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情葳蕤》殇雪凝

11、第九章

　　卯日星君今日当值当得甚好，晴空万里，天气好的让我心里也止不住的开心。院子里的一盆盆菊花长势喜人，淡然高洁的样子让我又想到了百花宫里那位菊花一族的首领。美是美，但到底过于冷清了，想了想，还是施法种了几株红山茶。
　　“哎呀！”一直趴在书桌上的瑾瑜忽得跳起来生生将我吓了一跳。
　　“你这待如何？一惊一乍的！”
　　“老祖宗，今天忘了去偶遇那位‘孟小姐’了。快走！晚了怕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他拽着我的手就要往外去。
　　我的心突然就凉了半截，酸涩的难以言说。我僵在那，怔怔地看着他。他回头问我：“怎么了？”
　　“我昨日问你你可听懂我唱的那首歌了，你是如何回答的？”我紧拽着自己的袖子，眼睛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哦！”他眉头蹙了蹙，似乎很认真的回想了一忽儿，然后展眉一笑，道：“懂了！”
　　“那你如何还要去找那个孟小姐？”
　　这动情一事果然是很麻烦，确定自己是不是动情麻烦，确定对方是不是对自己动情就更麻烦，真真是麻烦死了。这如今好不容易委婉的传达了自己的心意还是不得安生，我这个神仙当得委实是没有架势。
　　“但那孟小姐生得确实是不错！”瑾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很不能理解的看着我，叫我恨不能狠狠拍他一脑瓜子。
　　不清不楚委实是难受，委婉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我，索性说出来讲个清楚，“那你现下是要拒绝我？”
　　我眼巴巴瞅着他，他也眼巴巴瞅着我，瞅着瞅着他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但老祖宗你长得更是不错！”说罢拽着我仍往外走。
　　我感觉丹田一口气直往胸口蹿，咬着牙同宋瑾瑜说道：“你这是打算三妻四妾，我同你讲，今日是有我没她。你是想叫我把你的记忆删的干干净净了是吧？”
　　我发了狠的话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他反而呵呵笑得开心。
　　“老祖宗啊老祖宗，我同你讲了多少次，不要尽是仿效那些市井村姑的混话，讲出来叫人好笑。你们神仙就没点威慑力强点的话么？”
　　这下我是真的为自己感到莫名的悲哀了。
　　“好了，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我只是突然想去看一下昨天我救回来的那头牛，你不是说它是上古神兽呲铁么，那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瑾瑜的一番话是让我有种像第一次历劫飞升，但发现自己飞升成了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扫把星，开心之余又如同被人耍了一般的尴尬。我确实开心但也确实被他给耍了。
　　“那你自己去，左右我不关心什么呲铁。我和绰影大哥今日还有约呢。”和绰影的约并不是什么急事，但目前我却并不想让瑾瑜太过得意。
　　“就是那个跟面瘫了一样的男神仙？你别去，他不是个好东西，对你不怀好意的！”瑾瑜挑了挑眉，拖着我的手不放。
　　“绰影大哥是见识很广的神仙，仙术高，又没有架子。”其实我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但嘴上却要将绰影夸上天去好叫他知道我也是很宝贝的。
　　瑾瑜哼了一声，抬眼上下扫了扫我，道：“待会你把他约在咏月居，我且去会他一会。”说完，抬脚就自己走了，真真是傲慢的家伙。
　　我并不急着去见绰影，左右不过也是带着他各处的去逛，现下反而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今日这样我和瑾瑜互通了有无，虽则他没有明确说他是否欢喜我但到底也不曾拒绝我，算得上是两情相悦了。既然是两情相悦自然日后是要在一起的，棘手的却是他的凡人身份。对于我这样天生的仙胎天界是不禁止婚嫁恋爱的却也仅仅限于天生的神仙内部，与妖与人的结合都是不被允许的，据说这样的规定是为了保证仙族血统的纯正以求得高强的法力。但我觉得这样的规定只是加剧了仙族内部婚嫁的竞争压力和近亲结合的高风险，特别是现在仙族内后天飞升者居多的局势。我认识的一个玉树临风的男神仙就因为长久找不着合适的女神仙做伴侣最终成了断袖，而和他断袖的那一只还是个品貌不佳的，委实叫人扼腕。如此，我和瑾瑜要在一起就只能放弃在天界的地位和身份。我父君早已决定日后将花界的事物分别交给我与姐姐二人掌管，这样我现下和瑾瑜在一起的事少不得要告知她，也好把日后的事情一并托付与她。
　　想好了怎么措辞我立刻就决定去找姐姐，掐指一算发现她居然就在这城内，便从袖中放出一只蝴蝶来引路。那蝶儿翩翩舞着飞入了一高墙之内，我左右顾盼无人便直接穿墙而过。墙内却是一大丛木芙蓉，白的粉的大朵大朵娇嫩着花瓣在秋日的阳光中开得正好。身着白衣的女子立于花间，指尖银光微点，光秃的枝头便结出一朵姿色绚丽的花来。
　　我叫了一声姐姐，那女子就偏过首来，松松挽在鬓边的云髻却不小心散开遮住她的半边脸。她笑了笑，朝着我走来，走动间风拂开遮着脸的发，露出她绝色的容颜，白色裙角拂过的地方都绽出高洁美丽的白莲。
　　“如何在这城中也不知道布花，这城内的木芙蓉先天不足当是要助一助才是。”姐姐握了我的手又道：“与卓洛定了亲就再不该成日里躲着人家，你如今又到哪去玩了这些日子？”
　　我也懒得兜圈子，直接就将话说了出来：“姐姐，我喜欢上一个凡人。”
　　姐姐一怔，脸色凝重起来，问我：“当真？”
　　“如何不真，我找你就是要与你说日后花界的事宜便都交给你了，你天资比我高，也比我用功，全交给你父君也是放心的。再者，我平日里也不怎么管••••••”
　　“你已经和卓洛定亲！”不待我说完话姐姐已经打断我。
　　“虽然你并不欢喜他，当初说要去提亲多半也是有逗着玩，但他对你倒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再者，你可有和凡人在一起走下去的信心？即使你放弃天界的身份，你总是不死不老的神仙。凡人能有多久的生命，短短几十年就要再入轮回，到时你又如何是好？”
　　“日后的事想那么多干甚，总归我和他在一起了，好过以后后悔。”我摇了摇头，即便我平时再如何的粗枝大叶做不到心细如发，姐姐说的话还是都考虑过的。可是这世上的难题并不是都有一个解法，情字一事也总不受控制。若在感情一事中还处处考虑周全，这倒是要叫人怀疑真心是否十分的真心了。好赖我是个做事不记后果的神仙，便也顾不得许多。
　　“怎的如今你就有此等觉悟了？”
　　我一惊，往前方看去，白衣男子正自立于花间冷凝着眸，似幽涧泉水般清泠的声音此时也别于往日的沉静。今日的绰影，满身肃杀。
　　“大哥怎的来了？”看他只管盯着我，盯的我全身凉飕飕，鸡皮疙瘩大军押境，我压力诚然是大了。
　　“想必这位就是琮珑仙子，幸会！”他不做回答，凌厉之气却顷刻散尽，朝姐姐颔首。
　　“仙友客气！”
　　唔，姐姐今日也是怪异的紧，只管低着头不去看绰影，完全不似平日的落落大方，拉着我的手一下更比一下的手紧。我，疼得紧。拽了两下，姐姐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大急着就松开了。
　　我捧着手呼了两下，不妨绰影已踱了过来，拉过我的手轻轻捏了捏那胀痛感便消失不见了。
　　“可好了？以后当心。”他神色冷峻，语气却温柔。
　　我瞧了瞧姐姐，她还是微低着头，身子却有些抖。气氛，委实诡异。我干笑一声，抽出手去拉姐姐，打趣道：“姐姐莫不是不好意思了？嗯，绰影大哥长得委实是极好的。他是我新近认识的，是个逍遥散仙，见识广博。姐姐可曾听过？”
　　听了我的话姐姐便快速向绰影看去，只是那眼中分明存了惊疑，待绰影回望时她便又恨快的收回视线，脸色微微苍白，轻轻说出两个字：“久仰。”
　　绰影颔首，客气道：“哪里。”
　　我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打着小算盘。这两人尽管的客套，但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姐姐分明小女儿心态，将他俩凑做一堆倒是极好。
　　“葳蕤？”
　　“嗯？啊？姐姐，怎么了？”
　　“宫中还有些事待处理，得闲再来找你。你且记着，不要轻易就做决定。”姐姐嘱托完，似不能放心，握了握我的手才驾云而回。
　　我看她身影消失在空中才突然想起她方才没有与绰影作别，一向礼数周全的姐姐竟然失态。
　　“你方才同琮珑仙子说你爱上那个凡人可是当真？”
　　“怎么不真？”看到绰影再一次蓄满风暴的眼，我很想把说的话息数吞回肚子里去。
　　“大哥你，你也反对仙凡相恋？”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理由吧。
　　“如果我说是呢？”绰影转身不欲看我，背着的手来回展握，手背青筋凸出，我看着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样子。想来他这样法力高深的神仙都是不认同我如此儿女情长的。
　　“那我也是要同瑾瑜在一起的，谁来阻挠我，左右我是不管的。”与绰影虽相处不久却极为投缘，况他素来疼我，该不至于真的为难我吧。
　　“若你对我能有这一半的不管不顾，我也••••••”他背对着我低喃，此时正好顺风，因此一句也没有听得真切。
　　“大哥，你说什么？”
　　“无他。”绰影转过身来已是一派云舒雨霁。
　　“你可想和那凡人永世相守？”他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