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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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麻辣烫端上了桌子，沈姝然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咽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他列的采购清单，前三项标的都是进口价，后面技术参数却写着国产型号，这不是明晃晃的前后矛盾？
冰灵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难怪！我说她怎么死活不让我们碰附件，原来在这儿藏着猫腻呢！”
“不止这个。”沈姝然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汽水抿了一口，“她报的人工成本，按的是一线城市的标准，可我们这个项目明明落地在周边的县城，人工单价至少能压下去三成。”
冰灵气得直撇嘴，“亏她还在会上拍着胸脯说，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最优方案，我看是熬了三个通宵想怎么捞油水吧！”
沈姝然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以为把数字做得漂亮，就能蒙混过关。可惜了，我去年在县城做过一个类似的项目，人工成本的行情，我比谁都清楚。”
她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让我在会议上出丑。”沈姝然搅动着面前的调料碗。
“那要不要提前和岚姐打声招呼？”冰灵有些担心，“万一赵思倒打一耙，说你篡改报价怎么办？”
“不用。”沈姝然摇了摇头，夹起一颗鱼丸咬了一口，“证据确凿，她翻不了天，而且岚姐最讨厌这种手段。”
冰灵笑得前仰后合，端起饮料和沈姝然碰了一下：“干得漂亮！今天这顿我请，好久都没遇到这么开心的事了。”
沈姝然挑眉：“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上周还哭穷说月底没钱了吗？”
冰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嘿嘿一笑：“我偷偷接了个私活，赚了点外快。”
沈姝然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满是笑意。
两人吃饱喝足，慢悠悠回到办公楼，刚走到工位旁，前台妹妹就匆匆跑来：“姝然姐，冰灵姐，岚姐让你们赶紧去大会议室，全员都要到。”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该来的总要来。
推开会议室的门，气氛却比想象中还要凝重，岚姐坐在主位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赵思缩在角落的位置，不敢抬头，部门里的其他人都噤若寒蝉。
见她俩进来，岚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找位置坐下。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岚姐才拿起桌上的方案“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震得旁边一只中性笔掉在了地上，一直滚倒沈姝然脚边才停下，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跟着一颤，沈姝然若无其事的捡起笔，轻轻的放到了岚姐的手边。
“赵思，你自己说说，这份方案是究竟怎么回事？”岚姐的声音冷得像冰。
赵思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方案边缘，纸张被她捏出了一道褶皱，又立马松开，怕被人发现她的紧张。
“进口设备的报价配的是国产设备的型号，县城人工的成本，陪的是一线城市的价格，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岚姐那句“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砸下来后，赵思的肩膀不可控的一颤。
空调嗡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格外的清晰，连键盘敲击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过了几秒后。
赵思猛地抬头，强作镇定：“岚姐！你听我说，这……这真的有误会！”
她指向投影，“那份国产配置参数，是备用方案！我们去询问价格的时侯，原先定的进口设备的渠道，反馈交货期需要整整六个月，严重不符合我们的项目工期。
“我才找国产供应商做了一个备用方案，也是为了确保我们的项目不会被延误！”
“虽然两份参数放在了一起，忘记在报价单首页上明确标注“备用”和“切换原因”是我工作的失误。”
“但我绝对没有用国产设备报进口价的意思啊，后续采购肯定也是按实际型号签合同的！”
这个解释甩了出来，会议室里那股压抑的氛围被打破了，有人换了个坐姿，有人眼神飘忽，似乎在琢磨这个理由有没有合理性。
为了工期准备一个备选方案，在实操中并不是不可以，至少听起来要比“标错了”专业得多。
岚姐没有说话，将目光平静地转向了沈姝然，下巴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沈姝然。
沈姝然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将面前的笔记本屏幕转向了一个可以让岚姐和同事能看清楚的角度，然后点开了一个文件夹。
“赵思。”沈姝然的声音清晰平稳，却能够轻易的击垮赵思的镇定，她甚至没有去看屏幕上的条文，那些条款几乎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根据公司《采购与招投标管理实施细则》第四章第七条，所有纳入正式报价的备用方案，必须在报价清单首页独立成表，明确标注‘替代方案’字样，并需详细列明替代原因、品牌型号差异、价差对比，以及潜在风险说明。”
沈姝然顿了顿，把目光落在赵思发白的脸上。
“你做的这份方案里面，冲头到尾没有任何地方符合要求。”
“你写的国产型号参数，是直接混合在了原装进口设备的条目下的，这根本不是疏忽忘记标注。”沈姝然稍稍加重了语气。
“一份没有按流程提交、关键信息混合的报价，根本就不应进入评审环节的。”沈姝然点着屏幕说到。
赵思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沈姝然却没给她机会，切换了屏幕。
“好，流程的问题我们先放一边。”沈姝然用鼠标把文件拉大。
“我们就只谈你说的“备用方案”，按照市场公允原则，同等的功能下，国产替代的方案成本，通常都在原装进口方案的50%和70%之间。”
“这是过去三年，公司内部八个类似得项目以及公开市场调查的数据。”沈姝然说着，一份颜色分明的表格铺满了屏幕。
“而你列出的这个“国产备用方案”的总价，是原装进口设备报价的92%。”沈姝然抬起头，看向岚姐，也扫过众人。
“这个差价，远远的超出了合理的“备用”或者“替代”范围。它更接近用国产设备的壳子，去接近进口的设备预算。”深姝然缓缓地说道
“不……不是，那个国产型号是，是顶级配置……”赵思的声音透露着慌乱，额头上刚擦掉的冷汗又渗了出来，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哦，顶级配置？”岚姐冰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她身体前倾，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沈姝然提交的那份报告上。
“沈姝然在补充说明的材料中，已经比对了你列出的国产型号和所有公开的技术白皮书和近期中标价格。
“同样的”顶级配置”，市场的均价只有你报价的65%。赵思，你到底是从哪采购的设备？供应商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三家比价单又在哪？”
岚姐每问出的问题，都像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了赵思的心上，她当然没有没有“比价单”。虚构供应商的名字吗？在岚姐和沈姝然的逼问下，现场编造也只会死得更快一些。
赵思张着嘴，如同离水的鱼，胸口剧烈起伏，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整个人瘫软下去，抬头看了眼沈姝然，眼神里的怨怼一闪而过，又不敢多说一个字。
岚姐不在看她，冷冰冰的目光扫过全场：“基于沈姝然提交的这些证据，赵思，你被停职了，希望你配合公司的全面调查。”
“你的工作，由沈姝然暂时接手，等调查结束以后，公司会做出最终的处理。”岚姐对着赵思说道。
……
平日和赵思一起约午饭的女同事，死死地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缩进椅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的边缘，泄露了她此刻的难堪和不安。
一个曾被赵思抢过项目功劳的男同事，脸上是和众人一样的严肃紧绷，可仔细看，他紧抿的嘴角却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更多的人，则是迅速垂下了眼皮，不是盯着自己空无一字的记事本，就是研究着桌面上的木纹，试图将自己从这场令人窒息的审判中摘出去。
赵思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再也没有了早上在办公室里的嚣张气焰。
会议结束后，沈姝然和冰灵并肩走出会议室，走廊中还残留着刚才的低气压。
路过茶水间一阵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活该，当初抢李哥项目的时候多得意啊，现在栽了吧。”是那个被抢功劳的男同事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藏不住的快意。
沈姝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正搅着咖啡，嘴角却扬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弧度。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声音里满是后怕：“要不是姝然姐把证据摆出来，咱们指不定还要被她连累……你说她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伪造数据。
“散了吧，散了吧，大家都去工作吧。”有人看到沈姝然和冰灵过来，连忙说道。
冰灵侧过头，凑近沈姝然的耳边：“墙倒众人推，这话果然没错，不过这姐们胆子也太大了，要不是你聪明，不就被她坑了吗”
沈姝然微微颔首，目光掠过不远处瘫坐在椅子上的赵思，淡淡开口：“嗯，不是众人推墙，是她自己把墙砌在了悬崖边上，所以没让她坑成。”
两人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议论声又断断续续地冒了出来，夹杂着几声叹息，最终消散在此起彼伏的敲击声里。
回到工位没多久，前台妹妹就走过来：“姝然姐，冰灵姐，岚姐让你们去办公室找她。”
沈姝然和冰灵对视一眼，随即迈步走向岚姐的办公室。指尖叩响磨砂玻璃门，里面传来一声温和的“请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