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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据说摆脱痛苦回忆的方式,不是反复的回忆咀嚼,而是彻底地忘记,让它像一块剥落的疤痕,扔进垃圾桶里。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但是当飞机降落,回到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看到熟悉的街景时,我还是感到了一种刺痛感。

      我下飞机没多久,看到宫佩泽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问我:到了吗?
      我低头回复:刚刚到。

      李泽川凑过来,装模作样地问:“谁给你发消息啊?”
      我把手机收起来:“宫佩泽。”

      本来也就只有宫佩泽了,出国后,我以前认识的人基本都断了联系,除了宫佩泽,也没人会在我问我是否已经到达目的地。
      李泽川看了我几眼,憋不住话似的:“咳,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我从前认识的李泽川,是个高冷正经的工作狂,应该是现在当上了领导层,摆脱那股社畜的苦逼味,倒没有从前那股装模作样的正经感了。

      “三年吧。”从宫佩泽第一次来我家做饭时算起,半年后,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
      认识半年,我渐渐了解到,宫佩泽不是我猜测的贫穷中国留学生,需要同时打几份工才能养活自己,他甚至都不是中国人。

      他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日本人,父母双方都是企业高管,完全不缺钱,上国中的时候,他爸出轨女秘书,被他妈捉奸在床,她妈东北人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一个大比兜扇过去,差点没他爸扇晕过去。
      离婚时,她妈分了一大笔钱,把他带大到十八岁,然后就一个人飞回国打拼事业去了。

      宫佩泽就住在他爸家,那次是他和他爸发生了口角,他爸扬言断绝他的生活来源,宫佩泽就很硬气地说,不需要他给钱,他自己打工也能养活自己。
      就是在他打工期间,我们在修车店认识了,后来一个月没到,他妈听说了这件事,一个电话打过来,把他爸臭骂了一通。

      他爸估计担心宫佩泽的暴脾气东北老妈一个飞的过来扇他,又老老实实给他打钱了。

      宫佩泽卡里重新有钱了,最明显的变化是,他每周末来我家里做菜,以前带的是牛肉和鸡肉,突然整上了海鲜和一整个的西瓜。
      我说要给他菜钱和劳务费,宫佩泽义正言辞地拒绝:“朋友之间怎么能要钱!”

      过会儿,他扭扭捏捏地问我:“能不能一起去过圣诞节。”

      他约我出去过圣诞节,在中国也过圣诞节,却从来不像日本这样隆重,街上全部都是红绿的圣诞装饰,还有各种圣诞晚会。

      宫佩泽带我去了他们大学的圣诞晚会,他在校门口接我进去,穿着看起来很暖和的浅灰色毛衣,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他碰了碰我的额头,摸下来一片雪花,他给我看手心小小的雪花:“下雪了哎,路上是不是很冷?”
      雪花在他温热的掌心融化,一瞬间就看不见了。

      我没有立刻答话,默默打量了他一会,觉得他今晚非常像一个小蛋糕,那种灰色和红色拼色的圣诞特别款蛋糕。

      小蛋糕领着我走到一栋像是剧场的建筑前,推开大门,热浪和音浪迎面扑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参加过这种大学生聚会了,瞬间有点社恐。
      台上有DJ放音乐,台下有人群魔乱舞,餐饮区有现成的自助,也装扮成吸血鬼和女巫的学生在卖酒精饮料和热红酒,宫佩泽对着我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他凑到我耳边,指了指靠近热红酒区域的几个男男女女:“那是我的同学,要不要认识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他说:“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我站在人群边缘,远远地看到他跑过去,和那些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端着两杯热红酒朝我走过来。

      “我认识卖热红酒的人,可以免费喝到饱哦。”宫佩泽把热红酒递给我,热红酒撒发着酒香、橙子味和香料混合的味道,里面还有切片的橙子和肉桂皮,拿在手里热乎乎的。

      我喝了一口,瞬间感觉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甚至觉得自己穿得多了,身上都有些冒热汗。

      我不想去舞池跳舞,也不想去和不认识的人玩桌游,宫佩泽就拉着我去二楼找了两把高脚椅,在僻静一点的地方坐下,正好能够从上往下俯视舞台的全貌。
      他也不下去玩,就坐在我身旁,陪着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

      我催促他下去玩:“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在这儿坐一会。”
      “我不想和他们玩。”宫佩泽嘟囔着,从我手里拿走喝光的杯子,“我再下去倒一点酒。”

      他下楼了,我看着下面的晚会发愣。
      异国他乡,无依无靠大概就是我这样吧?
      我并不是一个容易感性的人,可能是喝了酒,突然涌上了一些伤感的情绪。

      “欸?我的椅子呢?”宫佩泽两手各拿了一个杯子,里面装满了热红酒。
      我依稀记得:“好像是被别人拿走了。”
      当时我正在发愣,连他的椅子被拽走了,都没注意到。

      我俩环视四周,其他人都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互相聊天,也没有空余椅子了。

      “没椅子也行。”宫佩泽根本不纠结,直接半蹲在地上,掏出他刚刚从楼下找到的战利品:“当当当当,看我找到了什么?”
      宫佩泽比我高半个头,我还从来没有俯视过他,这会儿他半蹲在地上,仰头望着我,让我莫名有种我比他要高的错觉。

      我借着昏暗的灯光认出杂志上面的字:“今日星座运势?”
      “是哦!”宫佩泽低头念杂志上的内容,“摩羯座的你可能会在运势方面品尝到令人兴奋的变化,圣诞夜太阳与海王星构成了华丽的连接,在接下来日子里,生活将发生戏剧性的变化,而你将引领着这条路。”

      我失笑:“这个说得也太模糊了吧,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摩羯座的?”
      “我不仅知道你是摩羯座的,还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哦!”宫佩泽笑着说,“知意,生日快乐!”

      这下我是真的没预料到了,我确实是圣诞节的生日,可是裴雪柔和李宏瑞从来不记得我的生日。
      其实我的生日很好记的,只要知道我的生日是在圣诞节这一天,日历上都会标注哪一天是圣诞节,商场也会提前好多天就开始进行圣诞布置,或者宣传圣诞夜当天的活动——但他们还是不记得。

      我同意和宫佩泽出来过圣诞,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不想生日这天还一个人度过,但我实在没想到,宫佩泽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向宫佩泽道谢:“谢谢你。”
      “这里好无聊。”宫佩泽说,“我们回去吃生日蛋糕吧。”

      我们顶着飘雪跑回家,宫佩泽不仅提前买好了一个生日蛋糕偷偷放进冰箱,还拍下了一个我眼馋很久的陶瓷艺术家的作品作为礼物送给我。
      当他打开冰箱,从里面端出一个红绿相间的圣诞风蛋糕时,我都惊呆了:“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宫佩泽得意:“我就知道你从来不看冰箱,冰箱已经完全是我的领地啦。”

      他在蛋糕上点上蜡烛,关灯,蜡烛橘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脸庞:“要吹蜡烛许愿啦!”
      我闭上眼睛,然后睁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宫佩泽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我说不告诉他。

      但其实那闭眼的两三秒钟,我什么愿望也没许。
      我只是感觉很开心,并闭上眼睛认真地品味了那种开心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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