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回忆录》一草而栖

6、第五章

　　第五章

　　沈笑颜在慕城以建筑艺术闻名的Ｃ大学攻读硕士。
　　她现在的导师是法德混血，会说6门语言，在西欧的文学界颇有影响，是个典型的浪漫到无可救药的可爱老头，绅士的要命，与男士见面行握手礼，女士则行吻手礼，相处长了会亲吻脸颊。这点也是令沈笑颜最哭笑不得的。虽然国外大片儿里没少演这些西方礼节，但亲身体会又是另一番感觉。第一次见导师就因为被亲吻手背，让沈笑颜吃惊的半饷说不出话来。
　　结论：国外大片儿里演的是一回事儿，自己亲身经历是另一回事儿！导师六十多岁，跟沈笑颜的爷爷差不多岁数，经常邀请沈笑颜参加他的家庭活动，两人相处下来有点儿跨国祖孙的感觉。

　　这天是周末，导师邀请沈笑颜和其他两名学生在家里烧烤，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沈笑颜捧着师母送的香槟踩着路灯的影子缓缓往回走。她现在的住处，也就是玛格的家在这片街区是很出名的。因为屋前的花园多次在社区评比中获奖，这花园有个特别的名字－－“黑麦花园”。
　　黑麦花也就是矢车菊，当地人习惯叫她黑麦花，在Ｂ国、在欧洲，山涧田野处处可见，有着顽强的生命里。她的花语是：遇见幸福。
　　玛格说，黑麦花是她过世的先生老怀特生前最喜欢的花，老怀特说过，因为遇见玛格他找到幸福，所以就在花园种满黑麦花纪念他们的幸福。沈笑颜记得回忆这些时玛格含泪的双眼，记得玛格幽幽地说：“Ｙａｎ，你不快乐。希望你在矢车菊的国度遇见幸福！”

　　沈笑颜抱着香槟站在院子里，太阳落下前最后一片光洒过开始凋零的矢车菊，秋天将要过去，矢车菊的花期即将结束。幸福，还可以遇见吗？

　　门前立着一个人，昏暗的灯只是映照着影子在孤零零的石板上。
　　“雅仁，怎么不进屋去？”沈笑颜走上前去，两人面对面站着，傅雅仁高她一头，需要仰视他。
　　“玛格说你去导师家吃饭，都一整天了。”傅雅仁的声音里有点不高兴。
　　“今天导师请我们烤肉，大家挺开心的就回来晚了。进屋坐会儿吧。”沈笑颜掏出钥匙要开大门。
　　“不了，这个给你。”说着，塞到沈笑颜手里一个原木盒子，扭头就走。
　　“喂！”
　　院子里的小木门啪啪作响，见叫不住他也就随他去了，只是，雅仁有点生气么？刚才说的话怪怪的。她心里一边念叨着一边踩着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怀里的木盒子，打开盒盖子，里面竟然是一架缩小版仿真大提琴。轻轻拉动琴弓，缓缓传出《卡农》的调子。盒子里有一张卡片，上面是黑色签字笔苍劲的笔迹：生日快乐。
　　沈笑颜楞住了，掏出手机，才发现电池用尽自动关机。慌忙掏出备用电池换上，开机，十八通未接电话。其中两通+８６***********的是沈母的手机号，剩下的都是“雅仁”……手机日历显示今天是１０月１９号。
　　算算时差，家里是凌晨２点，电话不能回了，只好登陆ＱＱ给妈妈留言。然后，沈笑颜屏住呼吸给雅仁回电话，耳边只是传来一遍又一遍的：您拨的电话已关机……无奈之下沈笑颜只好发了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谢谢！

　　在沈笑颜的人生大事记录上，一定有这么一笔：漂洋过海，离开家的第一个生日是在自己忘记的前提下跟导师同学烤肉度过的。

　　生日过后很多天，沈笑颜都没再见到雅仁，有点儿担心是不是他还在生气。

　　天气逐渐转凉，转眼快到圣诞节了，这是欧洲人最重视的节日，假期比较长。节前的最后一节课，语音教室里，十几个外国学生戴着耳机练习模仿语音。
　　彬彬是沈笑颜在Ｃ大念书以来身边走的最近的中国人，虽然专业不一样，但偶尔会有重叠的课程，比如语音。听了一会儿，彬彬摘掉耳机在沈笑颜耳边发牢骚，这录音越听越困都快睡找了。沈笑颜也有些不精神，索性也摘了耳机休息一下。
　　突然听到右后方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细腻声线，沈笑颜扭头，发现是一个柬埔寨男孩儿。有点儿失望，心里却是暗自嘲笑自己：难道期望是他在这里吗？彬彬正纳闷沈笑颜看什么那么出神，沈笑颜扭头对着隔壁的彬彬：“那个柬埔寨男孩儿声音很好听啊！”
　　“有吗？想不到你会喜欢那种很娘的声音”。
　　“很娘吗？但是真的很像呀”喃喃的说。“可能我是声音控吧。”

　　这段插曲过后不久就下课了。圣诞前夕，结束了慕城最灿烂的秋季，路两旁的白桦渐渐掉光叶子，彬彬挽着沈笑颜往校门外走，踩着厚实的一地树叶，沈笑颜想起Ｔ大校园里的白杨。
　　其实大部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声音，然后徐侃那张娃娃脸就清晰浮现在眼前。不对，不是徐侃的脸，怎么长的像雅仁？
　　果真是雅仁。
　　傅雅仁站在通向校门的必经之路等了３０分钟，这才看见沈笑颜和一个亚洲女孩慢悠悠地往前蹭，速度堪比乌龟，显然，沈笑颜又走神儿了。无奈的傅雅仁走上前去，把走路都会走神的人“叫醒”。
　　“沈笑颜，我们谈谈。”语气是不容反抗的严肃。
　　“哦，好。”刚刚回神的沈笑颜木木的跟在傅雅仁身后，丢下不明情况的彬彬孤零零的站在林荫道上，彬彬看了看身材高大的傅雅仁，压下要发作的脾气，遁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人低着头谁也没看对方，完全是两颗脑袋的对话：
　　“雅仁，谢谢你送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不客气。”
　　“真对不起，生日那天手机没电了，听玛格说，你等了我一个下午……”
　　“沈笑颜，认识你４年了，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陪我一起过圣诞假期。”
　　愧疚的沈笑颜抬起头刚“对”字出口，被傅雅仁一眼瞪回来，半饷，糯糯的答道：“好。”（狡猾的狐狸玩儿了一个文字游戏，注意，是圣诞假期，不是圣诞节）

　　一个小时之后，彬彬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里，沈笑颜用万分抱歉的口气对刚才把彬彬丢在学校的行为道歉，又用万万分抱歉的口气陈述了自己无法再圣诞假期陪彬彬去滑雪以及从事其他活动。孰不知电话这端的彬彬因为圣诞假期计划被打乱气的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