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无鼠辈》梨落君溪

15、第 15 章

　　翌日清晨，孙权打着哈欠推开窗，一股清冽寒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昨夜的雪将整个舒县彻底覆盖，街道、屋檐、庭院里的枯枝皆披上了厚厚银装，坊间街道上，早已有许多早起的人家正在奋力清扫门前积雪。

　　有周家出面，房宅的一应过户手续昨日已然办妥，按照原计划，孙坚本欲于今日正式向周家辞行，返回寿春。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孙坚的打算。

　　孙坚与吴夫人望着门外没过脚踝的积雪，以及还在不断落下的细雪，相对商议。

　　“夫人，看这雪势，这一两天怕是都难停，此时强行上路，道路泥泞难行，回程风险不小。”孙坚望着窗外道。

　　吴夫人点头附和：“夫君所言极是。况且，算来距离来年岁首不足十日，此时奔波返家，抵达后又需张罗过年，未免太过仓促。不如……我们就在这舒县新宅过年如何？宅子既已买定，总归是要住的。”

　　孙坚略一思忖，觉得此议甚好，朗声笑道：“哈哈，好！那今年我孙家，就在这舒县过个新年！”

　　新宅虽家具齐全，但一应日常用物、冬季衣物、乃至年货皆需重新置办。时间紧迫，事务繁杂，好在周家乃舒县大族，底蕴深厚，周瑜更是心思缜密，办事周全。

　　得知孙家决定留下过年，他立即遣了得力管事相助，不过三日功夫，便将各类上好的日用物件、棉服裘帽、以及丰富的年货采买齐全。其效率之高，所购物品之精良，竟比孙家在寿春用了多年的旧物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盛情难却，孙家只得又在周府叨扰了三日。直至第四日，新购的物什便已经尽数归置妥当，孙府终于真正有了“家”的气息，可以正式入住了。

　　也正是在孙家忙碌安顿的这几日里，那片沉寂了数日的光幕，终于再次亮起。

　　只是这一次，光幕的景象似乎有些不稳，边缘处微微波动，仿佛信号不良。

　　主播小童的身影显现，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向观众解释：“各位观众朋友，非常抱歉之前几天的断播。我们的时空观测通道近期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剧烈波动，稳定性大打折扣……经过数日的修复工作，现在我们终于重新连接上了信号，让我们看看今天的东汉又发生了什么趣事！”

　　孙权此刻正坐在新布置的书房里，面前摊着素帛，神情专注地完善着他的拼音法。

　　拼音法光幕中的方案虽简洁明了，却因符号过于新奇而难以推行。

　　李公深思后提出一个折中之策：将那些符号，择取笔画简单的现成文字替代。譬如用竖写的“一"代替“Y”；而如“A”这类读音对应的文字笔画繁复，便保留原样，反更利于识记，正式注音时只需将注音写小些置于正式文字上方，便能做出区别。

　　这个改良的思路让孙权豁然开朗。连日来，他沉浸在浩瀚字海中，孜孜寻觅那些既发音准确又笔画简练的字——了、千、日、口等字相继入选。

　　这项工作几乎占据了他全部心神，常至废寝忘食之境。

　　吴夫人几次欲唤他用膳，见儿子专注的模样又不忍打扰。

　　孙坚得知幼子所为，更是特意嘱咐全家莫要惊扰。

　　孙策与周瑜每日下学后，就会来到书房，一个帮着整理字表，一个协助校验音韵，三人常围坐案前研讨拼音法至夜深。

　　直播间突然开播，孙权来不及收起书案上的帛布，帛布上的内容让直播间的观众尽数看到。

　　【来了来了！终于又连上了！】

　　【咦，小孙权在写什么？】

　　【看起来好认真啊，感觉和之前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不一样了。】

　　【前面的别乱说，历史上记载孙权小时候就很聪慧好嘛！】

　　这一次直播间里的弹幕不再是一片鼠辈嘲讽，反而多了不少提及他聪慧的言论。

　　这时弹幕的内容迅速聚焦到了他手中的帛布上。

　　【等等！他写的那套东西……是不是有点眼熟？】

　　【我靠！那不是英文字母吗？！ABC?! 他怎么会写这个？】

　　【卧槽，这是拼音啊！不是说拼音是近代才搞出来的吗？怎么东汉就有了？】

　　【难道是穿越者教的？（狗头）】

　　【别闹，说正经的，史书上有记载的，说庐江名士李先隆及其弟子孙权在三国时期对注音法重大贡献，我们现在的拼音就是基于这个基础上改良的。】

　　【破案了！原来拼音是这么来的？！是孙权发明的？】

　　【不可能吧！他现在才三岁啊！三岁娃发明拼音？太魔幻了！】

　　【而且你们看，他用的基础符号是英文字母啊！西方字母系统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传到江东？】

　　【没文化就多读书！史料里提过，孙权家中收藏有“西域残卷”，拼音是从上面记录的异域文字得到的灵感。】

　　【我反正不信，三岁小孩有这个抽象思维和归纳能力？我更倾向于这是李先隆的成果，为了提携弟子，或者干脆是两人合作，功劳算在了孙权头上。毕竟李先隆这人，史评就是“雅量高致，不矜己功”。】

　　【同意！很可能是孙权拿了家里的异域书卷给李先隆看，李先隆受到启发，然后带着孙权一起研究，最后成果挂名给了孩子，激励他学习。】

　　【这么说就合理多了！李先隆先生真是体面人！】

　　这个时候主播小童也发言了：“关于拼音法的发明人，现代学界确实存在争议。主要疑点在于孙权当时的年龄——一个三岁孩童能否完成如此系统的创造？”

　　“但是经过今天的直播，我们可以看到，第一，孙权确实天资过人。大家可以看到他案头这些帛布。”

　　说着，镜头拉近，给孙权桌案上摊着的帛布一个特写。

　　画面中，是厚厚一叠写满文字符号的帛书。

　　“第二，孙权现在正在完善的拼音法，现在我们从帛布中看到的拼音原理与我们后世使用的拼音已高度相似。无论最初的灵感来自何处，但具体的构建和完善工作，确实是由目前才三岁的孙权主导完成的......”

　　说着主播的语气转为由衷的敬佩：“不过无论如何，拼音法的出现和普及，极大地降低了识字门槛，对文明传承的贡献不可估量。可以说，我们今天能够扫除文盲，普及教育，都要感念孙权在三千年前打下的这块基石。”

　　孙权凝神阅读着飞速滚动的弹幕听着主播对他的评价，心中波澜起伏。

　　他隐隐明了，他完善的拼音法，对后世产生了及其深远的影响，后世对此事的认知和争论，直接反馈到了此刻的弹幕上。

　　他回想起之前的两次“时空波动”：第一次，是他随家迁居舒县，改变了原有的人生轨迹；第二次，就是现在。

　　莫非，每一次他做出显著改变历史进程的行为，都会引起时空通道的不稳定？

　　这个猜测最直接的证据便是，弹幕的内容和最初已经全然不同了。

　　从前的弹幕几乎全是“孙十万”、“合肥战神”、“鼠辈”等讥讽之语，但现在这些词语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他聪慧的认可，以及对他完善普及拼音法的敬佩。

　　他轻轻摩挲过帛布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

　　原来，未来并非一成不变，他当下的选择与行动，能改变历史，能扭转后世对他的评价。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父亲和兄长的死局也是能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