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无鼠辈》梨落君溪

6、第 6 章

　　刚用完早膳，就有仆从来报，说是九江郡从事朱治在府外求见。

　　孙坚闻言略感诧异，朱治是九江郡从事，但他和朱治并无深交，不知朱治此番为何突然造访。

　　但念及朱治素有清名，且亲自登门，孙坚便整了整衣冠，亲自出门相迎。

　　府门外，朱治身着常服，姿态谦和，身后还跟着一个与孙权年岁相仿的男童，那男童衣着干净，眼神灵动，正是其外甥施然。

　　朱治见到孙坚，立刻拱手为礼，笑容温煦：“文台兄，冒昧来访，还望海涵。闻听兄台昨日凯旋，治特来道贺。”

　　“君理太客气了，快请进。”孙坚见对方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心中那点疑惑更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孙坚还是热情地将朱治引入前厅。

　　原来，朱治为郡中从事，消息灵通，早已听闻孙坚在宛城之战中先登破敌的勇猛事迹，知其家眷安置在寿春，便存了结交之心。

　　昨日见孙坚回到寿春，今日算好时间便登门拜访。

　　至于他带来的幼童，是其外甥施然，今年三岁，朱治打听到孙坚次子孙权与施然同龄，便觉可以借两个孩子交好让两家关系更近一步，故而一早备了份颇显心意的礼物，带着施然前来。

　　厅内，孙坚与朱治只谈了几句便发现这朱治虽为文吏，却并非迂腐之人，对军务、时局皆有见解，又言谈有物，礼节周全，心中顿生好感。

　　吴夫人亲自奉茶后，便体贴地带着三个孩子退到偏厅。

　　她先看向长子：“策儿，你明日便要返回李公门下读书，李公布置的课业可都完成了？行囊也需早些打点妥当，莫要临行匆忙。”

　　孙策答道：“母亲放心，夫子布置的课业，儿不敢懈怠，行囊也已收拾妥当。”

　　见儿子行事稳妥，吴夫人面上流露出赞许之色，语气也更加柔和：“如此甚好。你父亲此番归来，带了些许难得的文房清玩，你稍后随我去取，明日定要恭谨地呈与李公，以谢先生平日教诲之恩。”

　　安排妥当长子的正事，吴夫人这才将目光转向两个安静的小豆丁，脸上的神情愈发温柔。她将一碟刚出笼、还冒着热气的蒸米糕推到他们面前，柔声道：“权儿，你带这位小客人去你房里玩耍可好？要好好相处，莫要争执。”

　　孙权乖巧地点点头，主动拉起施然的手：“你随我来。”

　　进了房间，房门一关，两个三岁的小豆丁面面相觑。

　　孙权打量着眼前这个比他稍矮一些的小伙伴，见他虽有些拘谨，但站得却挺直，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并不露怯。

　　施然也偷偷打量着孙权，觉得这个将军家的儿子，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安静。

　　三岁的孩童正是好动的年纪，拘谨不了一会，施然孩童的天性便释放出来。

　　他很快被孙权房中一柄小巧的木剑吸引，得到孙权的同意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其取下，有模有样地挥舞起来，口中还不时发出“嘿哈”声，仿佛自己已是统兵冲阵的大将军。

　　孙权这会可没功夫搭理施然了，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光幕上。

　　光幕上呈现的，赫然是前厅里父亲孙坚与朱治密谈的画面！

　　昨夜孙权尝试许久，都无法穿透建筑看到内里，但是如今主播却能将门窗紧闭的室内情景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看来，这些未来之人所持的‘仙法’，远非我所能企及……” 孙权心中暗忖，对这种跨越时空的窥视能力感到一丝敬畏。

　　此刻，主播正在解读：“家人们注意看，这位正在和孙坚交谈的文士，名叫朱治，字君理。他是丹杨故鄣人，未来江东集团的东吴股肱重臣，在孙坚、孙策相继亡故后，正是此人尽心辅佐年幼的孙权，稳定了江东局势……”

　　“相继亡故”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孙权心上。

　　先前那些残缺的弹幕——“跟他子一死法”——此刻终于找到了确切的答案。那个“子”，指的不是别人，是兄长孙策！

　　孙权的小脸瞬间失了血色。

　　而在主厅，孙坚与朱治的交谈也愈发深入。

　　孙坚与朱治在前厅分宾主落座，饮过一巡茶，朱治放下茶盏，言语中带着试探：

　　“文台兄，此番破黄巾、立先登奇功，授这别部司马，实至名归，治在此再贺。然，别部司马此职虽荣，但终究只是个暂领的闲职，既无固定驻地，亦无常备兵权。不知兄台对日后……可有长远计较？”

　　孙坚闻言，非但不恼，虎目中反而精光一闪，他就喜欢朱治这般说话直切要害的明白人。

　　“君理所见极是。这别部司马，确实只是听着威风，实则兵非我有，地非我辖。某在洛阳时，阉宦当道，外戚掣肘，这天下。”孙坚冷哼一声，“大乱方平，小乱不绝，绝非安枕之时！”

　　他倾身向前，目光灼灼：“不瞒君理，某出身寒微，深知在这世道中，若无根基，终为人鱼肉。”说着，他眼底现出野心：“某已思虑清楚，欲向朱公请命，求放一实处，或为郡都尉，掌兵靖安地方；或为一县之令，抚民积蓄粮秣。总要先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个太平，方能不负这身戎装。至于其他......徐徐图之吧。”

　　朱治听得连连点头，正要接话，却见孙坚忽的爽朗一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年关将至，某只想好好陪陪妻儿，先享天伦之乐。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君之耳，足矣。”

　　“兄台放心，治必守口如瓶。”朱治忙承诺道。

　　孙坚举杯啜了口茶，面上依旧是爽朗的笑意，心里却想：

　　“朱治虽只是郡中从事，然其言谈见识不俗，隐约有投效之意。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此人或可一用。至于今日所言求官之事，本就是臣子本分，即便传扬出去，也是堂堂正正之言，谁能指摘？”

　　两人又叙谈片刻，直到天色渐晚，朱治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告辞，并婉拒了孙坚留饭的邀请，言道郡中尚有公务。

　　孙坚亲自将二人送至府门，看着乖巧侍立朱治身边的施然，又想起家中沉静寡言的幼子，心中微动，对朱治笑道：“君理，令甥聪慧活泼，与吾儿甚是投缘，日后若得空闲，不妨常带他过府走动。”

　　朱治闻言大喜，这正是他今日来访所期盼的结果，连忙拱手应下：“一定，一定！文台兄留步。”

　　望着朱治舅甥二人远去的身影，孙坚抚须含笑，今日既得良才投效，又为幼子寻得玩伴，可谓双喜临门。

　　然而此刻孙权房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小孙权双目无神的看着已经恢复为暗色的光幕，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