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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永远不在了 ...
谢译凇推开了写字楼下的玻璃门。
秋日的风裹着凉意扑面而来,将室内残存的咖啡香吹散在空气里。他下意识地收紧风衣领口,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午后稀疏的人流。
然后,突然定格。
隔着咖啡馆的落地窗,靠窗第三张桌子旁,坐着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
浅蓝色的发绳,松松垮垮地系在发尾,随着她低头看手机的动作轻轻晃动。那抹蓝,像极了某个夏天午后操场上空的颜色。
谢译凇的脚步停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毫无预兆地重跳了一下,很沉,很钝,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攥紧了。
“佳楠?”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声音很轻,被风吹散在空气里,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女孩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转过脸。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圆眼睛,小雀斑,嘴唇涂着今秋流行的枫叶红色。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不是她。
谢译凇站在原地,感觉秋日的阳光忽然变得刺眼。周围的声音,汽车的鸣笛、行人的交谈、咖啡机蒸汽的嘶鸣,全都退得很远,很远。
然后,手背传来一阵滚烫的疼痛。
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咖啡馆,手里端着的热美式倾斜了,深褐色的液体泼在手背上,迅速红了一片。
疼痛让他清醒。
“先生,您没事吧?”店员匆忙递来纸巾。
“没事。”谢译凇接过纸巾,机械地擦拭手背,烫伤处已经起了细小的水泡。疼痛很真实,真实到残忍。
温佳楠已经离开三年了。
那个总是梳着马尾,用浅蓝色发绳的女孩,那个会在他打球时默默递来矿泉水,会在他补习时偷偷打瞌睡,会在每一个他回头的瞬间就站在那里微笑的女孩。
三年前的春天,她永远停在了二十四岁。
而他此刻站在这里,因为一个相似的发绳失态。
“需要冰块吗?”店员关切地问。
谢译凇摇摇头,掏出手机扫码付了清理费,转身走出咖啡馆。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得让人心慌。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手背的刺痛一阵阵传来。
然后记忆像潮水般漫上来,不是汹涌的,而是无声的、缓慢的,从脚底开始淹没,直到整个人沉入水底,喘不过气。
---
2012年的夏天,热得让人昏昏欲睡。
高一开学第一天,谢译凇踩着单车拐进学校大门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九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把崭新的校服照得发白。
教学楼前挤满了人,分班名单贴在公告栏上,黑压压的脑袋攒动着。他懒得挤进去,反正名字总会知道,初中班主任早说过,他这种成绩,肯定在一班。
“谢译凇!”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见温佳楠小跑着过来,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脸颊因为奔跑泛起淡淡的红。
“你看到分班了吗?”她喘着气问,眼睛亮晶晶的。
“没看。”谢译凇从书包侧袋掏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你呢?”
“我看了。”温佳楠接过他递来的水,很自然地喝了一口,这个动作从小学延续到现在,谁也没觉得不妥,“我们在一个班,一班。”
谢译凇挑眉:“这么巧?”
“嗯。”温佳楠把水瓶还给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很快缩回去,“班主任让去教室集合,按身高排座位。”
“那你得坐前面。”谢译凇笑起来,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他一个暑假蹿了五厘米,现在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温佳楠瞪他一眼,转身往教学楼走:“快点,要迟到了。”
谢译凇推着单车跟上去,看着她脑后那根浅蓝色的发绳,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其实只是商场抽奖中的赠品,没想到她一直戴着。
教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一进去就打了个寒颤。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说话干脆利落,指挥着学生按身高排队。
谢译凇站在男生队列的后半段,看着温佳楠走进女生队列的中前部。她今天穿了新买的帆布鞋,白色鞋面一尘不染,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用脚尖点地,现在就在点。
队伍慢慢移动,一个个学生被分配到座位上。
谢译凇看着温佳楠走向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心里莫名动了一下。然后轮到他,班主任扫了一眼:“你坐第五排,她后面。”
指的是温佳楠后面的空位。
谢译凇拎着书包走过去,经过温佳楠身边时,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马尾。
“巧啊,温小楠。”
发绳的触感柔软,带着她头发上淡淡的柠檬洗发水味道。
温佳楠整个人僵了一下,没回头,但谢译凇看见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她坐得笔直,像棵小白杨,手指却紧紧攥着新发的课本,指节微微发白。
谢译凇忍不住笑了,拉开椅子坐下。
班主任开始讲话,关于高中三年的规划、纪律、期望。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谢译凇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目光落在前座女孩的马尾上。
她的头发很黑,很软,发尾修剪得整整齐齐。浅蓝色的发绳松垮地系着,露出一小截橡皮筋。他忽然想起小学时,她头发还没这么长,总是扎两个小揪揪,跑起来像两只摇晃的兔子耳朵。
时间过得真快。
“谢译凇。”
“到。”他条件反射地应声。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认真听讲。”
“是。”他坐直身体,余光瞥见前座的肩膀微微耸动——她在偷笑。
放学铃声响起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橙红色。学生们涌出教室,喧闹声瞬间填满了走廊。
谢译凇慢悠悠地收拾书包,等温佳楠转过身来。
“一起回?”他问。
“嗯。”温佳楠点头,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我妈说今天包饺子,让你来我家吃。”
“韭菜馅的?”
“三鲜的,知道你挑食。”
谢译凇笑了:“还是阿姨懂我。”
两人推着单车走出校门,傍晚的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温佳楠的车是浅粉色的,初中毕业时她爸爸送的礼物,车篮里常年挂着一只小小的毛绒熊。
“新班级感觉怎么样?”谢译凇骑在她旁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还行。”温佳楠看着前方,“班主任好像挺严的。”
“严点好,管得住那帮混子。”
“你算混子吗?”
“我?”谢译凇挑眉,“我当然是好学生。”
温佳楠轻笑一声,没说话。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柏油路上交叠又分开。谢译凇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她:“对了,你暑假作业最后那道数学题做出来没?”
“没有。”温佳楠的声音低下去,“太难了。”
“晚上我给你讲讲。”
“好。”
简单的对话,自然的语气,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谢译凇没有察觉,身旁的女孩握着车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更没有看见,当他说“晚上我给你讲讲”时,温佳楠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像夜幕降临时第一颗亮起的星星。
微弱,但坚定。
---
温佳楠的房间很小,但整洁得过分。
书桌上除了台灯和笔筒,就只有一本厚厚的带锁日记本。淡粉色的封面,边角已经有些磨损,那是她初一那年买的,用了三年。
她坐在书桌前,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咔哒”一声轻响。
翻开日记本,最新一页还空着。她拿起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犹豫了几秒,然后落下。
“9月3日,晴。”
字迹清秀工整,每一个笔画都认真。
“高中开学第一天。和他分到了一个班,同桌变成了前后桌。”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笔尖在“他”字上轻轻描了一遍,加深了颜色。
“排座位的时候,心跳得好快,怕分不到一起,又怕分到一起。班主任让我坐第四排靠窗,他走过来时,拽了我的头发。”
“他说:‘巧啊,温小楠。’”
“我不敢回头,耳朵一定很红。他肯定看见了,肯定在笑我。”
“晚上他来家里吃饭,妈妈又说了‘像亲闺女’那种话。他说:‘对啊,我可一直把她当亲妹妹。’”
“饺子很好吃,但我没尝出味道。”
“谢译凇,今天我们成了前后桌。这是新的开始吗?还是又一个循环?”
写到这里,温佳楠放下笔,从日记本的夹层里抽出一张淡蓝色的信纸。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质地,她已经攒了一整沓。
她铺开信纸,在最上方写下日期,然后开始写那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
“谢译凇:
今天班主任排座位时,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当她说你坐我后面的时候,我差点在教室里跳起来,幸好忍住了。
你的手指碰到我头发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是讨厌,是……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让你进入我这么近的距离。
放学一起骑车回家,夕阳很好,你的影子有时候会盖住我的。我在想,如果影子有实体,那我们是不是就算牵过手了?
晚上你给我讲数学题的时候,靠得很近。我能闻到你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是柠檬味的,和我用的一样。你讲题的声音很低,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沙沙的响。
有一瞬间我走神了,盯着你的睫毛看。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你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你眨眼睛的时候,那光晕就跟着晃动,像蝴蝶的翅膀。
然后你敲我的头:‘听懂没?’
我慌忙点头,其实根本没听进去。
谢译凇,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说出口。因为我知道,你只把我当妹妹。
可是怎么办?我不想当你妹妹。
我想当那个,可以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的人。”
信写到这里,温佳楠的笔尖顿了顿。她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在最后补上一句:
“你永远不会看到这封信。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每次你叫我‘温小楠’时,我心里都开出一朵花。”
她把信纸小心地折叠起来,折成小小的方块,塞回日记本的夹层。那里已经积了十几封同样未寄出的信,从初三毕业那天开始,每一封都以“谢译凇”开头,以“你永远不会知道”结尾。
锁好日记本,温佳楠走到窗边。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对面的窗户亮起温暖的灯光。她看见谢译凇房间的灯也亮着,他大概在打游戏,或者看书。
她想起晚上吃饭时,谢妈妈说的话:“译凇,去了高中要照顾好妹妹,别让佳楠被人欺负。”
谢译凇当时嘴里塞着饺子,含糊不清地应着:“知道知道,谁敢欺负她我揍谁。”
温佳楠低头扒饭,心里却想:我不要你因为我揍谁。我要你因为喜欢我,而保护我。
但这太难了。
太难了。
她靠在窗边,看着对面那扇亮灯的窗户,直到眼睛发酸。夜风吹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她打了个寒颤,关上窗户。
躺到床上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谢译凇发来的短信:“睡了没?明天早上七点二十,老地方等。”
老地方是巷子口的早餐摊,他们从初中就开始在那里碰头,一起吃豆浆油条。
温佳楠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回复:“好。”
一个字,简单利落,像她在他面前一贯的表现,不黏人,不矫情,不给他添麻烦。
她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眼睛。
黑暗中,她仿佛又看见白天教室里的场景:他拽她的马尾,笑着叫她“温小楠”;阳光照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他坐在她后面,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后颈。
温佳楠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谢译凇。”她在心里轻声说,“你知道吗?从今天起,我们又有了整整三年。”
“三年时间,够不够让你看见我?”
“不是妹妹温佳楠,而是女生温佳楠。”
没有人回答。
只有窗外远远传来的蝉鸣,在夏末的夜晚,做着最后的、声嘶力竭的歌唱。
---
而此刻,那年秋天的这个夜晚,十五岁的温佳楠还不知道——
她以为的“新的开始”,其实是一场长达七年的漫长暗恋的开端。
她以为的“三年时间”,会延伸到大学,延伸到北京,延伸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更不知道,十一年后的某个秋日午后,那个她深爱的少年会长成男人,站在咖啡馆外,因为一个相似的发绳失神,被咖啡烫伤手背。
然后想起她。
第一次,不是因为别人提起,不是因为特定日期。
而是因为生活里一个偶然的、微不足道的瞬间,突然意识到:那个总是梳着马尾,用浅蓝色发绳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永远不在了。
夜很深了。
温佳楠房间的灯熄灭,对面窗户的灯还亮着。
两条平行的光线,在黑暗中沉默地对望,像两条永远不会交汇的星河。
而青春,才刚刚开始。
带着所有懵懂的心事、未说出口的喜欢、和那些以为来得及的明天。
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开文时间:2025.12.4
大概应该会是一天一发吧[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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