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渝州 ...
-
【本文所提及的单味药、中成药、方剂皆不做疾病参考,若有不适,请及时线下就医,切勿拖延!下方药材注解为百度百科,请勿自行食用!】
生姜:味辛,性微温。为「呕家圣药」,可解表散寒,温中止呕,温肺止咳,解毒——解鱼蟹、半夏及天南星毒。是谓“生姜杀半夏,生姜杀南星”。
「汽车是我们这一种出门的工具,随便开都是40公里每小时,我看网上说马车一小时才走10公里,不过最糟心的不是它的速度,而是它那狭窄的空间」
夜色如墨,白光笼罩的小院里,两人在石桌旁对坐。
画面忽暗。
席尧意识回笼,头仿佛被人打了几闷棍一样,眼珠也酸涩发痛,连带着眼皮针扎似地掀不开,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揉,刚一动就听“咔”的一声,全身关节好像知道她醒了,争先恐后的僵痛传到脑子里。
一时居然不知道应该先顾哪。
她一狠心,就着原本的动作缓缓拉直身体,“咔拉”几声后终于比原先舒爽多了,她赶紧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轻轻刮几下眼皮,触手还能感受到眼皮的肿胀。
睡着了啊,她说怎么见到了那人。
昨夜没睡好,再加上马车摇来摇去的……真是魔怔了,要是有汽车这两千多里路哪用得着赶半个月。
车外有笑闹声,混在雨中听不真切,席尧心思还在那个梦上也不想细听,没想一个厉音传来,“什么道理,丢了银子的反倒被人笑话!”
是李大娘的声音。
席尧回神,准备接着往下听,外头却又没有声音了,只有簌簌的雨声,仿佛不会停歇。
驿站旁,三面敞风的马棚一时无人说话,搭靠墙角的两个少年神色躲闪着不敢看对面的妇人。
李大娘则怒视着两个少年,见他们无话可说正欲再斥,就听大些的那个少年低声道:“又没说她什么,只是开两句玩笑而已。”话中颇有指责李大娘小题大做的意思。
小些的那个也忙开口解释:“对的,我们不是想笑话她。”
李大娘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仍旧没能开口就又被人打断了,青年抱着纸包匆匆而来隔在中间,胸口不住起伏,语不成调:“大娘大娘……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大娘气笑了,“小孩子,他俩比人家姑娘还大吧!”
青年尴尬一笑,深吸口气平复道:“他俩……平日在家被宠坏了,什么都往外蹦,真不是故意用姑娘玩笑的……”
“她哭了三个时辰还不让人说了!”青年话还没完,大的少年就横插一句。
青年一个反手捂住他的嘴,顺带给了小的那个一个警告的眼神,看着李大娘冒火的目光连连告罪:“大娘,我教训他们,马上就训,不过席……姑娘还在马车里睡着呢,一会把她吵醒了听见我们说的话怕是又要难过了。”
李大娘火气一泄,朝几步之外的马车看过去,心中思量。
也不能真拿这俩小崽子怎么样,再缠闹下去确实可能把人吵醒了,她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暗骂缺德。
青年见李大娘火气没先前大了,讨好地打开纸包请她吃饼,李大娘看都不看转身进了驿馆大门,青年把目光从她的背影上收回,向买饭回来的车夫笑了笑,赶着两个少年往一边去了。
“出来前我讲啷,就买个饭你们两个就惹事。”青年一人分一个饼,“以后去了铺子也这样?”
大的少年不服气地咽下饼想说什么,青年眼一瞪就堵了回去,“你莫再挨我犟,一天说啥子都横对竖对的,都讲出来了要听我的。你还讲人家的笑话,人家小姑娘自家一个人赶路,昨天丢了啷多钱,哭会都不得行?要像你两个一样火星星落脚背上了都不晓得烫!”
俩少年啃着饼子不作声,也不知有没有在听,青年也懒得多说,“反正我再讲一遍,进城以后你两个不要歪头倒八的,好好做事,到时候再惹到事就不是这样好说喽。”
想到两个在家被宠大的少年进城都要他来接,他是不指望他们能懂人家姑娘的伤心事,但还是得告诫清楚规矩。
五月凉雨带来凉风,青年吃过饭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便到马车后头放包袱的地方翻找外衣。
一人套着雨衣进棚来牵马,青年侧过头,看见棚外还有一人,同样穿着雨衣,盯着旁侧不知在看什么,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见过的人多,虽然看外面这人通身的气派像是城里哪家的公子,但他也没多想,目送着二人离去把外衣披上。
忽然想起什么。
他盯着眼前的木板,仿佛想透过它看到车里去似的。
车上没人的时候车夫惯常都开着门透气,刚刚他过来的时候好像也看见车门支出一截,这还有人在里面睡着呢,一会吹着凉了可怎么办。
青年决定绕到前面去把门关上。
……
休整结束后马车冒雨而行,蹄踏水声不断。
青年懊恼地缩着脖子,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刚来关门的画面,女子面色淡然地靠在门边,看见他又默不作声地往车内移去,徒留他扶着木门不知该如何动作。
早知道另一边的车门关着他就不来操心了,这叫什么事……话说姑娘什么时候醒的,先前的闹剧听见没有,他一震,不由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女子。
女子头发略有凌乱,脸被头发和煎饼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浮肿的眼睛,细看里面还有没褪去的红血丝。
“对,多少得吃点,一早上没吃东西哪能不饿,还得走个把时辰呢。”
没看出其他的青年听见李大娘开口忙收回目光。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听到了,估计他过去的时候刚醒,说不定还是被马蹄声吵醒的,青年越想越肯定,心下渐安。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在荣城南门停下。
一行五人,三兄弟还要继续往城北去,席尧和李大娘告别,看着对方撑伞走远才回头看城门上硕大的两个字。
荣城。
虽然不知那人在渝州哪里,但是,她目光在两个字间流连,这里是渝州最大的城市,后世再如何更迭也一定不会没落。
*
民安二街。
席尧费了点劲才打听到民水巷,主要是下雨天街上行人不多。
她先前拒绝李大娘指路就是想到下雨太麻烦人,而且那人教过她一些渝州话,她路上和李大娘谈话时也觉得渝州话和她的家乡话颇为相似,至少不会出现鸡同鸭讲的局面。
雨水如注中,席尧拐进一条小巷,她小心避开水洼,目光在两侧的店铺牌匾上逡巡。
小巷里没有其他人,两边的铺门大多关着,偶尔开门的也不见人影。
她一手撑伞一手提裙继续往里走。
本来之前就着雨水梳理头发、清洗面目、揉敷双眼就是想一会能看起来得体些,怎料雨势太大,一路过来鞋袜湿透,看起来也没比先前好多少,这还亏了她把裙摆提高,没让它全湿透了。
好不容易在巷尾看见了“药善堂”三个字,席尧松一口气,快步行至檐下。
药善堂没挂牌匾,三个字写在木板上用钉子钉在了门侧边。
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顾不得再想,只准备先寻人。
“你有什么事?!”伙计声音里还带了些惶恐。
他只是想来补几味药材,没想一出来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铺门口,着实被吓了一跳,问了一句就见女子往包袱里掏什么,心中不安,想往后退,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听她道:“有人推荐我过来做学徒,这是信。”还递来一封叠好的纸。
席尧看伙计拿着信去了后面,便开始打量整个铺面,地方不大,两个多层药柜就占了大半,药柜一头边上摆了一套桌椅,另一头留下个窄道,伙计就是从那进去的。
她没往铺子里进,脚下的鞋泡了水,她不好意思进去湿了地砖。
所以她跌进水洼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庆幸没进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出来肯定先被门槛绊个正着,没得一天叫人笑两次。
伞摔在前面滚了一圈,背着的包袱倒没滑下来,只是没一会就湿了个透。
发梢贴在脸上,雨水顺着往下淌,很快衣物也湿透贴在身上开始散发凉意,席尧跪坐在地,耳边犹自回响着药善堂管事的那句“席姑娘,我们不招学徒”。
不招学徒,哪来的推荐信?
这三个月,因为要来渝州的事,席尧前后闹了好几次,父母开始是不同意的,劝过骂过,后来她釜底抽薪把绣坊的活辞了,于是,父母妥协了。
双方约定三个月,三个月内,席尧不靠刺绣,在荣城谋一份差事,她便能继续在此,反之,打道回府。
这封信,是父亲给她的。
所以他们拿一封信哄她,以为她撞了南墙就会回头?
席尧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好像拼尽全力到头来发现被人耍了,昨天银票被偷,她又急又气的哭了一路,而现在,被将一军,却只觉得麻木。
「哭是为了解决事情或发泄情绪」
她不想发泄。
本来他们也不同意,所以帮一把也好,袖手旁观也罢,自己的决定哪能对别人有要求。
不过家里盼她打道回府,那就盼着吧。
虽然有点措手不及,但原本要是没有这个选项她也是要到渝州来的。
她握住手腕,连带着腕上的银镯一块包在掌心里,还是那人说得对,事前得做两手准备,一招不行还有后招。
席尧腿部发力站起来,虽然没有计划一二三,不过她计划来渝州,而现在已经在渝州了,那不就是成功了吗?
只是脑子有点乱,需要再好好合计合计。
雨水老往眼睛里钻,席尧闭眼抹脸,又走出几步把伞捡起来,伞柄磨过手掌一片辣痛,她低头看到小鱼际处擦破了一块皮,应该是刚刚手掌撑地的时候磨出来的,她甩甩上面的水,又抹了把脸,扛起伞往巷口走。
落雨如豆砸在伞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荡开。
没一会,声音骤然消失,巷子里又只听闻雨声一片。