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蝇的女帝》GGG

147、凡迪岗教廷的崩溃（上）

　　“可恶！塞莉亚失败了，尤西斯也下落不明。我养的这群小野狗不是反咬主人就是没用的废物！希萌这忘恩负义的叛徒、和吸血鬼勾搭的背教者、以革新之名歪曲我教会宗旨的异端分子，竟然忘了我的养育之恩，辜负了我立她为继承者的期望！她成功打倒德卡兰亚伯爵，气焰肯定会更加高涨，难道我教廷……不！凡迪岗教廷是至高神耶和华在人间的唯一代表机构，我教皇圣约翰十三世是至高神耶和华在人间的唯一代言人！我是绝对真理和正义的化身，任何人都无法动摇我的地位和权力！与我作对就是反抗神明的异端，必将受到神罚！”

　　由两百八十四根光洁的大理石柱支撑着的华丽大厅顶盖下，上帝耶和华用七天创造世界的神话被精心雕刻在圣洁的圆顶天花板上，以耶稣为代表的神之使徒们在世间的神迹则被刻画在周围四壁，整幢耶和华教会大圣殿显得既神圣又庄严。

　　而在被重重的神官骑士和僧侣战士紧密镇守的内殿教皇厅中，一个充满惶恐、不安、焦虑、失望、嫉妒、怨恨、恼羞成怒的老人声音在咆哮咒骂，与其平日里庄重肃然的宗教领袖形象判若两人，或者说是本性尽显。

　　在庄严璀璨的教皇厅中如泼妇骂街般大失常态的正是凡迪岗教廷最高统治者教皇圣约翰十三世，如灰孙子般听训的八名大主教神态各异地垂首分立于左右两旁。

　　按教会制度，教廷共设九大主教，而教皇则从九大主教中确定继任人选。原本作为次期教皇继承人的少女大主教希萌脱离了凡迪岗教廷，故此教廷现在只有八名大主教，而分别以胖子大主教比达和瘦子大主教达比这两兄弟为首的两派则内斗得更加激烈。眼下，站在左边的是比达派系、右边的是达比一党，每边各四人。

　　与耶和华教会宣扬的平等博爱等美好动听的思想不太相符，凡迪岗教廷是个等级森严的宗教政权，能在教皇厅出席的大人物们相对于普通信徒简直就仿佛是至高神耶和华派遣到人间的天使。这些打着神牌到处搜刮的“天使”可能是一直以来享受惯了无忧无虑的美好人生，在如今遇到危机的时刻除了低头静听教皇的雷霆震怒外，要么彷徨不知所措、要么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保全自己的利益。

　　欧罗大陆主要有三大宗教信仰，以大神奥丁为主神的亚瑟众神教派、以大神宙斯为主神的奥林匹斯诸神教派、以至高神耶和华为唯一神明的耶和华教派。其中，以耶和华教派（教会）最主张政教合一，将教会的神权凌驾于俗世法律之上，以严苛绝对的宗教信仰对民众进行精神控制。

　　凡迪岗教廷所处的法兰克，在原法兰克王国时代，耶和华教是国民唯一可信仰的国教、不信奉耶和华教的就是异教徒、终身备受排挤迫害。由于原法兰克王国的王权弱势、诸侯坐大，所以不得不在很多国家大事上仰仗着耶和华教会的影响，以至于耶和华教会曾一度操纵着法兰克的政局。

　　当初，条顿帝国大举入侵法兰克，一开始教会为笼络信众而支持“天空的王女”莉昂领导的抵抗运动，后来与帝国达成共同利益后便转为镇压。被剥夺教徒身份的莉昂等人在那时失去大批国民支持，几乎被赶尽杀绝，教会当年势力之强可见一斑。

　　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包括大陆进入黑暗时代的岁月中，今年已满百岁的教皇圣约翰十三世手中的权势可谓稳如磐石。作为耶和华教会的教皇，他不单是教廷最高统治者，还是上帝耶和华在人间的唯一代言人，拥有世俗和常世外的双重权力。

　　但是，此一时已非彼一时。目前，在自由城邦同盟总帅——暗之王女“银蝇姬”伊莉安娜的协助下，再度竖起大旗的莉昂一举夺回法兰克首都新马赛城，大刀阔斧地任用罢免新旧百官、招兵买马，在忙于南下远征的条顿帝国军和条顿本土之间开辟了第二战场，已经光复了法兰克大部分领土。

　　相比之下，与条顿帝国亲密合作、又没在黑暗时代中以实际行动救济普通信众的凡迪岗教廷在这段时间可谓声望江河日下。

　　作为一个宗教政权，坚定的信仰和强大的影响力是它最有力的武器，但教廷越来越糜烂腐败的种种弊端劣迹使它恰恰在此方面逐渐失去人心。虽然耶和华教会中还是有不少本着济世救人的胸怀到处扶危帮困的人物，但这些人大多都身处教廷中下层，能力有限无法挽回教廷整体形象的恶化。况且，这些良心人士中很多都是耶和华教会干部中的改革派，倾向于主张革新教会的少女大主教希萌等人，因此还受到了以教皇为首的守旧派的残酷迫害。当然造成的后果是，大批不甘心坐视耶和华教会毁在凡迪岗教廷手中的各级教会干部和教众开始明里暗里地倒戈向与自由城邦同盟联手的希萌阵营（自由圣十字军）。

　　近几日，暗之王女伊莉安娜离开大局初定的法兰克前往西西里亚王国、协助光之王女“圣武姬”蕾娜丝公主的事又开始传得沸沸扬扬。这位暗之王女出现在哪里，哪里的形势就会发生突变，她领导下的自由城邦同盟也有了养精蓄锐的发展时间。事实上，欧罗大陆这四大“废弃公主”的联盟已经成形并初具规模，这对于他们的敌人来说无疑是可怕的噩梦。

　　起初并没把希萌等教中“叛徒”放在眼里，如今却视其等如虎狼的教皇圣约翰十三世，晚上睡觉都会做梦梦到希萌回来杀他夺位、改革教会。

　　“宁可亡教不可改革！教会的每一条教规都是神的旨意！教皇说的每一句话都等于是神的教诲！对此有任何疑问都是信仰不坚定的背教者！火刑！火刑！火刑！”

　　在狂信顽固的守旧派把持的凡迪岗教廷，疯狂燃烧的火刑台几乎没有停熄地进行着大清洗，一个月里烧死的教中“叛徒”竟然比以前一年里烧死的邪教徒还多。最近几天，原本还打算留下混日子的教会干部们生怕被滥杀、也纷纷逃离已差不多变成宗教疯子集中营的凡迪岗教廷了。

　　人心不断的背离引起教皇的更加震怒和更不可理喻的大清洗。有个平时做人说话都很小心、从不得罪人的老僧侣长只是因为在分配圣餐的时候不小心把圣杯中的圣水洒了几滴掉在地上，就被冠以“对至高神耶和华大不敬”的罪名送上了火刑台。现在留在凡迪岗教廷的人，除了狂信的宗教疯子、就是被恐怖支配着才不敢逃走。

　　烂船也有三斤铁，更何况凡迪岗教廷毕竟经营多年还强势过那么长的一段时期，在大陆各地剩下的狂信者们被发动起来进行针对希萌等教会革新派的暗杀、绑架、破坏、渗透等活动。通过潜伏入自由圣十字军的奸细告密，教廷得知了正率军统合原西新罗马帝国疆域的希萌要平灭“黑暗诅咒之地”卡斯特瓦尼亚城邦的血族君主德卡兰亚伯爵。圣约翰十三世很清楚，一旦希萌成功，那么整个原西新罗马帝国的领土就尽归自由城邦同盟，希萌的声望和影响力也都会更上一层楼。法兰克的莉昂、西西里亚的蕾娜丝、加上希萌和起核心作用的伊莉安娜，在联手反击条顿帝国前肯定会先解决掉附庸于条顿帝国的势力，而凡迪岗教廷就首当其冲。

　　甚至，只要希萌来到法兰克发动信众，加上势如破竹的莉昂抵抗组织大军便可迅速让凡迪岗教廷垮台。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圣约翰十三世都要让这位曾经很器重的义女死在德卡兰亚伯爵的“恶魔城”中。

　　为达成这个目的，圣约翰十三世派出了麾下最得力的亲信干将。修女长塞莉亚一向为他在暗中做着这种铲除异己的工作，可谓最佳人选，圣约翰十三世允诺如此次任务成功就册封塞莉亚为下任教皇继承人。生怕塞莉亚等人的实力还不够，圣约翰十三世还命令教中第一勇士“光辉的圣骑士”尤西斯参加此次行动。

　　既是不光彩的暗算谋杀行动、又要与恶魔一党互相利用，换成是别人的命令，尤西斯宁死也不会前往。但，圣约翰十三世很清楚这个义子对自己的感恩和忠诚。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虽然万分不愿意，可是尤西斯还是领令而去了。

　　在如此周密的安排下，圣约翰十三世确信能将希萌置之死地，当然要是可以生擒她回来公开处刑则更好。教皇大人也不太担心德卡兰亚伯爵会不予合作，他坚信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大原则下对方即使是魔鬼也不会拒绝合作。

　　德卡兰亚伯爵没拒绝合作，希萌的特遣队一入黑森林就中了塞莉亚等人的埋伏。虽然希萌率队闯过了这一关，但圣约翰十三世已确信她是在往鬼门关里送命。

　　只可惜，圣约翰十三世的“远见术”并没有他向外宣传的那样“能看见大陆任何一个地方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在魔法阵和法器的辅助下，通过与塞莉亚的意念交流，他能看到发生在黑森林的情况，却无法察看城内的情景。于是几日内，在八名大司祭的陪同下，教皇厅内的圣约翰十三世焦急而兴奋地等待着好消息。

　　今天，他终于目睹到了消息、不过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首先映入圣约翰十三世眼帘的，是狂呼乱叫着从城内跑出来直奔黑森林的塞莉亚等人。由于已经精神错乱的塞莉亚的意念十分惊恐混乱，圣约翰十三世无法从中读取到他们在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判定他们的行动已经失败。多半，是德卡兰亚伯爵把这群人当作小丑那样反过来利用后破坏了他们的大脑。

　　但圣约翰十三世对这些心腹亲信的死活毫不关心，只关心必须死掉的希萌到底死了没有。所幸他运气不坏，在塞莉亚的意念完全崩坏前，他看见了难得一见的情景。

　　“恶魔城”在一片如月下安魂曲般安详的洁净月华中逐渐模糊、崩裂、散碎、最后化为点点亮光，与无数被超度的此城亡灵的灵魂之火一起升上天空消失殆尽。

　　也许是集中了太多的灵魂之火而发生的共振力场现象，这副情景被倒映在欧罗大陆的上空多处空中，许多人都在惊奇和感叹中目睹了这一幕奇景。虽然除了在现场的人，其他人也许没有圣约翰十三世看得那么清晰，但目睹此情景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升华，还有仿佛千年仇怨被化解的温暖。人们隐隐约约地看见，一名身着耶和华教会神官骑士长法袍的美丽女性如天使般拉着一位白发老人的手共同升上天空消失。而另一对年轻男女——一位红发少女和一个白发青年则安然地飘落下来，被欢呼着赶来向他们祝福庆贺的同伴们簇拥着。

　　这对年轻男女，正是“染血的铁圣女”希萌和“暗夜的贵公子”亚兰卡德。哪怕不认识这两人的人在目睹此情景后，都感到在如今黑暗时代、人类只要心中有爱就还有永不熄灭的希望。哪怕只是暂时都有安心的幸福感，并为这对恋人默默地祝福。

　　圣约翰十三世当然看得很清楚。

　　他当然毫无任何幸福感，他那颗狂信、偏执、扭曲得比下级僵尸还丑陋污秽百倍的心里容不下任何幸福感。他只有冲天的怨念和极度的嫉妒，两只昏花的老眼发射出无比强烈的去死去死光线，诅咒世上的一切幸福和美满。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有别人的不幸，才能让他感到幸福。

　　“比达，达比！你们两兄弟即刻与其他大主教一同调集麾下所有的圣十字军、还有所有的教众信徒。另外再通知条顿帝国要求增援，我要发起一场新的十字军圣战，抢在背教者和邪教徒向我们动手之前打垮他们！立刻去办，不得拖延！”

　　面面相觑的大主教们谁也不敢出声，胖子大主教比达壮着胆子进言道：

　　“是，谨遵教皇大人圣谕。但，现在各部的圣军都不满员，军心也需调整，而条顿帝国南下远征受挫一时派不来援兵。光是兵力方面的问题就恐怕……”

　　圣约翰十三世狂怒地站起身形，如同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偏要多咬些人陪葬的老狗那样狂吠道；

　　“这是圣战！被神保佑的圣徒们能刀枪不入、以一敌万！杀！杀杀杀杀杀杀！”

作者有话说

　　“这是圣战！被神保佑的圣徒们能刀枪不入、以一敌万！杀！杀杀杀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