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的小橙子》爱吃橙子的洲洲洲

9、第 9 章

　　陈橙澄转身走出咖啡厅，晚风卷着深秋的凉意，扑在陈橙澄汗湿的后颈上，她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屏幕里和年亦兮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三小时前那句“我先去咖啡馆等你”。星落咖啡馆的暖光还在街角晃着，可她冲过去时，只剩一桌凉透的咖啡渍和店员轻声的告知，那点残存的侥幸被彻底碾碎，心口像是堵了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她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站了十分钟，晚风把眼眶吹得发酸，却没掉一滴泪。翻遍通讯录，最终还是拨通了王文雅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好友咋咋呼呼的声音，她才哑着嗓子开口：“文雅，有空吗？去summer拉吧，陪我喝两杯。”

　　summer拉吧在隔壁姐巷子里，是王文雅常去的据点，推门而入时，震耳的电子乐混着酒精和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霓虹灯光在墙面的涂鸦上跳跃，晃得人眼晕。王文雅已经在吧台占了位置，见她脸色惨白地进来，立刻推过一杯调好的鸡尾酒，杯口的柠檬片还挂着水珠：“怎么了这是？脸白得跟纸似的，谁惹我们橙澄宝贝了？”

　　陈橙澄没说话，端起酒杯就往嘴里灌，冰凉的酒液带着柑橘的甜意滑进喉咙，却在胃里烧出一阵灼痛。她将空杯往吧台上一墩，又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王文雅见她这架势，也不追问了，只陪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偶尔扯些公司里的八卦，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酒过三巡，陈橙澄的脸颊已经泛上红晕，眼神也开始发飘，心里那股委屈和失落却没消减分毫。她支着下巴盯着杯里晃动的冰块，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年亦兮在咖啡馆等她的模样——她那样清冷的人，竟耐着性子等了三个小时，可她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来得及说。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裹挟着室外的寒气进来，原本嘈杂的音乐似乎都淡了几分。陈橙澄无意识地抬眼望去，目光却在触及来人时骤然凝固。

　　门口站着的是年亦兮。

　　她今天没穿惯常的风衣，只着一件白色针织打底，外搭一件深灰色呢子大衣，身形依旧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她的身侧还跟着一个女人，长发挽成利落的低发髻，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五官精致，气质干练，正侧头和年亦兮说着什么，指尖还搭在她的胳膊肘处，姿态熟稔。

　　陈橙澄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里的酒杯晃了晃，酒液溅到虎口，冰凉的触感却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机，屏幕依旧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未读消息，连一条询问她是否忙完的短信都没有。

　　原来她说的“还有工作要忙”，是忙着和这样一位长相标志的女人会面。原来她等不到她，转头就能换个地方，和别人继续消磨夜晚。

　　一股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酸涩的情绪涌上来，陈橙澄猛地别过脸，将头埋进臂弯里，假装盯着吧台的纹路，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被那边的人注意到。

　　王文雅也瞧见了年亦兮，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那不是你约的那个年亦兮吗？旁边那女的谁啊？看着挺有气场的。”

　　陈橙澄没应声，只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意呛得她眼眶发红，却倔强地不肯回头。

　　而另一边，年亦兮刚陪着上司林蔓走进卡座，就瞥见了吧台方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下午和陈橙澄发完消息，她确实去了星落咖啡馆，点了她提过的手冲和提拉米苏，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本想着等她忙完，可没等多久，就接到了林蔓的电话——这位顶头上司临时从美国出差回来，飞机晚点到七点，落地后联系不上司机，只能找她来接机。

　　她走得匆忙，手机当时就只剩百分之三的电，连给陈橙澄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先揣着手机往机场赶。一路折腾到八点多，把林蔓送到酒店后，对方却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杯酒放松一下，她想起附近的summer拉吧，便带着人过来了，心里还盘算着到了店里先扫个充电器，给陈橙澄回个电话，跟她解释清楚，再让她要是还在咖啡馆的话就再等等，她处理完这边就过去找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陈橙澄。

　　她不是应该在国企单位加班到很晚吗？就算忙完了，不是该先回消息，或者去咖啡馆找她吗？怎么会出现在酒吧，还和朋友喝得满脸通红？

　　一股莫名的不悦涌了上来，年亦兮的脸色冷了几分，连带着回应林蔓的语气都淡了些许。

　　“小年，发什么呆呢？”林蔓将手包放在桌上，抬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吧台几个模糊的背影，笑着打趣，“看上哪个小姑娘了？这眼神都直了。”

　　“没什么。”年亦兮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林姐想喝什么？我去点单，顺便扫个充电器，手机没电了。”

　　“不用你跑，叫服务员就行。”林蔓摆摆手，指了指卡座角落的插座，“那儿就有充电口，你先把手机充上，免得待会儿又联系不上你。”

　　年亦兮应了声，从包里掏出充电器，快步走到插座旁，将手机连上。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和陈橙澄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下午那条消息，没有新的回复，也没有未接来电。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刚才远远瞥见她时，她分明是看到了她的，可那瞬间的躲闪和别过头的动作，像根细针，轻轻扎了她一下。

　　她原本还想着好好解释，可此刻看着手机屏幕，再想到她在酒吧里和朋友推杯换盏的模样，心里那点耐心和歉意，竟被莫名的烦躁取代。

　　她摁亮手机，刚要拨通陈橙澄的电话，林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年，过来坐，我跟你说下季度的项目规划，正好趁这会儿捋一捋。”

　　年亦兮顿住指尖，看了眼吧台的方向，陈橙澄依旧背对着这边，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和朋友说笑，还是在委屈。她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走回了卡座，只是落座时，视线还是忍不住往那边飘了飘。

　　吧台这边，陈橙澄僵着身子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王文雅戳了戳她的胳膊，她才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红意。

　　“你俩这是咋了？”王文雅一脸疑惑，“她都看见你了吧？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反而扭头跟那女的坐一块儿了？”

　　“谁知道呢。”陈橙澄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可能人家本来就是约好的吧，我不过是个被放鸽子的备胎。”

　　她说着，又端起酒杯往嘴里送，却被王文雅一把按住手腕：“别喝了，再喝就醉了！有事儿就去问清楚，在这儿闷头喝酒算什么本事？”

　　“问什么？”陈橙澄苦笑一声，“问她为什么等不到我，就转头和别的女人来酒吧？问她为什么连一条消息都不发给我？文雅，你觉得我问得出口吗？我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我质问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要融进嘈杂的音乐里。

　　而卡座那边，年亦兮听着林蔓说着项目的事，心思却半点没在工作上。她时不时瞥一眼手机，屏幕亮着，却始终没等到陈橙澄的消息，也没等到她哪怕一个试探性的回头。

　　她不知道，陈橙澄也在偷偷用余光瞄着她的方向，看到她和林蔓相谈甚欢，看到她偶尔抬手抿一口酒杯里的酒，看到她似乎全然没把她放在心上。

　　霓虹灯光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穿梭，明明只隔了不到十米的距离，却像隔了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陈橙澄的手机攥在掌心，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始终没勇气发一条消息过去。

　　年亦兮的手机充了半格电，通话界面打开了又退出，退出了又打开，终究还是被林蔓的话题打断，没能拨出那个电话。

　　酒吧里的音乐还在继续，酒杯碰撞的脆响、人群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可这方寸之间，却仿佛有一片无形的冰墙，将两个揣着各自心思的人，隔绝在错位的霓虹里，谁也不肯先迈出那一步，谁也不肯先低头问一句缘由。

　　陈橙澄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胃里的灼痛和心里的酸涩搅在一起，她猛地站起身，抓起包对王文雅说：“走了，不喝了。”

　　王文雅见她要走，连忙跟上：“不等她了？”

　　“不等了。”陈橙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决绝，“她有她的佳人作伴，我何必在这儿碍眼。”

　　她脚步踉跄地往门口走，刻意挺直了脊背，没再往卡座的方向看一眼，可攥着包带的指尖，却因为用力而泛白。

　　年亦兮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抬眼，正好看到陈橙澄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

　　她的心猛地一沉，再也坐不住，起身对林蔓说了句“林姐，我去趟洗手间”，便快步追了出去。

　　晚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路灯投下斑驳的光影，哪里还有陈橙澄的身影。

　　她掏出手机，终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却只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