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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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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夜探道观
夜深人静,谢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江清砚靠在软榻上,肩头披着谢云辞的墨色外袍,手中摊着一卷刚送来的密报——是六扇门连夜审讯林远的记录。谢云辞坐在他对面,正用布巾擦拭绣春刀的刀身,刀光在烛火下泛着寒芒。
“林远招了,”江清砚放下密报,声音有些沙哑,“他说自己是三年前被‘烛龙之眼’胁迫加入的。他弟弟得了怪病,需要一种罕见的药材,只有‘烛龙之眼’能提供。”
“借口。”谢云辞冷冷道,刀锋划过布巾,发出轻微的嘶声。
“也许,但至少说出了些有用的东西,”江清砚揉了揉眉心,青木生机受损带来的疲惫感还未完全消退,“他说清风观的地下,不止我们看到的那个石室。那里有更深的通道,通往一个被称为‘地宫’的地方。”
“地宫?”谢云辞停下擦拭的动作。
“对,据说是前朝‘烛龙教’修建的祭祀场所,后来被废弃,但‘烛龙之眼’这几年一直在暗中修复,”江清砚看向谢云辞,“林远说,地宫里供奉着‘烛龙之眼’的圣物,也是他们仪式的核心。”
谢云辞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圣物?是什么?”
“他没资格进地宫,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江清砚摇头,“但他见过进出地宫的人——除了清风子和那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太监。”
“太监?”谢云辞猛地抬头。
“嗯,五十多岁,面白无须,说话尖细,但林远没看清长相,”江清砚顿了顿,“他说那太监的气度,不像是普通的内侍,倒像是……宫里有些地位的人。”
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如果“烛龙之眼”真的渗透到了宫中,甚至可能有太监是他们的高层,那这个组织的威胁,就不仅仅是江湖邪教那么简单了。
“还有,”江清砚继续道,“林远供出了一个名字——‘玄机道人’。说此人是‘烛龙之眼’在京城的总联络人,所有的命令都是通过他下达的。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总是戴着面具,声音也经过伪装。”
玄机道人……
谢云辞将绣春刀归鞘,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清风观被毁,他们肯定会转移据点。要找到这个玄机道人,就得抓紧时间。”
“你的意思是……”
“夜探道观,”谢云辞回头,眼中闪着决断的光芒,“趁他们还没完全撤走,找到通往地宫的入口。”
“太危险了,”江清砚蹙眉,“清风观刚塌,他们肯定加强了戒备。而且你的伤……”
“皮肉伤,不碍事,”谢云辞走回软榻边,俯身看着江清砚,“你留在这里,我带上几个好手去。”
“不行,”江清砚摇头,“我对阵法机关了解比你多,地宫里很可能有这些东西。而且……”他看着谢云辞肩头渗血的纱布,“你受伤了,需要有人照应。”
谢云辞还想说什么,江清砚已经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图纸:“这是工部存档的京城地下河道图。如果清风观真有地宫,很可能会利用古河道作为通道。我们得先研究清楚路线。”
谢云辞看着他坚定的侧脸,知道劝不住,最终叹了口气:“好,一起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一旦有危险,立刻撤出。”
“成交。”
两人开始研究地图。京城的地下河道系统很复杂,是前朝修建的排水系统,后来部分被废弃,成了隐秘的地下通道。清风观所在的位置,恰好有一条古河道的支流经过。
“如果地宫是利用古河道修建的,那入口可能不止一个,”江清砚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点,“除了清风观,慈恩寺、城西土地庙,还有这几处废弃的宅院,都可能隐藏着入口。”
“但最可能的还是清风观,”谢云辞道,“那里是他们经营多年的据点,地宫的核心应该就在下面。”
两人商量了详细的计划,决定子时出发。谢云辞去调集人手,江清砚则准备可能用到的物品——解毒丸、伤药、火折、绳索,还有几包特制的毒粉和迷烟。
戌时三刻,一切准备就绪。谢云辞挑了六个最可靠的亲卫,都是六扇门的好手,擅长潜行和暗杀。七个人全部换上夜行衣,蒙面,只露出眼睛。
“大人,都准备好了,”为首的亲卫叫陈七,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锐利如鹰,“外围已经安排了接应的人手,一旦有变,会立刻支援。”
“好,”谢云辞点头,看向江清砚,“走吧。”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八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穿过街巷,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避开巡夜的更夫和士兵,两刻钟后,他们来到了清风观外围。
观已成废墟,断壁残垣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骨骸。但废墟周围,却异常安静——连虫鸣都没有。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说明附近有人,而且不少。
谢云辞打了个手势,陈七带着两个人先摸了过去。片刻后,陈七返回,低声道:“大人,废墟周围有暗哨,八个方位各有一人,都是好手。”
“能解决吗?”谢云辞问。
“可以,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保证不惊动里面的人。”
江清砚忽然开口:“用迷烟。我带了‘醉清风’,随风扩散,半刻钟内能让方圆三十丈内的人昏睡两个时辰。”
谢云辞看了他一眼:“你准备得倒是周全。”
“习惯了。”江清砚从怀中取出几个小竹管,分给陈七等人,“上风处点燃,等半刻钟再进去。”
陈七领命而去。半刻钟后,谢云辞打了个手势,众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废墟。
果然,暗哨都倒在了隐蔽处,陷入沉睡。江清砚检查了一个暗哨的脉搏,确认只是昏迷,便示意继续前进。
废墟中央,三清殿的残骸下,那个暗道入口还在,但被落下的梁柱和瓦砾半掩着。陈七带人清理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我先进,”谢云辞低声道,“陈七,你殿后。其他人中间保护江郎中。”
“是。”
谢云辞率先钻入缝隙,江清砚紧随其后。暗道里比白天时更黑,更压抑。火折的光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血腥的混合气味。
走了约莫五十步,来到了白天那个坍塌的石室前。石室已经完全被埋,通道也被堵了大半,但谢云辞在石壁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处松动的砖块。
按下砖块,旁边一块石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另一条通道——比之前的更窄,更陡峭,一直向下延伸。
“果然有暗门。”谢云辞示意众人跟上。
这条通道明显是新近开凿的,石壁上还有凿痕。走了约莫一百步,前方传来潺潺水声——是地下河。
通道尽头是一个天然溶洞,一条暗河从中穿过。河面不宽,约两丈,水流平缓,水色漆黑如墨,在火折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
“大人,这里有船。”陈七在河边发现了一条小木船,船上还有桨。
谢云辞检查了船,确认没有机关,率先上船:“上船,顺着水流走。”
八个人分乘两条船,顺流而下。暗河蜿蜒曲折,两侧石壁上偶尔能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有几处地方还嵌着发光的石头,提供微弱的光线。
划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河道汇入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湖中央,一座石砌建筑矗立在水面上,如同一座水上宫殿。
那就是地宫。
地宫不大,但建筑精美,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完全不像地下建筑。宫殿四周有石桥与岸边相连,但桥上都有守卫——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具穿着盔甲的骷髅,手持长矛,静静地站立着。
“那是……”江清砚瞳孔一缩。
“傀儡兵,”谢云辞的声音凝重,“前朝秘术,用机关驱动尸骸作战。没想到‘烛龙之眼’连这个都会。”
两条船在岸边停下。众人上岸,隐藏在暗处观察。
地宫的大门紧闭,门上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图案,瞳孔处是两个凹槽,形状奇特,似乎需要什么钥匙才能打开。
“那是……”江清砚盯着那两个凹槽的形状,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青木玉佩,“其中一个,好像能对上。”
他将玉佩按在左侧凹槽上,严丝合缝。
“需要两把钥匙,”谢云辞明白了,“另一把,应该是谢家的玄铁兵符。”
难怪“烛龙之眼”千方百计要得到这两样东西。没有钥匙,他们进不了地宫的核心。
“现在怎么办?”陈七低声问。
谢云辞沉思片刻:“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地宫肯定有其他入口,或者……”
他的话还没说完,地宫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了!
不是有人从里面打开,而是自动开启。门内一片漆黑,仿佛一张巨口,等待着吞噬进入者。
“陷阱?”江清砚警惕地说。
“可能是,但也可能是机会,”谢云辞握紧刀柄,“来都来了,进去看看。陈七,你带两个人守在外面,其余人跟我进去。”
“大人,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
陈七无奈,只能点头。
谢云辞和江清砚带着另外三个亲卫,小心翼翼地走向大门。走过那些傀儡兵时,江清砚注意到,这些骷髅的眼窝里,都镶嵌着那种发光的石头,散发出幽绿的光,如同活物的眼睛。
踏入大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雕刻着壁画,描绘着古老的祭祀场景:人们跪拜在一只巨大的眼睛前,献上祭品;眼睛中射出光芒,笼罩着跪拜者;然后那些人就……变成了怪物?
江清砚仔细看那些壁画,越看越心惊。这似乎是在描述某种“恩赐”——将人改造成更强大的存在,但代价是失去自我,成为眼睛的奴仆。
“这是邪术,”谢云辞冷声道,“前朝灭亡,和这种邪术脱不了干系。”
走到甬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殿堂。殿堂中央是一个祭坛,坛上供奉着一尊雕像——不是神佛,而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由某种黑色玉石雕成,瞳孔处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而祭坛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穿黑色长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江清砚和谢云辞同时一震——
是王书吏!
那个在刑部待了二十年,沉默寡言,看似平凡无奇的王书吏!
“王书吏……”江清砚的声音有些干涩。
王书吏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江郎中,谢大人,老朽等你们很久了。”
“你就是玄机道人?”谢云辞的刀已经出鞘半寸。
“正是,”王书吏——或者说玄机道人——坦然承认,“在刑部待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江谢两家的传人齐聚。真是……天意啊。”
他的目光落在江清砚胸前的青木玉佩上,眼中闪过贪婪:“江家的钥匙带来了,谢家的呢?”
“你不配知道。”谢云辞冷声道。
“呵呵,”玄机道人笑了,“没关系,只要你们人来了,钥匙迟早能拿到。”
他拍了拍手,殿堂四周的阴影中,突然走出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
“这些是‘烛龙之眼’最忠诚的信徒,”玄机道人的声音带着狂热,“他们自愿献出自我,获得‘圣眼’的恩赐,成为了超越凡人的存在。很快,你们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做梦。”谢云辞的刀完全出鞘。
“那就试试吧,”玄机道人退到祭坛后,“抓住他们,要活的。”
那些信徒如同收到命令的傀儡,同时扑了上来!
战斗瞬间爆发。
这些信徒的身手诡异,力大无穷,而且完全不知疼痛,即使受伤也继续攻击。谢云辞和三个亲卫陷入苦战,江清砚则被护在中间,用毒粉和暗器辅助。
但敌人太多了,而且源源不断。更可怕的是,祭坛上那只眼睛雕像,开始散发出红色的光晕,照射在信徒身上,他们的力量似乎又增强了几分。
“必须破坏那个雕像!”江清砚喊道。
谢云辞一刀砍翻一个信徒,想要冲向祭坛,却被更多的信徒拦住。三个亲卫已经有一个倒下,另外两个也受伤不轻。
就在这时,江清砚注意到,那只眼睛雕像的瞳孔——那颗血红色宝石,似乎与青木玉佩产生了某种共鸣,正在微微发光。
他心一横,摘下玉佩,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玉佩上,然后用力将玉佩掷向雕像!
“不要!”玄机道人惊呼。
但已经晚了。沾了血的青木玉佩撞在红色宝石上,发出刺眼的光芒。两种光芒交织、碰撞、然后——
“轰!!!”
宝石炸裂,雕像上的眼睛出现了一道裂痕。红色的光晕骤然消失,那些信徒的动作同时一滞,眼中的空洞变成了茫然。
“不——!”玄机道人惨叫着扑向雕像,但已经来不及了。裂痕迅速蔓延,整个雕像轰然崩塌!
雕像崩塌的瞬间,地宫开始剧烈震动。穹顶出现裂缝,碎石如雨般落下。
“地宫要塌了!”谢云辞一把抓住江清砚,“撤!”
众人转身就往外冲。那些信徒恢复了神智,惊恐地四散奔逃。玄机道人想要阻拦,但被一块落下的巨石砸中,惨叫声淹没在崩塌的轰鸣中。
冲出甬道,冲出大门,石桥上的傀儡兵也失去了动力,纷纷散架。两条船还在岸边,众人跳上船,拼命划桨。
身后,地宫在崩塌,湖水翻涌,形成漩涡。他们拼命划船,终于冲出了湖泊,回到了暗河通道。
一路不停,直到回到清风观的暗道入口,爬出废墟,回到地面,众人才停下来喘息。
回头望去,整个清风观废墟又下沉了数尺,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地宫,彻底毁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结束了?”江清砚靠在谢云辞怀里,疲惫地问。
“至少这个据点结束了,”谢云辞看着天边的曙光,“但‘烛龙之眼’还在。玄机道人死了,还会有其他人。”
“那就继续查,”江清砚闭上眼睛,“直到把他们连根拔起。”
“嗯,继续查。”
晨光渐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暗处的斗争,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