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穗》阿彭

10、不正经

　　“得到了她想要的？”段庭樟沉吟片刻，声音带笑，“你指的是瑞佳的职位还是我啊？”

　　真不正经！

　　麦穗心里再次泛起鄙夷，道貌岸然的家伙，没两分钟就原形毕露了。

　　“我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如果是前者，明皎皎是走正式招聘流程进的公司，这点和你一样。她遇见我的时候，已经拿到了瑞佳的offer。”

　　段庭樟说完就等着麦穗问自己如果是后者呢。

　　可他等了一阵，这女生却一直转头看着窗外，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自己讲话。

　　他有些不悦。

　　“那她还是有真本事的，不是虚有其表。”麦穗终于接了他的话。

　　但这却不是段庭樟想要听的。

　　“那天，我在走廊里听到有人在打电话，大概是说这些乱来的人怎么不怕得脏病之类的。”

　　麦穗果然立刻回过头来吃惊地看着他。

　　“你老板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在外面乱搞，我也怕得脏病。”

　　总算如愿将自己想说的说出来了，段庭樟心头松快了一些，但是下一刻，他又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有必要向她一个小丫头剖白自己？反正他那风流的名号早就打响多年了。

　　“您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麦穗违心地夸道，她其实想说，怎么哪儿都有你，我打个电话都能被你听见！

　　可她不敢。

　　她只是瑞佳的一个普通员工，她不像沈龙、谢瑶燕他们，跟段庭樟有多年的感情基础。

　　她不敢造次。

　　也不想故意显得自己和段庭樟关系多亲近似的，因为在麦穗的认知里，这并非好事，而是一种危险。

　　每个人都该清楚自己的定位。

　　接下来，一路无话。

　　段庭樟将麦穗送回了她所在的小区，她说了“谢谢老板，老板再见”，随后便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段庭樟也没有多做停留，这一晚就跟做梦一般，他总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对劲。

　　——

　　麦穗回到家里，迅速洗头洗澡刷牙泡脚，又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了。

　　等这些都做完了，她才看到赵晴给自己发了消息，说东哥那边给她预支了工资，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他得知你家里的事情后，良心发现吧。”

　　麦穗猜想这很可能和段庭樟有关，但是她也不想跟赵晴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免得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安稳，甚至还梦见了小时候和老家的小朋友一起去扑蝴蝶，玩得非常开心。

　　或许是因为睡眠质量高的缘故，第二天起床，麦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化了一个淡妆，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了公司，比平时早了二十多分钟。

　　路上碰到了李巍，她非拉着麦穗去公司附近新开的早餐店尝尝。

　　正当李巍给麦穗疯狂安利一对泰国cp的时候，陈涵居然也走了进来。

　　“哟，陈特助！”李巍伸手跟他打招呼。

　　“早啊，你们。”陈涵先是笑着回应，又跟老板点了餐，随后在两个女同事对面的位置坐下来，“麦穗，上班也有一阵子了，怎么样，适应现在的工作节奏了吗？”

　　陈涵真是那种清爽型的帅哥，又特别爱笑，每次看到他，麦穗都觉得心情愉悦。

　　“怎么能不适应，我们部门的人都老稀罕她了。”李巍抢先说道，又一把搂过麦穗，闻了闻她的头发，“好香啊，是香水还是洗发水？”

　　麦穗：“是一款小众的香水，待会儿我把链接发给你。”

　　陈涵有点看不过眼：“你别总对她搂搂抱抱的。”

　　李巍笑着问他：“不是吧，陈特助，你吃醋啊？”

　　这时候陈涵的早餐也上来了。

　　他没有回答李巍的问题，只是慢慢剥着手里的白水煮蛋。

　　李巍立即对着麦穗挤眉弄眼。

　　麦穗也用眼神示意她别乱讲话。

　　三人吃完早饭，一起去了公司。这会儿还很早，等电梯的也就他们仨。

　　这时候段庭樟和售后部门负责人杨俊杰说着话走了过来。

　　麦穗他们立即先后向二人打招呼。

　　“段总，杨经理。”

　　段庭樟只点了点头，杨俊杰倒是笑着冲他们说了一声“早”。

　　众人进了电梯，段庭樟继续和杨俊杰聊天：“俊杰，你老婆是不是快要生了？到时候记得说一声，我也好准备红包。”

　　“谢谢老大，”杨俊杰一脸喜气洋洋，“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希望这回再添个贴心小棉袄，凑成一个好字。”

　　段庭樟：“夫妻恩爱，儿女成双，猫狗双全，你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杨俊杰哈哈一笑：“羡慕啊？那你也抓紧啊。不是我说，老大，以你的条件，想要结婚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站在他们前面的李巍立即给麦穗使眼色，眼神里都是听领导八卦的兴奋。

　　麦穗回望了她一眼，也不敢吭声。

　　段庭樟：“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还不想那么快躺进棺材里。”

　　杨俊杰：“也不一定嘛，我和我老婆这么些年了，感情一直很稳定啊。有了孩子之后，虽然更多的时间都是围着小孩打转，辛苦是真的，幸福也是真的。”

　　段庭樟笑了一声：“再说吧，我老婆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呢。”

　　“像你这种多情种，你老婆估计还拿着爱的号码牌，在排队等待呢。”麦穗腹诽道。

　　段庭樟的办公室在9层，而工程部在6层，因此麦穗和李巍先出了电梯。

　　陈涵要去7层找刘钰说事情，也先下去了。

　　电梯里只剩段庭樟和杨俊杰的时候，两个男的也终于不装了。

　　杨俊杰：“怎么，对工程部那个新人有意思啊？一直盯着人家看？小女生长得确实不错，盘靓条顺的，配得上你这个大帅哥。”

　　“滚蛋，”段庭樟笑骂一句，“老子是在看她的头发，年轻就是好啊，头发又多又黑。你说说，保养得再好又如何，拿什么和这些年轻人比？”

　　“你这头发也很茂密啊。说真的，男人过了三十，头发还这么多的真挺少见了。”杨俊杰是真的羡慕他。

　　再反观自己，发量已经明显不如刚毕业那会儿了。

　　“我背着你们偷偷去植发了不行啊？”段庭樟开着玩笑，“还定期染个色什么的。”

　　“是吗？”杨俊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哪家植发机构啊效果这么好，回头把定位发给我，我也去搞搞。”

　　段庭樟：“你就不用了吧，反正都有老婆了，不必那么在意形象。我可就不一样了，光棍儿一条，太磕碜了哪里有人看得上呢？”

　　杨俊杰受不了地啧啧两声，“我才懒得听你凡尔赛。”

　　——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逐渐转凉。

　　又到周末，麦穗收到了陈涵的微信，说有家商场里新开的贵州酸汤火锅很不错，问她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去吃家乡的美味。

　　“都有谁啊？”麦穗问他。

　　陈涵很快回过来，他说：“就我们俩，我们公司里贵州人并不多，我也就跟你熟点。”

　　麦穗隐隐觉得，陈涵对自己有点不同，但是又不敢肯定。

　　她想了想，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她对陈涵还是有些好感的。

　　如果彼此有意，那也不妨再往前发展一下。

　　中学时期的白月光没有长残，这便足以慰藉那段朦胧情感了。

　　“好的，你发定位给我吧。”

　　陈涵那边很快发了店铺定位给她，又说那里生意不错，他先打电话定个位置。

　　两人约好5点半在火锅店门口碰面。

　　麦穗特意卷了头发，又精心化了一个妆。

　　她在衣柜里翻找半天，最后选了一件短款毛衣搭配半身百褶裙，脚上穿一双小皮鞋。

　　最后还戴了一对珍珠耳钉。只是久了没有佩戴耳饰，耳洞有一点点堵了，最后耳针虽然穿了过去，却有点刺痛的感觉。

　　不过，此刻她整个人看起来甜美又有朝气。

　　事实证明，她的装扮很成功，因为陈涵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小麦子同学，你今天尤其漂亮呢。”他说。

　　吃饭的时候，陈涵更是全程发挥绅士风度，麦穗除了吃吃喝喝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他真是一个细致周到又温柔的人。和读书那阵儿没什么两样。

　　麦穗对温柔的人向来没有抵抗力，如果一个人既优秀又温柔，那便更是锦上添花了。

　　灯光下，麦穗看着陈涵好看的眉眼，有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最终还被她用一杯解腻的柠檬水给压了回去。

　　女生不能太主动，否则是要吃亏的，身边年长的女性几乎都是这样跟她传授的经验。

　　吃完饭，两人又去附近店里看了看。

　　麦穗选了一条手感柔软的羊毛围巾，天冷了，后面穿大衣的时候可以搭配一下。

　　而陈涵则抢着为她付了款，麦穗不让，他却说就当是送给师妹的入职礼物，迟来的礼物。

　　走出店门，麦穗的心已然小鹿乱撞。

　　她很想旁敲侧击地问一下身边这位男士现在的感情状况，可惜还没开口，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了自己刚刚理好的思路。

　　“陈涵？你不是说今天没空吗？这位又是谁？”

　　麦穗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对男女正朝他们迎面走来。

　　女生留着一头深棕色波浪卷发，穿一件浅色的娃娃领长款薄外套，里面也是一件连衣裙，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

　　而她旁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段庭樟。他眼神微眯，居然带了一丝审判的意味。

　　只一瞬，麦穗便明白了娃娃领女生与陈涵的关系。

　　而陈涵的脸上竟然不见半丝慌乱，他从容地走过去牵住女生的手：“我把手上的事尽快处理完了，想着还是出来走一圈，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以前的校友。”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以前的校友？

　　麦穗的脸色变了变，突然觉得这个男子格外的陌生，他怎么能将谎话说得如此流利自然？

　　好在女孩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只是笑盈盈地仰头望着陈涵：“原来是校友啊，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陈涵刚要说什么，段庭樟却抢先先开了口：“这是我们公司工程部的小麦，她和陈涵是高中校友兼老乡。陈涵，你再陪茜茜逛一会儿吧，记得早点送她回学校。”

　　“好，那我们先走了。”陈涵最后看都没看麦穗一眼，领着女友离开了。

　　只剩下麦穗和段庭樟两个人留在原地。

　　段庭樟从玻璃橱窗反射的光里，看到了身边这个年轻女子眼里的愤怒和失望。

　　“要不，随便逛一逛？”段庭樟提议道。

　　麦穗扯开一个苦笑，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在商场里边，路过一家红酒店，段庭樟进去买了一瓶红酒带走。

　　麦穗全程看着段庭樟从挑选到付款，安静如一个哑巴。

　　其间，她收到了陈涵的微信，对方说自己女朋友比较敏感，他不想她误会，所以刚刚才不得已撒了谎，希望麦穗不要介意，也别在段庭樟面前戳穿自己。

　　麦穗冷笑了一声，但最后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回了一个好的。

　　毕竟，人家陈涵可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

　　麦穗在这一刻，无比感谢家中女性长辈们那些关于女孩不能太主动的忠告。

　　否则今天就真的太尴尬了。

　　至于陈涵，麦穗觉得自己真不该叫他师兄，应该叫他老师才对。

　　他今天给自己上了多么生动的一堂课。关于应变能力、虚伪、自作多情以及敢怒不敢言。

　　“我最近压力有点儿大了，每晚得喝点红酒才能睡得着。”段庭樟自顾自地解释着，“睡眠不好会掉头发的，我可不想秃头。”

　　麦穗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眼睛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段庭樟的头顶，想要看看这位先生目前有没有经历脱发的困扰。

　　很遗憾，没看到。

　　段庭樟个子太高了，麦穗一米六五也才到他的胸口而已。

　　他今天穿得没那么正式，米色衬衫搭配同色系休闲长裤，外面罩一件深灰色长风衣，脚上是一双浅色德训鞋。

　　都说矮子穿长款压身高，经过麦穗观察，段庭樟这类高人穿长款却只会显得越发高大而已。

　　真是，大大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