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神啊，你好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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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哥，你从小到大都是在这里住的吗？】
【不是。】黄哥看向远方江面中心，缓缓道，【小时候我是以马路中间的绿化地为家，我在那里出生。】
【你妈妈呢？】
【不知道。被人类抓走了，从此没见过。】
黄哥停顿了一下，【在我眼前被抓走了。】
妞妞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兄弟姐妹呢？黄哥你有吗？】
【死了。】黄哥表情淡然，【都死了，因为流浪的狗妈妈找不到更多的食物。】
【我是唯一存活的一只。】
【……】妞妞很后悔提起这个话题。脑瓜子头脑风暴，在疯狂动脑子想其他话题。
【妞妞…妞妞我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那时候都在同一个笼子里面。妈妈…对，妈妈也在笼子里面，却从没见过她出过外面来。】
【为什么？】
【不知道。妈妈一直在笼子里面不出来，笼子里面很臭的，环境很差，妈妈身上也是臭臭的。】妞妞趴在地上回忆，【刚开始我没什么记忆，后面长大了一点，人类就把我们几只小的带走，给我们做清理。从那时起我就没见过妈妈了。】
【啊对了，我没听过妈妈的声音。为什么呢？那时候明明妈妈在身边。】
【再后来，我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姐姐回家。我以为那是我一辈子的家。】
当初觉得绝望的事，妞妞现在回想起也不过如此。
【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你的家，都只会在这里。】黄哥语气非常肯定。
【都过去了。过去都不重要，现在才是重要的。】妞妞扭过头，看着黄哥咧开嘴巴笑，【黄哥，我可以过去你以前的家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那只是一个箱子而已。估计早就已经没有了。】
【我就想去看看。】
【你不是说过去不重要，还看什么。】黄哥不耐烦地拒绝。
妞妞撅着屁股把身体蹭过去黄哥身边，用细柔的毛发不断磨蹭黄哥身体。【只是……我只是想也稍稍参与到你的过去，我这么可爱阳光，会不会让你的过去没那么难受？】
【你以为你是谁？】黄哥用眼角瞟着妞妞。
【我是妞妞呀，你最爱的妞妞！】妞妞一嘴巴咬上黄哥背部，后腿蹬直，上身下趴，两前爪交替拍着黄哥。
黄哥身体被妞妞咬着固定住，妞妞那两爪子拍得十分轻柔，软绵绵的肉球按在黄哥身上，说是拍打还不如说是在撩拨。黄哥一个侧身挣开妞妞的控制，一爪拍上妞妞把它固定在地上。妞妞侧躺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黄哥。
这小傻子……是真傻还是高层次的诈骗犯啊？
黄哥无语地收回爪子，站起身，【走吧。】
【好耶。黄哥真好。】妞妞跟着黄哥的动作起身，在原地蹦蹦跳跳。
【你别再说我好了。你嘴里没坏人。】黄哥不屑。
【也不是，我也经常说你坏。】妞妞嘿嘿嘿地傻笑着。
两狗站在马路边上，来往的车辆呼啸，身后是一排营业中的商店。
【你以前的家就在这车流的中间绿化带？】妞妞震惊。
【嗯。我都说了不要过来。这里挺危险的。】
【确实危险。不过也就是这种危险，小时候的你才能安全无恙吧。】
【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黄哥转过头望向妞妞。
【……我想过去里面看看。】
【你还想要看什么？】
黄哥开始有点生气，它的生气不是来自于烦躁，而是因为担心。黄哥没跟妞妞说过，它以前见过好多小动物，在这条马路上被车撞死。
【就……你待着这里吧，我过去一下就回来。】妞妞丢下一句话，动脚就往前面跑去。
妞妞下定主意了，要去黄哥的以前看看。它想更深刻地了解黄哥，也希望自己能从根源处抚平黄哥的创伤。
妞妞站在两车流中间，身前身后车来车往，它来回观察着车辆的动向，寻找着空隙过马路。
黄哥在人行道上隔着一条车流盯着妞妞的背影，胸膛因呼吸加速而上下起伏不定，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它没想到妞妞竟然动作这么迅猛，直接就跑过车流。来往的车辆因为动物的突然行动，纷纷长按喇叭，刺耳的喇叭声像剑一样刺入黄哥不安的心里。
【白痴！你在干什么！】黄哥在人行道上怒吼，但是川流不息的车辆淹没了它的叫声。
妞妞走的每一步，都如同巨人般在黄哥的心上蹦跶，黄哥听不到车流作响，看不到周边环境，心脏随着妞妞的步伐而突突跳动。
相异于黄哥的紧张，妞妞轻轻松松地渡过车流，站在马路中央的绿化带上对着黄哥咧开嘴笑着，尾巴在身后摇摆。
【#￥%……&我草！】黄哥看到一脸愉悦的妞妞简直气得胸口发闷，【今晚你死定了！】
远方的路口似乎变成红灯，路面的车辆顿时一扫而空。黄哥待在原地观察了一阵子，确定是没车经过了才跑过去路中央的绿化带。
笑容灿烂的妞妞近在眼前，黄哥已经在考虑着今晚要怎么惩罚妞妞。罚它没饭吃呢，还是狠狠地咬它？
旁边马路的转角，倏地冲出来一辆跑车，因为在转弯时没有减速，惯性使车辆撞上了绿化带。但它完全没有减速和刹车，撞击也只是稍稍缓了一下车辆的速度，刚撞上又继续往前驱使。车辆行驶的前方是正在过马路的黄哥。
黄哥盯着妞妞，完全没有看到身边的事情。
时间在刹那间以倍速慢放。
黄哥看到眼前的妞妞五官逐渐变得扭曲，妞妞双眼在瞪大，嘴巴大张，并往黄哥迈步冲过来。黄哥在它脸上看到了恐惧。
“嗡嗡！”车辆的马达声在耳边叫嚣，这时，黄哥才反应过来，头转向旁边，狂啸的车辆已经近在眼前。
黄哥没什么想的，也没什么后悔，在那一瞬间，黄哥只想起妞妞：我死了，那妞妞怎么办？
冰冷的钢铁并没有如想象般从侧面撞来，反而是正面有一股力，一瞬间把黄哥撞开，黄哥被冲撞得往身后跌去，在马路上翻滚了好几圈。
“蹦！”
“吱！”
猛烈的撞击声和短暂的刹车声先后响起，但是疯狂的车辆并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再次起步狂啸离开。
皮肤与地面摩擦的疼痛令黄哥回过神来，它茫然地抬起头，地上留下一条黑色的刹车痕，妞妞背对着黄哥，躺在马路中央。
黄哥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妞妞，手脚并用挣扎着起身。后脚无法用力，便提起一只后脚，一拐一拐地跑了过去。妞妞闭着眼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染红了妞妞雪白的皮毛。
黄哥的世界顷刻倒塌。
……
……
【起……我……】
【妞妞！起来！给我起来！别睡了！】
是黄哥的声音。妞妞第一次听到黄哥如此惊慌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了？
妞妞努力睁大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颜色和轮廓慢慢出现，眼前是马路，地上有一滩红色。
妞妞四肢用力挣扎着想起身，但总觉得力气使不出来。刚努力抬起了头，就耗光力气跌回原地。
黄哥从妞妞身后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
【黄……黄哥，你的脚怎么了？怎……怎么受伤了？】
【你忘了吗？你被车撞了！】黄哥抬起头，脸色惨淡，双眼露出惊慌。
是哦，妞妞看到车准备撞上黄哥，把黄哥撞开了。
【你，没事了吗？】
【我？你还问我？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有没有事！】黄哥怒视着妞妞。
【谁叫你来救我的？你谁啊你？问问你自己！】
【我……我是黄哥喜欢的妞妞……哈……】黄哥又生气了，能生气就代表着没事了，哈哈。
【哈……你还笑？你不知道怕的吗？】黄哥看到妞妞笑了，一瞬间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可是下一瞬间嘴巴抿紧，嘴角下垂。
【黄……黄哥，以后多笑笑……呼……】妞妞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别说话了。能起来吗？】黄哥盯着呼吸困难的妞妞，咬紧了下颚。
【呼……呼……】
【来，我帮你。】黄哥转过头走向妞妞身后，低头用鼻筒一下一下地顶着妞妞的脊背，它想让妞妞借力帮它站起来。
妞妞感觉到黄哥的鼻子有点冰凉，它想起了之前姐姐的眼泪，又咸又苦。
【我……有点累了，想……想睡。】
【别睡。】黄哥下颚紧绷着，说话有点哽咽，【你睡了就看不到我了。】
【我……我先睡了，晚安，黄哥。】妞妞轻轻地闭上眼睛。
【不许。】黄哥索性用前爪压上妞妞的身上，一下一下地往下压，试图用疼痛唤醒妞妞，【我不许你睡。别睡了。】
【以往夜晚都是你先睡，今天你不能睡。你要等我睡了再睡。】
【听到吗，妞妞。你给我答话。】
妞妞已经感觉不到黄哥的动作了，它睁大着眼睛也看不清楚了。一片虚无之中，只听到黄哥说话：
【你睡了，我怎么办？】
【自从遇见了你，我已经不像以前的我了。现在你却狠心丢下我……】
对不起……对不起……
妞妞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轻飘飘地往空中飞去。
妞妞看到马路上的车都停在一边，人们围在四周，有人在打电话报警，有人在悄悄擦眼泪。远方有警车“哔卟哔卟”地驶来。
黄哥在原地，将全身的重量集中在前爪上，一下一下地按压着妞妞的身体。
妞妞的身体已经发软了。
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帮忙搬走尸体恢复通车，可是黄哥立刻把前爪跨过妞妞身体放在地面，用身体护住妞妞，皱起鼻子，龇开犬牙，目眦尽裂，全身的被毛竖起，喉咙发出低沉的叫声示警。
【别碰！都别碰！它会醒来的！】
漂浮在空中的妞妞看着黄哥的样子，觉得心好痛。想开口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神啊，妞妞一辈子忠实友善，为什么却让我经历这样的变故呢。
神啊，你好狠心。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神啊，你好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