。
吃完蛋糕,宫佩泽很高兴地捧出了他的礼物,精美的蓝色盒子里,躺着两个陶瓷做的橘色小猫,一个穿蓝一个穿红,脑袋挨着脑袋窝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两只一模一样的小猫,但是细看毛发纹路又有所不同。
宫佩泽说,这是他找人专门定制的陶瓷小猫,设计稿就废了好几版,穿蓝色的小猫叫“小意”,穿红色的小猫叫“小秋”,它们从出生起,就一直依偎在一起长大。
李知秋则递给了我一份《信托合同》,上面写着:自委托人去世后,于每年受益人生日当天,向其支付指定金额……
委托人是李知秋,受益人只有一个人,是我。
李知秋说:“这样你每次过生日,都能收到我的礼物了。”
我想要笑一笑,过生日总该是要笑的,可是嘴角却止不往下撇,大约最后是挤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送钱是不是太俗了。”
不等李知秋说话,我又赶紧道:“还好我就是个俗人,我最爱钱了。”
一场生日,庆祝了好久,我们坐在客厅一起看了好多部喜剧电影,卓别林的电影,还有憨豆先生的电影,深夜十二点了,都没有人说要睡觉。
因为不想要迎接明天,我想要这个夜晚再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明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看着电影里的搞笑片段,我还在哈哈大笑,突兀地,客厅里只有我的笑声,叶知秋裹在毯子里,歪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声都是轻轻地,宫佩泽起身帮他拉了拉毛毯,盖住他的肩膀。
我把电影调成了静音,客厅的灯是全暗的,只有电视的亮光和窗外圣诞装饰灯在闪烁,宫佩泽动作轻柔地把李知秋抱起了,他现在太消瘦了,在宫佩泽的怀里,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宫佩泽把李知秋放到床上,我帮他盖好被子,我看着他的睡颜,就好像年幼时,李知秋生病了,我偷偷溜达他的房间看他,他那时就是这样的,睡着的时候,都微微皱眉,睡得不太安稳。
我走出李知秋的房间,宫佩泽跟着我身后,动作轻柔地把房门关上。
我问他:“明天几点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了。”宫佩泽揽着我,“调整了安排,医生上午十点左右会直接来家里的。”
“哦。”我木然地应了一声。
回到沙发上坐下,无声的喜剧电影还在上演,我们都没有回房间睡觉,宫佩泽陪着我,看了一整晚的喜剧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