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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铁证与裂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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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博物馆的登记处弥漫着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刘晓悦将铁盒里的物件一一摆放在桌上——船锚徽章、银色哨子、泛黄的航行日志,还有林爷爷刚交来的应急记录本。丁婉澄正踮着脚,给工作人员指着日志里奶奶画的货物分布图,声音里满是骄傲。
吴老师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林逐野捐出的笔记本,指尖划过扉页上“林记轮机日志”几个字,忽然“咦”了一声,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快速翻动纸页,越往后翻,脸色越沉,最后停在1978年3月16日那页,抬头看向正和爷爷说笑的林逐野,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锐利。
“逐野,你过来。”吴老师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登记处瞬间安静下来。
林逐野愣了一下,扶着爷爷走过去:“吴老师,怎么了?”
吴老师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指着其中一段记录:“这里写着‘3月15日风暴最烈时,丁记账员的哨子突然失灵,险些延误固定货箱’,但你爷爷刚才说,是丁同志吹哨子指挥才保住货箱——这两处对不上,你怎么解释?”
林爷爷的笑容僵在脸上,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想说什么却被林逐野悄悄按住了胳膊。林逐野拿起笔记本,手指有些发颤,看了半晌才抬头,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我爷爷年纪大了,记错了吧?日志是当时写的,应该更准。”
“是吗?”吴老师又拿出自己父亲留下的航行笔记,翻开其中一页,“我父亲写着‘丁哨子始终清亮,于凌晨三点指挥最后一批货箱固定’,这和丁婉澄奶奶的日志完全一致。”他指着林逐野笔记本上的字迹,“而且这页的墨迹比前后页深了许多,像是后来补写的。”
刘晓悦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刚才林逐野按住爷爷胳膊的动作,还有他此刻紧绷的侧脸——那不是紧张,是被戳穿的慌乱。她下意识地看向林爷爷,老人嘴唇翕动着,眼神躲闪,不敢看丁婉澄。
“吴老师是不是看错了?”林逐野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老物件的字迹模糊很正常,再说我爷爷当年受伤了,可能是我代笔补的,记错了也有可能。”
“代笔?”丁婉澄突然开口,指着笔记本边缘,“这页纸的折痕和其他页不一样!你看,这里有个三角形的折角,其他页都是长方形的,肯定是后来换过页!”
工作人员也凑了过来,用放大镜仔细检查:“确实,这页纸的纸质和装订线都与其他页有差异,而且墨迹的氧化程度不同,至少晚了五年以上。”
林爷爷突然挣脱林逐野的手,浑浊的眼泪滚了下来:“别瞒了……是你爸让改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林爷爷抹了把脸,声音嘶哑地说:“当年风暴里,是……是老林(林逐野爷爷)怕丁同志抢了功劳,故意弄坏了哨子,还让我别说。后来他升了船长,就逼着逐野他爸改了日志……我这心里堵了四十多年啊……”
林逐野的脸瞬间惨白,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展示柜上,玻璃发出刺耳的响声。“不是的!爷爷你糊涂了!”他想去拉老人,却被吴老师拦住。
“所以混沌能量最早的源头,是你们林家为了抢功埋下的私心?”吴老师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接近丁婉澄,假意帮忙寻找旧物,就是为了销毁当年的证据?”
刘晓悦这才明白,为什么林逐野总能“恰好”出现在她们找到旧物的地方,为什么他对铁盒的兴趣远超常人——他根本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掩盖祖辈的污点,甚至可能想利用这些旧物里的能量,继续扭曲历史。
丁婉澄看着林逐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你昨天还帮我搬铁盒,说要帮我奶奶正名……都是假的?”
林逐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笔记本,像是想把它盯出个洞来。阳光透过博物馆的高窗照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翳,那里面藏着的,是和他祖辈一样的贪婪与自私。
工作人员迅速联系了文物鉴定专家,很快传来结果:林逐野捐赠的笔记本确实被动过手脚,替换的页面上还残留着微量的混沌能量反应——与之前袭击刘晓悦的能量波动一致。
“带走吧。”吴老师对赶来的保安说,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
林逐野被带走时,突然回头看向林爷爷,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甘,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林爷爷瘫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反复念叨着“对不起丁同志”。
丁婉澄把脸埋在刘晓悦肩上,肩膀微微发抖。刘晓悦拍着她的背,看向窗外——码头的风正吹散最后一丝晨雾,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她忽然明白,混沌能量从来不是凭空产生的,它源于人心底的贪婪、嫉妒和谎言。而对抗它的,也从来不是某件旧物或某种力量,是敢于承认错误的勇气,是坚守真相的执着,是像丁婉澄奶奶那样,哪怕哨子失灵也要用嗓子喊出指挥的担当。
铁盒里的哨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是在呼应着这迟到了四十年的真相。刘晓悦握紧丁婉澄的手,心里更加坚定——不管未来还有多少谎言被揭开,她们都会像那些老码头工人一样,把真相牢牢锚在时光里,不让任何混沌能量污染历史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