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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第四十七章状元游街
      九月十五,秋高气爽,是钦定新科进士“游街夸官”的日子。

      卯时初,天刚蒙蒙亮,京城御街两侧就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孩童骑在父亲肩头,姑娘们挤在二楼茶座的窗边,小贩们提着篮子叫卖瓜子糖果,整条街洋溢着节日般的喜庆。

      “听说今年的状元郎可不得了,金殿上舌战群臣,硬是把舞弊案给翻过来了!”

      “可不是嘛,还差点被刺杀,是谢指挥使替他挡的刀!”

      “这叫‘同命双星’,陛下亲口夸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那位传奇状元的出现。

      谢府西厢房内,江清砚正对镜整理衣冠。今日他必须穿全套的状元服——大红色锦袍,胸前绣着仙鹤补子,头戴乌纱帽,帽侧插着金花。这身装扮华贵庄重,却让他有些不自在。

      “好了吗?”谢云辞推门进来,也穿着一身正式的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他上下打量着江清砚,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很好看。”

      江清砚耳根微热:“太过招摇了。”

      “今日就该招摇,”谢云辞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正了正帽簪,“让天下人都看看,今年的状元郎是何等风采。”

      他的动作自然亲昵,指尖不经意拂过江清砚的后颈,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江清砚垂下眼帘,没有躲开。

      “时辰差不多了,”谢云辞退开一步,“我送你到御街口。按照规矩,我不能陪你游街,但我会在街边的茶楼看着。”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谢府,门外早已备好了两顶轿子。江清砚上了状元专用的八抬大轿,谢云辞则上了自己的青呢小轿。

      轿子穿过清晨的街巷,朝着御街方向行进。江清砚坐在轿中,闭目养神,却无法平息心中的波澜。短短几个月,他从一个寒门学子,到蒙冤入狱,再到金殿昭雪,如今竟要作为状元游街……这一切,如梦似幻。

      轿子停下时,外面传来礼部官员的声音:“江状元,请下轿。”

      江清砚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出。

      御街口,另外两位新科进士——榜眼和探花已经等在那里。榜眼是个三十出头的儒雅书生,探花则是个二十来岁的俊朗青年。见到江清砚,两人都拱手行礼,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复杂——羡慕?敬佩?还是别的什么?

      “江状元。”礼部侍郎亲自迎上来,“吉时已到,请上马。”

      一匹通体雪白、配着金鞍的高头大马被牵过来。江清砚翻身上马,动作不算娴熟,但也不失风度。礼部侍郎又递过一柄金丝缠绕的马鞭,低声道:“按规矩,状元需执鞭策马,缓行御街,接受百姓瞻仰。到了午门,下马叩谢皇恩,仪式就算完成了。”

      “下官明白。”江清砚点头。

      “那……开始吧。”

      鼓乐声起。礼部的仪仗队在前开路,江清砚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榜眼和探花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三百新科进士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半里。

      当江清砚的身影出现在御街尽头时,整条街瞬间沸腾了。

      “来了来了!”

      “那就是江状元?好俊的郎君!”

      “看他那气度,难怪陛下器重!”

      欢呼声、赞叹声、甚至还有姑娘们抛来的香囊手帕,如雨点般落下。江清砚目不斜视,腰背挺直,一手执缰,一手执鞭,按照礼仪缓缓前行。阳光洒在他身上,大红锦袍熠熠生辉,帽侧金花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一刻,他确实是整个京城最耀眼的存在。

      街边茶楼二层的雅间里,谢云辞凭窗而立,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红色的身影。他身后站着两个亲卫,都是便装打扮。

      “大人,街面已安排好了人手,确保安全。”一个亲卫低声道。

      “嗯。”谢云辞应了一声,目光却未离开江清砚。

      他看到江清砚在马上挺直的脊背,看到他平静如水的侧脸,也看到他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是紧张的表现。这个看似从容的人,其实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谢云辞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在破庙初遇时,江清砚还是个一身青衫、温润如玉的书生。如今,他已经穿上状元袍,成为天下士子的楷模。

      变化真大。

      但有些东西没变——那双清澈的眼睛,那份沉静的气质,还有……骨子里的坚韧。

      队伍缓缓前行,已经到了御街中段。这里人最多,欢呼声也最热烈。江清砚不得不放慢速度,几乎是在人群的簇拥下前进。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人群边缘,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突然掀翻了摊子,从糖葫芦架下抽出一把弩箭,对准江清砚就射!

      “小心!”谢云辞瞳孔骤缩,几乎要纵身跳下茶楼。

      但江清砚的反应更快。

      他仿佛早有预感,在马背上微微侧身,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夺”的一声钉在身后榜眼马鞍旁的木板上。榜眼吓得脸色煞白,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有刺客!”

      “保护状元!”

      人群顿时大乱。礼部官员惊慌失措,侍卫们拔刀冲过来,但街上人太多,一时间竟挤不进去。

      那小贩见一击不中,扔下弩箭就想逃。但江清砚的动作比他更快——他手中马鞭如灵蛇般甩出,精准地卷住小贩的脚踝,用力一拉!

      “噗通”一声,小贩摔倒在地,被赶来的侍卫按住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刺客已经被制服,江清砚依旧端坐马上,神色平静,只是握着马鞭的手指骨节有些发白。

      谢云辞在茶楼上,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他死死盯着江清砚,确认他没有受伤,才稍微松了口气。

      “大人,要不要……”亲卫请示。

      “不必,”谢云辞摆摆手,眼神冷了下来,“按计划行事。”

      街道上,骚乱很快被控制住。礼部侍郎擦着汗跑过来:“江状元,您没事吧?要不今日先……”

      “继续。”江清砚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礼部侍郎愣了愣,看着江清砚平静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重重点头:“继续!”

      鼓乐重新响起,队伍继续前行。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这位状元郎不仅才华横溢,胆识也非同一般!

      接下来的路程再无异状。队伍顺利抵达午门,江清砚下马,对着宫城方向三叩九拜,完成了谢恩仪式。

      礼成时,已是巳时三刻。

      江清砚被礼部官员引到一旁休息,谢云辞也匆匆赶了过来。

      “你怎么样?”谢云辞上下打量他,确认没有受伤。

      “没事,”江清砚摇头,压低声音,“刺客是冲着我来的,还是……”

      “冲着你,”谢云辞眼神冰冷,“但目标可能不是杀你。”

      江清砚一怔。

      “刚才那个刺客,在被押走前,咬破了藏在牙里的毒囊,死了,”谢云辞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死前他喊了一句‘眼睛永存’。是‘烛龙之眼’的人。”

      江清砚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想干什么?当街刺杀状元,只会让朝廷更加警惕。”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目的,”谢云辞分析道,“制造混乱,试探朝廷的反应,也试探……你的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烛龙之眼”在向江清砚示威,也在向朝廷示威。他们在告诉所有人:我们无处不在,我们敢在御街动手。

      “陛下已经知道了,”谢云辞继续说,“命我彻查。但那个刺客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是个‘干净’的死士。”

      干净,意味着查无可查。

      “先回府吧,”谢云辞环视四周,“这里人多眼杂。”

      两人上了轿子,一前一后回到谢府。

      刚进书房,谢云辞就屏退了左右,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这是刚才在茶楼,有人塞给我的。”

      江清砚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欲知兵符下落,三日后子时,城西土地庙。”

      字迹潦草,用的是最普通的宣纸和墨,看不出任何特征。

      “你怎么看?”江清砚问。

      “可能是陷阱,”谢云辞神色凝重,“也可能是……有人想借我们的手,对付‘烛龙之眼’。”

      “去吗?”

      “去,”谢云辞眼神锐利,“但要做好万全准备。”

      江清砚点头,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掉。纸灰飘落,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

      “对了,”谢云辞忽然想起什么,“游街时,我看到陈文远也在街边。”

      “陈侍郎?”江清砚蹙眉,“他怎么会……”

      “他站在一家绸缎庄门口,看似在看热闹,但目光一直在你身上,”谢云辞回忆着,“而且他的表情……很微妙,像是期待什么,又像是担心什么。”

      江清砚若有所思。陈文远是刑部左侍郎,周尚书的得力助手。如果他真与“烛龙之眼”有关,那刑部内部……

      “明天我去刑部,试探他一下。”江清砚道。

      “小心,”谢云辞叮嘱,“陈文远是老狐狸,别让他察觉。”

      “我知道。”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直到午时过了,仆人来请用膳。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虽然今日游街圆满结束,还抓到了一个刺客,但背后的阴影却让两人都轻松不起来。

      “其实今日,你做得很好,”谢云辞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临危不乱,反应迅速。陛下若是知道,定会更欣赏你。”

      江清砚摇摇头:“我只是……本能反应。”他顿了顿,“在密室那三年,我每天都要面对各种机关和毒物,稍有不慎就会死。久而久之,就练出了这种本能。”

      他说得很平淡,谢云辞的心却揪了起来。三年,一个人在黑暗的密室里,与死亡为伴……那是怎样的日子?

      “都过去了,”谢云辞握住他的手,“以后,你有我。”

      江清砚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疼惜,心中一暖,轻轻回握:“嗯。”

      午后,刑部派人送来了贺礼——一方上好的端砚,还有周尚书亲笔写的一幅字:“清正明鉴”。这显然是陛下赐匾后,周尚书的心意。

      “周尚书对你,倒是真心栽培。”谢云辞看着那幅字道。

      “所以我更不能让他失望。”江清砚小心地将字收好。

      接下来的半天,江清砚都在书房看书。谢云辞则去了一趟六扇门,处理刺客案的后续。

      傍晚时分,谢云辞带回一个消息。

      “那个刺客的身份查到了,”他将一份卷宗放在桌上,“不是京城人,来自江南。三年前来京,一直在街头做小买卖,平日沉默寡言,邻居都说他老实本分。”

      “伪装得很好。”江清砚翻看卷宗。

      “但我在他住处,发现了这个。”谢云辞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

      铜钱很普通,是大周通用的“通宝”。但江清砚拿起来仔细看,发现铜钱的边缘有一道极细微的刻痕,刻的是一个简化版的眼睛图腾。

      “又是这个图案……”江清砚喃喃道。

      “我查了近年来的刺客案、谋杀案、失踪案,”谢云辞的声音低沉,“凡是涉及这个图案的案子,最后都成了悬案。‘烛龙之眼’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两人沉默着,书房内的烛火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三日后的土地庙,一定要去,”江清砚忽然道,“不管是不是陷阱,这都是一个机会。”

      “嗯,”谢云辞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到时候你……”

      “我跟你一起去,”江清砚打断他,“你说过,我们要一起面对。”

      谢云辞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最终妥协:“好。但你必须在安全的地方,不能露面。”

      “成交。”

      夜色渐深,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

      江清砚走到窗边,看着夜空中的星辰。今日的荣耀,明日的凶险,一切都如同这夜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在想什么?”谢云辞走到他身边。

      “在想……这条路,我们到底能不能走通。”江清砚轻声道。

      谢云辞也望向夜空,声音坚定而沉稳:“一定能。因为这条路,不止我们两个人在走。”

      江清砚转头看他。

      “周尚书在暗中支持我们,陛下在默许我们,还有那些被‘烛龙之眼’害过的人,他们的冤魂也在看着我们,”谢云辞的眼神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所以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拨云见日。”

      江清砚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力量。

      是啊,他们不是孤军奋战。

      这条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为了父母,为了谢家,也为了那些枉死的冤魂。

      “三日后,”江清砚轻声说,“我们一起去。”

      “嗯,一起去。”

      夜风吹过,带来秋日的凉意。

      但两人并肩而立,心中却温暖如春。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

      但只要在一起,就有无尽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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